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京城譚家
濃霧漸漸地散去,在京城上空盤旋了半個小時之久的飛機終於在油耗盡前可以降落了。
譚二提著一個不大不小的旅行袋跟在我的後面,長長的通道裡面,迴盪著前面先下機的乘客的腳步聲和說話聲。
外面有很多接機的人,老遠我就看見譚祖光和幾個“全副武裝”的軍人在最前面泰然自若的站著,他們的周圍空出一了一大片的
地方,對於其他的接機者的好奇目光和竊竊私語沒有半點的感覺。
“小清。”譚祖光看見我了,叫了一聲後,沿著欄桿疾步走過來。
我抬手揮了兩下,隔著欄桿對譚祖光輕笑著說:“祖光,等得不耐煩了吧。”然後視線轉到跟在他身後的四個穿著四種制服的年
青男子,“他們是?”
“他們是我的堂弟。”譚祖光說。
隔著欄桿一邊說話一邊朝出口走去。
剛一出出口,譚祖光就緊緊的抱住了,“我好想你。想不到小清會來京城,父親他們都很高興。”
我拍了拍他的寬背,說:“好了,放開我了。不就是幾天沒有見嘛,說得好像很久似的。”
“阿光,你不介紹一下你的兒子給我們認識嗎?虧我們還特地從各自的單位請假回家來陪你接機呢。”一道略帶輕佻的聲音響起
。
譚祖光的手臂輕輕的攬著我的肩膀,說:“堂光,你都在部隊待了好幾年了,怎麼還是這個調子,要是被叔叔看到,少不得一頓
教訓了。”
“我這是陽光,早知部隊那麼不好玩,我也該學阿光一樣。”
“呵呵,你們好。我叫軒轅清,很高興認識你們。”我邊說邊脫下手套伸出手去。
“哇,好柔軟的手啊。我叫譚堂光。”譚堂光的身上穿著軍裝,咧嘴而笑的臉上卻是沒有半點軍人的氣質,握著我的手猛“調戲
”,“真舍不得放開,光是手就那麼美了,那要是摘了眼鏡得多美啊!”說著就要動手來摘我的帽子。
我輕飄飄的退開,斂了嘴角的淡笑,冷聲道:“要是你不想你以後都沒了左手,那你可以繼續,還有,你真的是軍人嗎?”
譚堂光一頓,臉上突然迸發出非常興奮的神色,眼中閃著躍躍欲試的光芒,不管周圍是人來人往的接機大廳,揮拳襲了過來。
我足尖輕點,身形飄然滑開,冷若冰霜的對譚二下命令:“譚二,找機會把他的左手打到骨折就好,到時我就勉為其難的幫他續
上。”
“是。”譚二沒有半點停頓,他身側的包剛一落地,他已經與譚堂光交上手了。
“祖光,他怎麼沒有半點軍人的嚴肅?怎麼可以不顧場合就動手?這種我行我素的人怎麼當上軍人呀?還‘輕薄’我。”我站在
譚祖光的身旁,撇著嘴巴不滿的說。
“不如讓他兩隻手都試試骨折的滋味吧。”譚祖光摩挲著下巴,溫和的眼睛一冷,冷酷無情閃過,毫無起浮的聲調說。
“無所謂,反正一隻手是接,兩隻手同樣是接。”我平淡的說。
本來站在我和譚祖光兩步距離內的三個男人眨眼間就離了兩米遠。
機場保安迅速過來維持治安,一個機場發言人模樣的女人滿臉溫婉的笑容,先是走到五個看熱鬧的我們面前,與譚祖光他們好像
是認識的,客套中藏著討好和緊張,與譚祖光寒暄了一下,然後又說了幾句話後,拿著無繩話筒對著越聚越多的圍觀者說:“各
位旅客不必慌張,這是保安應急演習。請不要靠得太近,請不要自行拍攝,謝謝合作!”
我倒是看不出來圍觀者是慌張,他們看戲的成份居多。
“小清,對不起。”譚祖光看著前面空出來的場地上快速對招的兩個人,黑著臉,說。
“沒事。那個譚堂光表面看著輕浮,但是從他的眼睛中就能看出他是個好戰中的暴力份子。我才不想和他硬碰硬呢。對了,祖光
,你不把你的另外三個堂弟介紹一下嗎?”我淡淡的笑著說。
“還真被小清說中了。叔叔以為放部隊管教會讓堂光收斂一點,誰知卻是變本加厲,不過他帶領的那一班的士兵都是出了名的能
打,也讓叔叔和那管區輔導員頭疼著。”譚祖光說,“這三個與堂光一比,就有點悶葫蘆了。譚幸光,陸軍上尉;譚實光,空軍
少校;譚戰光,機動特警隊隊長。”
“你好,歡迎你來譚家。”三個男人同聲說了一句就不再開口,嚴肅著表情看著場上過招的人。
“很高興認識你們。”我點點頭,然後提起譚二放下的包,說:“祖光,我們走吧,飛機上的食物真是難吃,我一點都沒有吃,
肚子想吃點熱粥。”
譚祖光微愣,接著嘴角輕輕的勾起,點頭,低腰接過我手上的包,一手攬著我的肩膀,說:“嗯,我們回去吧。”轉頭看向另三
個明顯懵愣著表情的男人,“你們是留下來看著還是一起走?”
“阿光,不管他們了?”譚幸光問。
“小清餓了。”譚祖光頭也不回,淡淡的說。
圍觀的人群在幾個男人冷酷凌厲的氣勢中,加上機場保安的開路,自動的讓出一條通道。
剛從人群中出來,就有一個滿面驚慌的男人突然跑上前來攔住了我們,想過來握我的手,卻是被譚祖光和另三個男人擋住了。
他好像搞清楚狀況了,退了兩步站好,雙目含淚的說:“醫生,真是太好了,我終於找到你了。救救我老婆呀,她突然出血,救
護車還沒有來,怎麼辦?醫生?”
我走到前面,說:“她在哪裡?”
男人飛快的抓起我的手就跑。
他的老婆被兩個好心的女人看護著,歪著身子坐在靠近大門的休息凳子上,她下面的褲子能看到一塊巴掌大的暗黑血跡,臉上是
慌亂害怕的表情。
我忙蹲下,拿過她覆在小腹上的左手搭脈。
“祖光,幸光,你們去把車開過來,要快點送她去醫院。”
“好。你們兩個陪在這裡。”譚祖光對實光和戰光說完後就同幸光去開車了。
我邊說邊從口袋裡掏出一個瓷瓶,倒出一粒清補丹喂到女人的嘴裡,“水拿來。”男人忙遞過半支水。
我回頭瞪了男人一眼,怒道:“都出來這麼長時間了,你們還在這裡,我不是交待盡快送她去醫院的嗎?看我人小說話沒分量嗎
?說,她怎麼就突然出血了?!”
男人瑟縮了一下,說:“醫生,我都聽你的話呢,只是老婆出站就說要去上廁所,我陪她上完廁所出來的時候,突然就說安檢出
站口那裡在保安實戰演習,非常的精彩,很多人圍上去看,然後老婆就被一個跑去看熱鬧的人不小心撞倒了,當時說沒事,哪知
那個人道完歉前腳剛走,接著我們倆個才想起已經三個月了;然後老婆就覺得肚子痛了起來……”
我抽搐著眉毛,哭笑不得,原來他們出事與我必然的關係,可是他們夫妻也太迷糊了吧?
“你們倆個可以再迷糊一點,那樣的話小孩子也不用還沒有出世就被自己的父母忘光了。”
“醫生,你意思是我們的孩子沒事?!”男人激動的雙手握住我的手,問。
“嗯,我給她吃了止血的藥,還是要去醫院觀察。怎麼說懷孕三個月是最危險的時期。要是你放心我的醫術的話,我可以開張保
胎的藥方給你。”既然是我間接讓她受到傷害,那我就努力的去作出一點補償吧。
“嗯嗯嗯,我相信我相信,醫生,真的很謝謝你。”男人抬袖抹了一把眼角,說。
“老公?”女人輕輕的喚著男人,被汗水汗濕的額頭貼著凌亂的發絲。
男人小心翼翼的扶著女人的身體,柔聲的說:“老婆,沒事了,醫生說只要去醫院觀察一下就好了。”
女人抬頭看著我勉強的扯出一絲感激的笑容,說:“謝謝你,醫生。請問您尊姓大名,我們沒有禮物送您,但至少要知道救了我
們的人是什麼名字。”
“你們沒有必要知道。”我捏著鬢角的鏡框扶了扶,淡然的說。
看著從自動門走來的譚祖光和譚幸光,指著譚幸光對夫妻倆說:“他會送你們去醫院。”掏出紙笑龍飛鳳舞的寫下一張保胎藥方
遞到男人的面前,“煎服,三日一次,上面都寫清明了。”
男人和女人被我突然的冷漠震得一下懵了,呆若木雞的望著我,不解。
男人慢慢回神,眼中閃過一抹難堪和惶恐,客套的扯了扯嘴角,說:“我們沒有別的意思。如果醫生不想告訴我們名字也沒有關
系,是我們太突兀了。”
我淡淡的看了他們夫妻倆一眼,轉身走到譚幸光的面前,說:“你們三個負責把他們送去醫院,知道嗎?”
三個男人不說話,冷著臉看著我。
“憑什麼我們三個都要聽你的話呀?我們只是第一次見面,不是嗎?”最後,譚戰光這個機動警察隊的隊長開口說話了,冰冷的
眼睛裡閃著興味的光芒。
“我現在肚子很餓,別惹火我,嗯?”我溫柔的在譚戰光嚴肅的臉上撫|摸了一下,用滴得出水的聲音輕柔的說,後面那個“嗯
”還拖長成一個詭異的長調,似問更是威脅。
“小清,你怎麼一來就‘欺負’我的四個堂弟啊?”譚祖光輕輕的攬著我的肩膀,幸災樂禍的看了一眼似被我的話嚇住,而身姿
更是筆挺、臉色也一瞬赤紅的三個男人。
“嗯?有嗎?我這不是在讓他們做好事嗎?”我勾著脣角輕笑,說。
三個男人瞪了譚祖光和我一眼,譚實光橫著眉毛說:“我們不跟小孩子記較。”然後紅著臉僵硬的轉身,示意男人抱起女人跟上
他們。
譚家坐落在京城西邊的軍政區,占了軍政區的十分之一;威武的大門兩側站著端槍的兩個衛兵,一道厚重的大門隔絕了普通人對
其的好奇與查探。
譚祖光的車剛一駛近,兩個衛兵就立正敬禮,而大門也緩緩的打開。
撲面而來的蕭殺凜冽又浩然的氣勢從緩慢打開的門裡洶涌出來,如若是平頭百姓,定會被它驚嚇到腿軟。一條平整乾淨的車道直
通向未知的森嚴,道旁是修整得整齊的常青植物,和被植物帶圍起來的花卉,給嚴謹肅穆的軍人世家添出一點柔美。
譚祖光一邊將車速放慢,一邊慢慢的介紹著這大得不像樣的譚宅。後面響來催促的喇叭聲,我趴在車窗上從倒視鏡裡看到是譚幸
光他們。
“他們怎麼那麼快?不會是半路把那對夫妻放下吧?”我轉頭奇怪的問譚祖光。
“戰光平常是業餘的賽車手。”譚祖光倒是半點沒有加速或靠邊停車讓路的意思,溫和的笑著說。
“難怪。”
一個在園子裡舉著園藝剪刀的半老頭黑著臉走了過來,在慢騰騰跟在我們車後面的車前攔住了,說:“戰光少爺,請不要在院子
裡按喇叭。”
“福伯,是阿光他慢騰騰的不走。”
“房子內禁止飆車。”叫福伯的人很幽默的說。
然後又走到我們的車輛前,可見譚祖光將車開得多慢。
譚祖光輕輕的踩下剎車,完全停住,以免碰到攔在前面的半老頭。
福伯不動聲|色的看著我,被皺紋擠成小小的小眼睛裡閃著銳利的精光,下拉的嘴角微微的上揚了一丁點兒,說:“這位就是祖
光少爺的養子軒轅清吧,比想像中來得有氣勢,不錯不錯。”
“是的,福伯。”譚祖光熄了火走下車,對福伯也是恭恭敬敬的,可見這個半老頭在這個譚宅地位不低。
然後譚祖光回頭對我說:“小清,下車來吧,很快就到了。這車等一下衛兵會開迴車庫去的。”
“你背我。”
“阿光,你怎麼真的聽他的話背他啊!?”譚幸光吃驚的問,看著趴在譚祖光背上的我,眼神閃了閃,不知是什麼情緒。
“都是我車開得太慢,還在園子裡跟小清說很多的話,小清肯定是餓得沒力氣了。”譚祖光說。
“祖光,那你還不快點走。”我抱著他脖子的手緊了一下,淡淡的說。
“遵命,女王陛下。”譚祖光溫柔的笑道,腳步加快的向前走。
“我要把那個阿九炒掉!”我咬牙切齒的說。
然後,我們聽到福伯用都能聽到的聲音喃喃自語:“祖光少爺這是背兒子還是背媳婦啊?”
三個走在身旁的男人立刻忍不住低笑出聲,而譚祖光背著我走路的腳步沒有絲毫的亂,甚至都沒有頓一下。
我冷靜的說:“我已經有媳婦了,在寬城呢。哪天你們來寬城,我讓他招呼你們。”
氣氛輕鬆,一把讓我耳熟的女聲出現了,“是祖光把小清接回來了嗎?”接著一個穿著深綠色軍裝、戴著軍帽的短發女人由不遠
處的迴廊拐角走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