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風雪年歸
秋去冬來,在樹上最後一片葉子落下的時候,天空就紛紛揚揚的下起了雪花,初初還只是零零碎碎的飄著,入了地就化開來,誰知一夜過去,村子就全換上了一個顏色,滿山滿樹的白色,真真應了那句「銀裝素裹」,分外妖嬈。
南歌自小便生活在水裡煙裡的江南,雪本來就稀少得很,要像現在這樣成個氣候的,那可是幾年也未必能遇見一回呢,所以在看到地上已經沒過腳面的積雪,那丫頭的瘋勁兒就犯了,咯吱咯吱的在雪地上踩上幾腳還不覺得過癮,又拉上秦炎兩家的人陪著她鬧,什麼大雪仗、堆雪人、滾雪球,全都玩上一遍她才甘心。
大雪天的外出打怪也不便,那些人索性也圖個新鮮,陪南歌鬧著玩兒,誰知道這傻丫頭瘋玩兒了一會還不算,啪的一聲躺在了雪地上,那雪就順著領口直接滑進了後背,分明被凍得直打哆嗦了,起身看見自己烙下的痕跡還咯咯笑的直樂。
看她小臉凍得通紅,全身上下也沒幾塊乾的地兒了,兩家的人這才慌了,這變態遊戲可是有病痛系統的,要是這個小祖宗病了,別說千炙和秦西那兩個把南歌放在心尖尖上的人物,就是從這出去的炎家和秦家任何一個人也不會給他們好果子吃。為什麼?廢話!人家可是不知道受了南歌多少恩惠呢,怎麼的也得記得南歌的好不是?
然不管他們是燒香叩頭還是拜佛祈禱,南歌的身體偏就是不爭氣,那天晚上就開始發燒了,她整個人被包在被子裡,露出一張被燒得通紅的小臉,一雙眼睛更是霧濛濛的,小狗兒一樣哼哼唧唧的叫喚著,那小模樣真真可憐又可恨得緊,就是有再大的火氣,看著她這樣子又怎能狠得下心罵?誰也不能啊,到頭來還不是肝兒啊、肉啊、乖囡的叫喚著,這個小精怪啊就死命的寵著吧。
只是這次南歌雖躲過去了,但後來再有下雪的時候,村子裡的人就把南歌拴在了褲腰帶上,到哪都有人盯著,連炎秦兩家的人也幫著NPC們看著人,好在南歌心中有愧,倒也安安分分的待在屋子裡讀書寫字學習什麼的。
一晃眼,就到了臘月二十五,離過年也就那麼幾天了,村子裡的人早就在忙著準備年貨、寫對聯兒、畫年畫之類的,南歌也被抓了壯丁,今年村子裡的年畫都歸她負責,好在賀大爺通知得早,南歌在二十三號的時候就已經完成了,只是她習慣了淡彩,那艷麗多彩的年畫還真不是她的強項,所以顏色多是有些偏淡,賀大爺方接過她的畫時還笑話她說,大過年的還給年畫裡的人穿舊衣服,看那顏色淡的,就跟去年的新衣洗得發白似的。
南歌雖被說得臉紅,但小嘴可硬得很,脖子一梗,小臉一揚道:「我這可是給他們換新衣服了,他們年年穿的衣服都同個顏色同個樣式,那樣看著才像是舊衣服呢,也不能叫人笑話說一年到頭穿一件衣服不是?所以我今年將那衣服的顏色畫得淡一點,就是要告訴人家他們其實還是有換衣服的。」
那死鴨子嘴硬的小模樣自然又逗樂了兩個老人,當時賀大娘就將南歌拉到懷裡嗔道:「這世上誰能說得過妳這張小嘴啊?妳啊,死人都能叫妳說活了。」
南歌那些荒唐耍寶的事情不提,只單說今日,這可是南歌盼上許久的日子,自十月末千炙和秦西回來過一次後,南歌已經兩個月沒有見著兩人的影子了,現在是下雪天,她又被栓得牢牢的,每天只能窩在家裡,自然更想著兩人了。自前幾天聽秦家的人來報信說今天兩人會回來,南歌就坐不住了,一大早就在窗戶邊上盼著,只等時間一到就過去傳送陣那邊接兩人去。
賀大娘也知道她和兩個師兄感情好,今天難得的也由著她自己出去,只是南歌的衣裳卻被賀大娘檢查了三四次,見沒有少上一層才放下心來。
兜率現在已經長大了,那個頭比大青還要壯實些,毛光水滑的,眼睛還機靈的鼓溜溜直轉,村子的NPC也喜歡得緊,只不知道是因為牠覺得自己長大了該孝敬主人,還是吃醋以前南歌常騎著大青玩,現在南歌只要一出門,牠一定會臥躺下來,哞哞的叫喚著,等到南歌坐到牠背上才算完。村長見了,乾脆做了個輕巧的棚子搭在兜率身上,既能遮雨又能避陽,到了現在自然就是遮風擋雪了。
所以千炙和秦西一進新手村,就見南歌靜靜的坐在兜率身上,全身被一件大紅的斗篷裹著,斗篷邊上還嵌著白白的絨毛,大大的帽子扣下來,只露出半邊小小的臉兒來,連手腳都被裹在其間,那鮮艷的顏色被耀白的雪地一襯,便更顯得妖冶了,如一朵盛開的玫瑰一般,只是……那玫瑰好像笨拙了一點點……
南歌見千炙和秦西出來就想下地,但無奈衣服穿得太厚,現在的她連彎腰都困難呢,就這樣在兜率背上艱難的掙扎了好一會,終於翻滾下來勉強站在了地上。
她那滑稽的樣子將千炙和秦西兩人逗得差點沒笑趴在地上,直到看見自家師妹的小臉已經脹得通紅,滿是羞憤的看著他們,這才收斂一些,有些心疼的捏了捏被風吹得發紅的小臉,「怎麼把自己裹得跟個粽子似的?」秦西戲謔的問道。
南歌也很無奈,恨恨的拍掉臉上忽然多出的手,又憤憤的剜了他一眼,這不是明知故問嗎?若她不裹得嚴實一些,賀大娘他們又哪會放她出門啊?
千炙見她還一副氣嘟嘟的模樣,便好笑的為她攏攏披風,「別生氣了,這次我和千炙會在村子裡留一個月,正好能幫忙操辦妳的及笄禮呢。」一聽說兩人會留一個月,也不管剛才還在鬧小性子,南歌連忙拉了千炙的手晃了晃,眼中滿是歡喜。
她的及笄禮被安排在年後幾天,也就是正月十幾日,原以為千炙和秦西趕回來過年就沒有辦法參加自己的及笄禮,但是現在兩人要待上一個月,那不僅能參加自己的及笄禮,還能親手為她操辦,叫她如何不高興呢?
南歌雖興奮,但眼睛清亮得很呢,看著兩人臉上難掩的疲憊,便不由得有些心疼的用手摸摸兩人消瘦下去的臉頰,知道為了自己的及笄禮,兩人肯定是花了不少功夫挪出時間了。
她那心疼的樣子兩人如何看不見?心中自然是熨貼得很,直接抓著南歌的小手蹭蹭臉頰,還一臉神秘的沖南歌眨眨眼睛道:「今天還有一個禮物~」
南歌偏頭看了看他們的手鐲,想不出有什麼東西是自己現在沒有的,誰知她的禮物卻不在那裡,千炙和秦西拍了拍南歌的腦袋,骨節分明的手指直指著傳送陣的方向,南歌便順著兩人的手指望去,就見原先還空無一人的傳送陣邊上,不知什麼時候多了一個高壯的黑衣男子立在那裡。
只單瞧那五官,南歌還真沒有什麼熟悉的感覺,但是一細看,那分明不會笑卻還為她咧開一嘴白牙的樣子,可不就是……
「哥哥……」南歌輕喚一聲,也不顧身上笨重的衣服和地上厚厚的積雪,跌跌撞撞的朝著那個方向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