第一百零八章 天真單純不是藉口

　　那是一道極為倔強的身影，分明在眾人的議論當中，分明在遭受屈辱，分明已經氣憤得全身顫抖，分明要垂下腦袋才能掩飾住自己的情緒，但那纖瘦的背脊，卻挺直得像是綁上了木板固定住一樣，倔強的不願稍稍彎曲一下，蕭遲甚至都能猜出現在南歌衣擺下的雙手，一定死死的握著，說不定指甲都扎進了柔嫩的掌心中，留下一串紅紅的月牙來。

　　蕭遲想到南歌手心的傷痕，還有肩膀上的淤青，只覺得心中有著絲絲異樣翻湧起來，一雙劍眉更是幾不可見的蹙了蹙，想著她終還是稚嫩了一些，今天還是先到這裡吧。

　　蕭遲輕輕的摩挲著手指上的戒指，正待他要跨出一步的同時，一直死死垂著的小腦袋忽然仰起頭來，琥珀色的雙眸清澈見底又熠熠生輝，直直的與夜甜那雙迷濛的水眸對上，叫一邊的夜甜有些不自在的眼波微閃了閃，但很快就蒙上了一層水霧，無辜又可憐的看著南歌，似是她輕輕一眨，眼淚就會滴下來一般……

　　周圍的人見到她的動作也都紛紛安靜了下來，只覺得春日的陽光下，那被曬得微微發紅的小臉突然耀眼起來，特別是那雙清澈得猶如一泓沁泉的雙眸，似要生生烙進人們的心中，洗淨那些污穢，大家都不由得懷疑，擁有這樣一雙眼睛的人，真的如夜甜說的那樣心機深沉，將男人玩弄於鼓掌之間嗎？

　　「夜姑娘。」南歌的聲音有些沙啞，大概是方才哭過的原因，不過她的眼睛中看不見一點點的濕痕，只有點點的倔強融在其間，叫人連呼吸都放輕了一些。

　　「我不知道妳是從哪裡聽說，也不知道妳是有心還是無意，我只想說一句，千炙和秦西都是我的師兄，自在新手村的時候我們就在一起學藝，關係比旁人要親密些也是正常，不知道妳說得那般曖昧到底用心何在？不說我沒有瞧上哪個男人，就算是我真瞧上了，師兄也會幫我把關，而不是妳說的什麼難過不難過的混話。妳怎樣說我都可以，但妳這樣詆毀我的師兄，是不是做得太過了一些？」

　　南歌這樣一說，邊上的人也信了三分，只是不屑的還是多些，畢竟這師兄妹也不是親兄妹，誰知道他們之間有沒有什麼。

　　然夜甜似是受了什麼了不得的委屈一般，眼淚啪嗒啪嗒的就那麼掉了下來，好似很失望的看著南歌道：「南歌……我現在已經不想再叫妳妹妹，妳真的太令我失望了。妳懷疑我的用心不要緊，妳討厭我也不要緊，就算妳說是我污蔑妳都沒關係，但妳怎麼可以否認千炙哥哥和秦西哥哥對妳的感情呢？他們……他們對妳那麼好啊……他們那麼疼妳啊……妳怎麼忍心叫那樣的人受到傷害？妳真是太殘忍了。」

　　夜甜說到最後，幾乎是厲聲呵斥，眼淚珠子也以著極為美麗的弧度掉下來，那楚楚可憐、梨花帶雨的模樣，叫一邊的人看了都心頭揪著直痛，巴不得把這麼招人憐惜的小傢伙攏在懷裡好好的哄著，而剛才對南歌的相信也被夜甜的眼淚衝到九霄雲外了。

　　眼淚不愧是女人重要的武器，這不，眼淚一下來，眾人就全倒向她那邊了嗎？南歌就那樣冷冷的看著，心中只覺得一陣陣的煩躁翻湧，她夜甜還真當這是演電視劇呢，把電視劇台詞都背下來了，不過這人還真有本事不是？連掉個眼淚都要挑個最美的弧度，這還真沒幾個人能辦到，要不是因為還堵著一口氣不順暢，不想就那麼便宜了夜甜，她早就甩袖子走人了。

　　暗暗吸口氣，南歌溫淡的一笑，就好像一點也不受她的話影響一般，挑出一根手指提起她下頜，一邊用手絹細細的擦著她的眼淚，一邊淡淡的說道：「師兄對我好，師兄疼我，那是因為他們是我的兄長，我是他們的師妹，這有什麼不對嗎？何況夜姑娘身邊從來不缺對妳好又疼妳的人吧，莫非夜旭公子和夜司公子同妳也是妳口中的那種關係嗎？」

　　昨天南歌的毒藥還叫夜甜記憶猶新，所以對南歌的觸碰，夜甜下意識的一僵，想到昨天的事情身上都微微發顫，而且南歌眼中的閃光，總叫她覺得南歌要害她一般，只是當著這些人的面她又不敢真那麼躲開，現下南歌這話一出，自然就給了她機會，急忙將南歌的手推開，一臉受辱的模樣道：「妳胡說！他們都是我的親哥哥，哪裡是妳那種齷齪關係？」現在的夜甜是真慌了神，連說的話都沒來得及好好思考，等這話出口了，這才覺得有些不對來，但要收回已經晚了，只得懊惱的咬著嘴唇，思索著要怎麼應對。

　　那些原本都還向著夜甜的眾人，被夜甜出口的那個齷齪關係多多少少有些堵得心裡不舒服，對她方才眼淚的衝擊也淡上了一些。

　　南歌臉上依舊是淡淡的，只有熟悉她的人才能從那微亮一些的雙眼看出一絲絲的愉悅來。「還請夜姑娘慎言，方才妳還在為我師兄鳴不平，現在又將我們說成是齷齪關係，只是不知道夜姑娘心中到底是個什麼想法。話已至此，我和夜姑娘也沒有什麼好說的，妳對我不屑，恰好，我對您方才污蔑的話心中也氣憤的很，我們就就此作罷吧，有路人作證，煩請夜姑娘下次還是不要姊姊妹妹叫得親熱得好，南歌受不起。」

　　見南歌轉身欲走，夜甜的眼淚就如急雨一般滴滴答答的就要砸下來，小手緊緊的攥著南歌的袖子，像是怕被南歌拋棄一般，「南歌妹妹……我……我、對不起……真的對不起，我不該說妳和千炙哥哥秦西哥哥的事情，對不起，我不該把你們的關係說出來，但是……但是夜甜知道錯了，真的知道錯了，妳……妳別不理我好不好？好不好……嗚嗚嗚……」夜甜說到後面已經是全身抽搐，泣不成聲，南歌就不懂明明沒多大的事情，卻還是整得跟死了爹娘似的，她怎麼也不怕演得太過？

　　現在兩人這般作態，也是將圍觀的人整了個一頭霧水，也不知道該相信誰、懷疑誰了，一時間說什麼的都有，但也不再呈方才那樣一面倒的趨勢了。

　　南歌掙了掙袖子，見她捻得牢，怎麼也掙脫不了，只得皺著眉停下腳步來，心一橫，強忍著心頭的噁心，一臉真摯又有些受傷的看著夜甜道：「夜姑娘還是收了眼淚吧，雖說女兒家是傷懷易感些，但眼淚也金貴些，這般動不動就灑淚珠子，待旁人見得多了，也就沒什麼稀奇了。」

　　「不是我不想同夜姑娘相交，而是道不同不相為謀，也許夜姑娘今天這話是無心之失，但這樣的話隨便傳出去又會是個什麼樣子，夜姑娘想過嗎？夜姑娘天真爛漫不拘小節，可女兒家的聲名又怎麼能輕易拿出來開玩笑呢？」

　　「雖然這只是妳不經意間出口的一句話，但說不得就有哪個好女孩因為這句話吃了好些苦頭呢。其實今日若單單是我自己也就罷了，這樣被人說就被說吧，但夜姑娘不該把我家師兄也牽扯進來，師兄平日待我就像是親妹妹一樣，今日卻搭著我一同受人侮辱，妳叫我有何顏面去見他們？而且有了這次，難保就沒有下次，待下一次誰又搭著我受過？我看我們還是就此別過吧，這樣對妳我都好。」

　　聽南歌這般說，周圍的人看著夜甜的臉色也怪異起來，倒不是相信南歌還是怎麼的，實在是看著南歌現在這樣子就不由得想到自己，今天不管南歌的事情是真是假，但夜甜今天的行為就叫周圍的人心中多多少少還是被刺了一下。看熱鬧誰都喜歡，是是非非也是大家都愛聊的東西，特別是名人的八卦一類的，誰一天不說上幾句？但相比較起來，他們更加愛惜自己的名譽，若天天被人議論的是自己，誰又能高興得起來呢？若他們是現在的南歌，只怕心中的怒火比南歌還要燒上十分了吧，這樣的女孩子看看就算了，還是離得遠一些才好。

　　南歌很成功的將矛盾從她和千炙秦西的關係轉移到了夜甜處事上頭，夜甜天真可愛是裝得很不錯，但再怎麼天真可愛那也是虛的東西，你就是再天真可愛，要是是個事媽，那也沒幾個人喜歡吧，一次兩次還行，多了誰都煩。

　　南歌滿意的看著周圍人目光的轉變，尤其是看到夜甜咬得發白的嘴唇，只覺得心中狠狠的吐了口惡氣，但面上依舊三分婉笑，三分哀傷，一分誠懇，「念在相識一場，我還是厚顏說上幾句。自來知道夜姑娘是天真單純的，天真單純是招人喜歡，但用妳的天真傷害了別人，還要用妳的天真來祈求別人原諒，這是不是太強人所難了？天真單純從來不是藉口，對了就是對了，錯了就是錯了，不是妳哭上幾句，軟言相求就能算了的，何況從開始到現在，夜姑娘都只叫我原諒，可是妳又哪裡有一點點向人道歉的樣子？我看姑娘妳也未必承認自己錯了，只是不想叫我責怪，便用眼淚要我接受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