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沒等秦勻開叫我們，就與小鳳從內室出來了，只因他的肚子等不及了。秦勻開正在擺著黃素她們冒雨從禦廚房拿回來的菜肴，四個肉菜一個蔬菜，還有兩碗湯，絲毫沒有灑出來。

看著門外落湯雞一樣的四個宮女，我走去說：“你們怎麼還沒有下去？辛苦你們了，快快下去吧，換了衣服再過來。勻開，這裡我來吧，你去小廚房弄點姜湯給她們，留一碗給小鳳。”

“十殿下，奴婢先告退了。”四個宮女福了福身，拖著濕重的裙擺退下了。

“哥哥，快過來吃飯啊。”小鳳已經開始吃飯了，鼓著兩個腮包，含糊不清的說。

我走到桌子前坐下，左手托著下巴看著吃得很開胃的小鳳，欣慰的笑著，說：“我不吃了，看小鳳吃就好。”

“哥哥，你比我大吧，要是總是吃剛才那種食物並且吃得很少的話，會長不過我的哦。”

“囉嗦，快吃你的飯！”我‘惱羞成怒’，在小鳳的頭頂敲了一記。

說來是夠鬱悶的，快十八歲了，居然只有一百六十八公分。偏偏像小鳳說的，不記得由什麼時候開始，我突然變得很挑食，還偏食，秦勻開可是比我還憂心，為了讓我吃得好一點，總是想著方法做出合我口味的菜，見我喜歡喝蔬菜粥，就盡心盡力做出各種口味的蔬菜粥，見我不喜甜味的東西，餐桌上就看不到，空閒時的點心都是以鹹淡為主。

“哥哥好凶哦。”小鳳舉著筷子的手在頭頂摸了摸，眨巴著墨綠色的眸子委屈的望著我。

“好吧，是哥哥不對，小鳳快吃飯吧。”我拿起另一雙筷子給小鳳夾了好些菜放他的碗裡，討好的說。

小鳳正得意時，門被大力的推開了，滾進來一個濕漉漉的，圓圓的‘球’，直跪在小鳳的面前：“飛鳳殿下，您果真在這裡。”

蘇向陽到底有沒有派人守在宮外啊？怎麼一個兩個都可以闖進月菀？小鳳可以進來，我可以認為他是皇子，所以侍衛不敢蠻力阻攔；可是現在的這個圓球身上所穿的衣服，應是個奴才吧，怎麼也被放進來了，難道只因他是小鳳的貼身宮侍？所以睜隻眼閉隻眼將他放進來了？

蘇向陽太失職了，或許是故意讓侍衛們不要太用心，為的就是測試我這個新鮮出爐的民間皇子嗎？蘇向陽，你可不要被我猜中啊，否則我的小心眼發作了，有你好受的。

‘球’還會哭，會說話：“嗚嗚嗚，飛鳳殿下。”

“小圓子，你怎麼來了？”小鳳筷子一放，從凳子‘謔’的站起身，喝問。

“奴才看到飛鳳殿下快戌時（晚上七點至九點）了都沒有從學院回宮，就站在外面等唄，然後，三皇子殿下派人來告訴奴才，說飛鳳殿下要來找月菀的那個什麼十皇子的麻煩。奴才怕飛鳳殿下被那個什麼十皇子給怎麼了，所以，奴才就急急的找來，誰知道那麼大的雨，月菀的外面還是有許多的紅衣侍衛，奴才就只好從那條秘密通道偷進來了；想不到月菀的裡面倒是空蕩蕩的，沒有一個宮人，更是看不到紅衣侍衛。對了，飛鳳殿下，你沒事啊！”

這個叫‘小圓子’的奴才真的很圓，一米二左右的身高，脖子看不見，眼睛小小的；下巴是很肉的雙下巴，穿著深灰色太監服，腰帶勒著與他身高相等的圓肚子。我打賭，他肯定不能看到自己的雙腳。不過行動卻是利索。

這是個很搞笑很憨直的奴才，我這個當事人坐在一旁，他居然視而不見，開口閉口說‘什麼十皇子’。小鳳的身邊怎麼就跟了這麼一個小白似的宮人呢？

“小圓子，你給本殿下閉嘴！”小鳳冷冷的喝道。

“小鳳，他不是有心的，你別嚇著他了。”我見小圓子瑟瑟發抖的身體，把小鳳拉回位子上坐下，柔和的說。

小圓子一副見鬼的樣子看著我，嘴巴張著轉頭看看小鳳，然後，猛的磕頭：“奴才該死，奴才該死，奴才該死……”

“夠了。”小鳳大聲喝止。揉著額頭看向我，墨綠眼眸中有害怕，害怕我會責怪他。

秦勻開端著一碗姜湯進來時，看著跪在地上的小圓子時用疑惑的眼神看我，把手上的姜湯放小鳳的面前後，問：“少爺，這是誰啊？”

“小鳳的貼身太監吧。把他帶下去吧，他的額頭受傷了，拿點藥給他擦擦。”

“飛鳳殿下？”小圓子抬著磕破皮的額頭看著小鳳，不敢起身。

“哥哥，我看雨小點了，還是回自己的飛鳳宮好了。”小鳳突然改變了要留宿的決定，喝下秦勻開拿過來的姜湯之後，冷靜平淡的說。

雖然不知道小鳳為何改變決定，但是我也沒有多說什麼，讓秦勻開送他們主僕倆離開了，一個從正門，一個從秘道。

回來的時候，秦勻開笑著悄悄的對我說了那條可讓小圓子都能通過的秘道，我以為是狗洞和地下通道之類的秘道，根本就是從月牙湖那頭的黛菖樹林裡劃小舟沿著湖邊高大茂密的荊棘過來的。聽小圓子誇口說這是他和小鳳無意間發現的，宮裡還沒有人知道，這也是他第二次占那個荊棘洞。

下了一整晚的雨之後，天放晴了，碧空如洗，坐在走廊的欄杆上，看著翠竹上的點點水珠在陽光的照耀下炫出美麗的光芒；聞著清竹和泥土的芬芳；聽著竹林中小鳥飛掠而過的長哨聲及被它們抖動而落地的水珠聲，寧靜的上午。

這算是暴風雨後的寧靜嗎？還是說是更大的暴風雨前的寧靜？

我說中午想吃竹筒飯，秦勻開一臉茫然，問什麼竹筒飯，聽了我的解說之後高興的去廚房忙乎了，我要去廚房幫忙，被趕出來了，倒是留了黃素和黃茹在廚房裡面幫忙；黃夢和黃蕊守在我身後不遠的地方。

“皇上駕到！”尖細的嗓音在月菀的正殿前響起，很快就看到軒轅擎天大步的跨進後殿的殿門。

“皇上吉祥！”黃夢和黃蕊屈膝福了福。

“父皇吉祥。”我從欄杆上跳下來，點點頭，因為我不知道皇子該怎麼樣的姿勢去請安，如要跪的話，那我是不會的。

“清兒，身體好點了嗎？”軒轅擎天溫柔的問，走上前執起我的手往殿內走。

在外室的主座上落座之後，他放開了我的手，示意我坐他的左手下方的椅子；洪英恭敬順從的站在外室的門邊。

黃夢很快端了茶進來，在他和我的茶几上擺好之後，悄聲的退下了。

軒轅擎天高深莫測的看著我，我用茶杯蓋將飄在面上的茶葉拂到一邊，淺啜了一口，問：“父皇找兒臣有什麼事嗎？”

“清兒，月祭祀就幾天之後，你想要表演什麼節目了嗎？”軒轅擎天淡淡的問。

“什麼？節目？表演？父皇，你是在跟兒臣開玩笑的吧？我哪裡會這些東西，還有，什麼時候月祭祀要表演節目了？不是只吃幾個餅就好了？”我瞪著上座的軒轅擎天，吃驚的問，差點打翻手上的茶杯。

軒轅擎天劍眉挑了挑，嘴角勾出一抹淡笑，說：“清兒從來沒有過過月祭祀，也難怪不知道。這月祭祀在皇家是很隆重的節日，當然民間也是一樣。每年的仲月中的月圓之夜，人們都會狂歡慶祝，而舞蹈是最好的表演方式。清兒忘了朕和你說過的天下第一戲班中曲蔓倩就是位受人尊重的舞蹈家嗎？她的舞如仙舞，至今無人可超過。”

“那父皇你請她來皇宮表演嗎？”我放下茶杯，就怕等一下再聽到驚悚之言時不至於被燙了。

“是呀，過幾天，梨園戲班就會來到楓城了，朕讓禮部安排人去招待了。”

“看來真的是個很了不起的戲班，居然讓父皇都如此的禮遇。”

“嗯，因為班主是清兒的七皇伯軒轅側。”

我無語了。為什麼好好的王爺不當，去做戲班的班主呢？與他的術能‘音’有關嗎？我記得那個曲蔓倩是西滇國的人吧？難道是為了戲和舞讓梨園戲班天下大同了？

“那個，父皇，是不是一定要表演節目啊？”我問。

“所有的皇子和公主都要在月祭祀的宴會上表演一個節目，隨便什麼都可以。”

“我知道了。”即然是必需的，而且是所有的皇子和公主，那我就不能推脫了。

“那清兒想好表演什麼了嗎？”

都說是剛聽到，怎麼可能會一下想到表演什麼節目？我白了他一眼，沒好氣的說：“沒有！”

“算了，如果清兒到時候拿不出節目朕也不會說什麼的。就說清兒剛回宮，沒有準備就是了。”軒轅擎天的語氣放軟了，淡淡的說。

“那就先謝謝父皇了。別擔心，不是還有幾天嗎？我會算到的。”

“如此最好。”

看著上座不動如山的軒轅擎天，總是沒有在飛仙峰與他相處得那樣自然。穿上龍袍的他總是霸道威嚴，高高在上。這讓我不想和他說話。

眼看著就要冷場，秦勻開托著清香的竹筒直奔我而來，完全沒有看到上座上著一個皇帝。

“少爺，你看，我照你說的去做的竹筒飯，快打開試試看，是不是少爺你喜歡的味道。”秦勻開如討賞的小孩子一樣看著我，把小刀子塞進我的手中，讓我劃開綁住竹筒的草繩。

小刀很鋒利，很趁手，那是我的手術刀，因為沒有手術可做，所以發掘出它的另一用途，比如：切菜。

竹子的清香在我劃開草繩之後猛的溢了出來，還有雞肉和香菇、胡蘿蔔、黑木耳等食材的香味，令人食指大動。

“清兒，很香啊，朕可否留下來午飯呢？”軒轅擎天從上座拾階而下，兩眼發光的看著茶几上擺著的竹筒飯，問。

“啊！皇上吉祥！請恕我沒有看到皇上。”秦勻開嚇得忙半跪施禮。

“無事，起來吧。秦侍衛，還有竹筒飯嗎？拿過來，朕在這裡用膳了。”軒轅擎天說。

“是，我這就去拿。”秦勻開幾步竄出去了。

“父皇，這個你先吃吧。”我將茶几上的竹筒飯端起來走到桌子前放好，把椅子拉開，扶著椅背看著軒轅擎天，微笑著說。

他點點頭，走過來坐下，不過沒有先開動。秦勻開很快拿了五個竹筒飯過來，說：“這些都不同口味的，有魚片，有彩牛肉，有香艾排骨，有八鮮蔬菜，有燒鴨。”

“給我八鮮蔬菜吧。”我說。

秦勻開幫我打開，果然是全部由蔬菜蒸出來的：黑木耳、雀樹絲、風角絲、海菇絲、心菜絲、水簾葉、香露葉、石金花。

“嗯，味道獨特，不錯。清兒想出來的？”軒轅擎天在我數哪些蔬菜時，他的雞塊竹筒飯已去掉了一大半。

“是啊，早上起來看到殿外的竹子，就想到了。合著沒事，就讓勻開去做來試試了，想，”

“什麼味道這麼香啊，在外面都聞到了。”陸雙水，耿彬，蘇向陽，還有被蘇向陽提著的小鳳，四個人不請自來的人走了進來，打斷的我的話。

“就知道皇上會在這裡。”蘇向陽說，把手上拎著的小鳳丟到地上，後者朝我撲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