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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是清天》第20章
第二十章:生命的回歸之地

  我敲開那間不到十平方的守墓人的小屋子,聽著裡面'哐啷'幾聲瓶子倒地滾動的聲音後,接著那扇搖搖欲墜的鐵門從裡面拉開了,入眼的是一個醉眼朦朧,滿面皺紋,渾身酒氣的六七十歲的矮瘦老大爺。

  "你,你找誰呀?呵呵呵,這裡能找誰呀?"老大爺舌頭打結的說。

  沖鼻的酒臭味和小屋子裡的異味讓我淺皺著眉心後退了半步,慢慢的說:"老人家,你是這裡的守墓人吧?"

  "嗯,是呀,我在這裡守了四十多年了。這裡真是清靜啊,我隨便怎麼喝酒也沒有人罵我沒出息。"老大爺說醉話了,"就算沒了左手又怎麼樣?我那麼辛苦的賺錢,那個臭女人,居然還給我找小白臉!當初既然嫌棄我缺了一隻手為什麼又要嫁給我?嫁給我了又為什麼不安份?所以,我也要讓你和你的小白臉沒了一隻手吧,看你們怎麼美?!"

  這時,我才發現老大爺的左臂的袖子晃蕩得過分柔軟,那空洞洞的袖口並沒有手藏在裡面。

  老大爺的腿腳似乎也不是很利索,酒喝多了吧。他搖晃著身體,空蕩蕩的左臂靠著斑駁的灰牆,仰頭灌了一大口的酒,溢出嘴角的酒漬沾在花白的鬍鬚上,看得我又是後退半步。

  "那個臭女人,最後還不是比我死得早,嘔,臭女人,最後陪在你身邊還不是我老黃,怕你孤單,每天都會去陪你聊天,嘔,呵呵,幸虧你現在不多嘴了,酒啊可以怎麼喝都行..."

  看著眼前醉得不分現實的老大爺,從他的醉言當中不難聽出他愛他的女人,最後...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

  ────

  我撐著黑傘慢慢的踏上石板臺階,一步一步,走得真的很慢。

  寒風細雨中,整坡整坡的墓碑在濕霧中若隱若現,如一個一個人影在永恆的迷霧中凝望和守護,悲涼而蕭瑟、堅定而沉靜。

  這墓園太大了,我根本找不到"我"的墓,此刻的自己,好像在現實中的異度空間徘徊著,尋找著出路;棵棵筆挺的青翠柏樹在蕭瑟的墓園裡點綴出一絲生氣;而那些墓碑前的殘敗的白菊和黑色的香燭紙灰,能想像過年的那幾天,這裡沉眠在地下的"人",同樣與他們留在世上的生者一起面對面的相望過。

  只是現在,好冷清,除了腳下不小心踩到小水窪暈出的漣漪,整片墓園空寂得只聽到風吹過墓碑而帶出來的嗚咽聲。

  不知不覺走到墓園的最高處,站在臺階上,呼出的白霧瞬間融進空氣中,看著山腳下那間小小而殘破的屋子,唯一的活人住在那裡面,在我看來,他似乎也已經死去了。

  ────

  算了吧。

  回去了,二十年了,早就物是人非,就算找到那塊刻著"文增清"之名的墓碑又能怎麼樣?那個"我",已經死了啊!

  二十年了,他們也早就從"我"逝去的悲痛中走過來了。寶寶長得很好,我很欣慰,從今以後,重生的我只要默默的在一邊守護著他就好,看他結婚生子;老婆,她也有了另一個可以依靠的男人;而那四個長輩們,哎,他們到底怎麼樣了?!

  怎麼還讓我如此糾結呢?決定了,等一下,不,還是明天吧,一定去看望那把蒼老聲音的主人!

  就在我這麼決定的時候,我聽到了隱約的咳嗽聲,好像是臺階的右下方。

  將傘微微往前打斜,擋住沁人的寒風和越來越大的冷雨,往那輕微的咳嗽聲那裡慢慢的走過去。從幾塊修築的華麗的墓前走過,一邊走,一邊往墓碑上的黑白相片飛快的掃過,可是,當其中一塊普通的大理石碑上那個年青而熟悉的相片落入眼中時,我愣住了。

  蹲下來,把傘柄擱在肩膀上,一手扶碑,一手輕輕的撫著碑上的相片:那梳得整齊的黑髮,白你清俊的臉龐,溫和又悠遠的眼神,微抿的唇角一絲明媚的淺笑。

  那是我被父親逼著當上外科主任時照的照片,只是當時,只當了三個月的主任就被我辭去了,因為我要照顧粘人的寶寶,所以開了一間隨時可以溜之大吉回家帶寶寶的中藥店,氣得父親總是拿我的中藥店威脅我去為病人動手術。其實中藥店哪能威脅到我,我是怕寶寶沒有中藥玩,就更粘我了。

  不過說真的,看寶寶的樣子,好像沒有繼承我的醫者之路呃。那麼,寶寶到底是做什麼的呀?!好好奇哦。

  ──

  "你是誰?"身後傳來一聲女人的輕問,"你怎麼可以隨便摸碑上的相片?那是對死者不敬。"

  我收回摸著自己相片的手,站起來,彎腰拾起不知什麼時候倒在一旁的黑色大傘,轉身看到一個穿著紅色羽絨服淺藍牛仔褲的女人,她正瞪圓著眼睛看著我,眼中閃著懷疑和些許的憤怒。

  "咳咳。"

  我又聽到咳嗽聲了,這回非常清楚。

  女人顧不得瞪我了,橫著往右邊跑去。

  我的視線跟著女人的身體一直望過去,見到隔著幾個墓的一排翠柏下,女人彎腰在與一個人輕聲說著什麼。我看不到那個人的樣子,因為上部分被一把也是黑色的大傘遮住了,卻透過女人回頭看我時,我看到露出的輪椅輪子。

  當女人把輪椅轉過來時,當我看清坐在輪椅上的人是那把蒼老聲音的主人時,肩膀上的傘再次掉到地上。

  寒風夾著綿綿的細雨,清冷的空氣吸進肺部,吐出來卻是溫熱的白霧。

  白霧模糊了我眼前漸得漸近的父親,瘦得只剩下一把骨頭的父親在呼吸之間的白霧中幻成了二十年前那個嚴厲睿智的外科神刀手文慶神。他的眼中時時閃著淩厲和狡黠的光芒,總是如狐狸一樣,總能找到讓我乖乖去醫院的理由;陪母親坐在那張草綠色的布藝沙發上看著超長的肥皂劇;教寶寶看《彩圖藥簽》...

  才六十四歲的父親居然老得快百歲的耋耄老人,坐著輪椅,顫抖著手輕輕的扶著"我"的墓碑,咳兩聲,低語兩聲。

  我酸澀得不能自己,眼睛看著那枯骨一樣的指節,眼淚順著眼角滑落,嘴唇囁嚅著,那句"爸爸",卻是怎麼也喚不出口。

  真看到父親現在的樣子,我才知道,白髮人送黑髮人的悲痛不是過去二十年就能忘記的。那種只要白髮人活著就會悲痛黑髮人逝去的痛苦,會是白髮人逝去前心臟上的一道永不癒合的疤。

  ──

  "小朋友,你是誰呀?咳咳,我看你蹲在這裡看了好久。住在這地下的是我的兒子,非常出色的兒子,怎麼就那麼無聲無息的走了呢?不明白啊。咳咳。"父親背著我,一邊吃力的說話,枯瘦的手指留戀的撫著那張沾了雨水的黑白照片,如同墓中之人在看到父親蒼老的面容在無聲哭泣。

  "我,我不認識他,但他是我媽媽的恩人。我找了他好久都沒有找到,然後我聽到這邊有聲音,所以就過來看看。"我的聲音很難聽,暗啞而哽咽,也不知道為什麼就隨口說出剛才在司機大叔面前所說的話。

  "是嗎?"父親緩緩的轉過頭來,濕潤的眼中閃著淩厲的精光,平靜的問。

  "嗯,當初我媽媽已經四十歲了,胃癌早期,雖說恩人那個時候還是個才二十歲的實習醫生,但是因為特術原因,是恩人動的手術,最後,媽媽完全好了。"

  此話不假,二十五年前,母親是胃癌早期,因為父親出國去參加一次醫學上的學術會議,然後母親一定要我這個在讀的實習醫生動手術,當時還嚇呆一群人,但是幾個最親的人給了我絕對的支持和鼓勵,所以,手術非常成功。

  "咳咳,以前我的妻子也是胃癌早期,也是我的兒子為他的母親動的手術。咳咳,如果我的兒子不去,那他的成就該多大啊。或許是天妒英才吧!咳咳,都走了,留下我這把老骨頭在世上也不長命了,咳咳咳..."父親猛的咳嗽起來,扶著輪椅把手的女孩忙從口袋裡拿出一瓶水,慢慢的喂父親喝下一口,還一邊輕輕的拍打著父親的背。

  "你,老先生,你沒事吧?"我擔心的湊上前去,彎腰握住了父親那瘦得不能再瘦的左手,面露憂色,緊張的問。

  "咳咳,沒事,就受了一點涼。"父親把手抽出我的手,說。

  我看著空了的手,站直身子,往剛才父親過來的地方看去,幾十米的距離,在淡淡的細雨氤氳中,那墓碑上照片上熟悉的面孔,不是母親和岳父和岳母是誰?

  雖然心中隱有感覺,但是它當真呈現到眼前時,我的那一點點僥倖想法瞬間被擊得粉碎。

  因心疼寶寶而鬱結在胸口的那口血終是忍不住,踉蹌著跨出半步,一下跪倒地上,血噴出口腔,眼前幾乎黑去;雙手撐在地面,木然的看著地上的血跡被突然下得密集的雨水沖散。

  "啊,你怎麼啦?天呐,文老,他吐血了。怎麼辦,怎麼辦?"

  女人溫婉清脆的聲音驚慌的叫嚷著,從我的背後穿過我腋下想扶了起來。

  "咳。"我再咳出一口血,忍著腦中的眩暈,就著女人的手臂站了起來,露出一個虛幻的微笑,說:"我沒事。真的,我自己也是醫生。"

  然後掏出一個白色塑膠瓶,倒出一粒碧綠色的藥丸吞下。這是我自給寶寶輸血後特製的清補丹,有補血養氣的功效。

  父親和女人懷疑的看著我,特別是父親,那銳利的眼神似看進我的靈魂,最後他捂著嘴輕咳了兩聲,和藹慈祥的說:"小朋友,要是身體不舒服就不要一個人到處走,不要讓你的家人擔心啊。你現在全身都濕了,快回去吧,別再感冒了。"

  "你們怎麼回去?"我擦乾淨嘴角的血漬後,問。

  "我們開了車過來。怎麼,你,難道是坐計程車過來的?"女人吃驚的問。

  我點頭,"嗯,我讓他走了。所以,你們可以順我一程嗎?"

  沒有想到在這裡見到父親,所以,打算叫洪英過來接我的想法就當沒有想過吧。見我這樣,父親肯定會同意讓我上車吧?!果然。

  "好。乾脆你去我家換套衣服吧,這樣你回家也不會讓你的家裡人擔心。"父親收起了那悲傷萎靡的表情,變得平和的表情說道。

  "謝謝你,老先生。"

  謝謝你,我的父親,讓我可以再一次踏進那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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