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我們正坐在一間叫‘琴心’的樂器店裡歇腳。老闆是個中年人，溫文爾雅的樣子，見到我們不買樂器光坐著聊天吃東西也不多說什麼，只是溫和的笑笑，坐在他的櫃檯後看書了。

“清哥哥，你真厲害！以後我想出去玩的話只要喝清哥哥泡的‘神茶’就好。”小鳳美好的說道。

我在小鳳的頭敲了一記，說：“沒有那麼好的事，那是治標不治本的。”

“清哥哥，你為什麼要對我這麼好啊。”小鳳突然問，望著我的小臉上是深深的期待。

“因為我喜歡小鳳啊！”我微笑著說。

小鳳聽得臉靦腆一紅，低下頭不敢看我了，絞著袖子輕輕的說：“清哥哥，我也喜歡你！”

“嗯，我知道。”我拍了拍他低垂的頭，站起身，問：“小鳳，吃完了，是不是還要再去逛街啊？”

然後，我呆住了，眼睛定定的看著老闆身後櫃子頂的一個長形黑木盒子；它裡面傳出讓我異常熟悉的波動。

“清哥哥，你看到了什麼？”小鳳在我的虎口處一掐，不滿的問。

“啊呀，好痛！小鳳，你幹嘛掐我？”我舉著發紅的手看，不解的問。

“誰叫我和清哥哥說話，清哥哥不理我啊。”小鳳小嘴一癟，驕蠻的說。

“好了，是我不對。我在看那個東西呢。”我指著櫃子頂的黑木盒子給小鳳看。

小鳳蹬蹬幾步跑到櫃檯前，踮著腳尖往櫃檯上趴，軟軟的叫道：“老闆，老闆，我要看那個。”小鳳看到老闆抬頭了，指著櫃子頂的盒子。

店老闆仰頭往櫃頂上望了一眼，眼神暗了暗，然後揚著溫柔的笑容說：“小公子，那個是不賣的。”

“為什麼？怕我沒有錢嗎？”小鳳問。

店老闆看小鳳不死心的樣子，站上椅子，從櫃子頂上將黑木盒子拿了下來，用抹布擦拭了一下根本看不出有灰塵的盒子，淡淡的說：“這是一隻簫，它很不吉利，會詛咒人，誰買了它回去，三個小月內定能出事故。我為了它都賠了三次了，這要不是老父留下的話，我早就關店了；你們看，這裡的生意就是在醒神期間也少得可憐，何況我喜歡的是當夫子啊。也有一個客人不信邪，與我立下不要我負責任的字據，將這只簫買了回去，不到三個小月，他就一身喪服滿臉悲痛的將簫退還了回來。所以，我不得不找高人將它封印了。”

“有這種事？”我皺著眉毛想了想，這後面的那個買簫人有問題，好像在利用這只簫的不吉做了什麼壞事，不過，不關我的事就是了。

“是呀，就是醒月底的事。”老闆說。

“可以給我看看嗎？我是說打開盒子。”我問。

“小公子，我不能明知這簫不吉的情況下還讓你看的，它以經被封存了，所以，真是抱歉了。”老闆不為所動，說著就要將黑木盒子擺了回櫃頂了。

“等一下，老闆。”我出聲攔住，從另一邊拐到櫃檯裡面，搶過店老闆手中的黑木盒子，蹲了下來，一下撕掉那張血紅色的覆在小鎖上的二指寬長的符紙。

“小公子，不能打開，我都說了我不賣了。”店老闆還是溫聲的說，聽不出一絲的怒氣。

蘇向陽擋住了店老闆，說：“我們也可以和老闆你立字據的。”

“啊，好漂亮哦。”小鳳的小小頭顱湊了過來，驚歎的說。

“難怪很多人想要買它。我要是會吹啊，也一定會不顧一切買下它。”蘇向陽探過頭一看，說。

我從盒子中輕輕的拿起那只簫，碧玉八孔，清新溫潤，拿在手中，腦中有什麼一閃而逝，它似在回應我一樣，碧玉中暈出絲絲縷縷的氤氣，遊走、雀躍，一眨眼，它就消失了，呵呵，你叫‘碧靈’嗎？

“老闆，賣給我吧。”我蹲在地上，看著呆若木雞的老闆肯求道。

店老闆歎了一聲，轉過身坐回他的櫃檯後，拿起一直看著的書，低下頭盯著書頁看了一會後，又歎了一聲，溫聲說：“小公子，我將它賣給你了，三千兩。不過，要是有事的話不要找回來。”

“三千兩，老闆，你搶錢嗎？”我叫起來。

“黃金！”店老闆溫吞的說，還挑釁的瞥了我一眼。

“老闆，你就那麼不想賣嗎？”小鳳問。

“我是為了你們好。”店老闆說，起身走了兩步蹲地上將黑木盒子拿到櫃檯上放好，大手朝我一攤。

我極不舍的將手上的玉簫放到店老闆攤開的手心，搖搖頭道：“真可惜。”

“清哥哥，你會簫？你是不是很想要？清哥哥不怕被咒嗎？”小鳳連問。

“呵呵，是很要啊，難得我看中，可是我沒有錢。”我道出實話。

“我買來送給你，清哥哥。”小鳳說。

“我買來送給你。”蘇向陽說。兩個人異口同聲。

“老闆，先放在你這裡，等我明天湊夠錢了再來買。”我對溫吞老闆說。也不知道大哥會不會借錢給我這個‘敗家子’。

店老闆的嘴唇翕動了一下，沒有出聲，只是微微的點了點頭算是答應我了。

“等一下，老闆，我這裡是三千兩黃金的銀票，我要買它。”蘇向陽從懷裡摸出一疊銀票拍在櫃檯上，狂佞的說，搭住店老闆蓋回盒子的動作，從裡面拿起玉簫。

“啊，陽叔叔，你不可以這樣，是我說先要買的。”小鳳急得跳腳，轉過身就是對婆娑和祖汶一陣好罵，“都是你們兩個，不多帶點錢放身上，弄得我想要買玉簫送給清哥哥做禮物都不成。笨蛋笨蛋笨蛋！”

“有錢的是老大。”蘇向陽握著玉簫在我的眼前晃了晃，得意洋洋的說。

我放在身側的拳頭緊了又鬆，鬆了又緊，最後，對著他那張得意的笑臉揮了過去。

他的大手包住我的拳頭，俯身湊到我的耳根後，邪惡的輕說：“本來想送給你，可是誰叫你不理我啊，所以，想要？我現在偏不給你，除非，你告訴我，你到底是誰？”

我氣得渾身發抖，腦袋發糊，所以，做了一個非常幼稚的舉動，張嘴朝他的肩膀上咬去，直到聞到血腥味了，我才放開，抬起頭來時，看到的是蘇向陽放大的臉，他的眼中閃現著前所未有的陰沉，濃濃的殺氣直沖我而來，似要吞噬了我。

“啊，你幹嘛不躲開！”我躲病毒似的，蹭蹭幾步退離到店老闆的櫃檯後面，惡人先告狀，出聲嚴厲的指責，用袖子猛擦著嘴上的血漬。

蘇向陽想吃人的視線一直盯著我，空氣中好凝重，就快要呼不出氣來的時候，他表情一變，站直腰，往店外走，還一邊帶著笑意的聲音說：“小文大夫，想要這只玉簫嗎？那麼就跟我回染霞樓吧，否則我就將它不小心從五樓掉下了。”

“蘇向陽！”我對著他的身影咬牙切齒的吼叫。

“清哥哥？”小鳳輕輕的喚。

“對不起，小鳳，我是絕對不會讓他把‘碧靈’摔地上的。”我說。

“嗯，清哥哥，我們一起回去，從他手中將‘碧靈’買回來。”小鳳握拳，板著小臉道。

“飛鳳少爺，我們沒有那麼多的錢。”祖汶潑冷水。

“怎麼會沒有呢？我們從比城出來前，外公可是給了我三萬兩黃金的銀票的，而且娘也給了我們一些銀兩。”小鳳說。

婆娑看祖汶說不清楚的樣子，搶口道：“飛鳳少爺，你忘了，你將所有的銀票都交給蘇大人保管了。”

小鳳一臉被打擊了的樣子，無神的望著我，說：“清哥哥，我也沒有錢了。陽叔叔肯定不會現在拿錢給我們的。”

“真是的，小公子幹嘛非得執著那只不吉的簫呢？你要是想要的話，我這店裡還有好幾隻不錯的簫呢，價錢很公道的，而且音色不錯。”或許是我和小鳳的沮喪的聲音吵到他不能好好的看書，店老闆抬起頭好心的勸道。

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與店老闆說，反正我還真認定了那只玉簫碧靈，因為它就是我的。

“先回去吧，也快吃午飯了。到時找我大哥要錢好了。”再不濟我就去學師傅的劫富濟貧了，劫別人富，濟我的貧。我牽起小鳳的手，還是禮貌朝‘見錢眼開’的店老闆點點頭，婆娑和祖汶安靜的跟在身後，才走出店外。

才短短的一個半時辰，染霞樓比我們出去前要安靜得多，其實早上過來找小鳳的時候，我就發覺樓內的人都是緊張又興奮的做著迎什麼人的準備，原來，是這樣啊！

整座染霞樓都沒有食客；樓前有路人圍著觀看，小聲的議論。偶爾飄來一句‘天旨宮的宮主袁霞天’，‘真是美麗的女人’什麼什麼的。

樓門口停放著好幾輛豪華的角馬車，正有穿著灰色僕役裝的人在搬東西。

小鳳的腳步稍頓了一下，然後掙開我的手，跑到一輛暗紅色的馬車前，高興的叫：“娘，娘，娘。”還想要爬上角馬車。

“啊呀呀，飛鳳少爺啊，你怎麼是從外面跑來呢。小姐和姑爺已經進後院的棲霞院了。可能正在找飛鳳少爺吧，快快進去了。”一個微上了年紀的像管家似的老伯躬腰對小鳳說。

婆娑和祖汶亦是高興的快步走上前與那位老伯打招呼。

“崔伯，娘和爹爹怎麼這麼早就來了，不是還要幾天嗎？”小鳳迫不及待的問。

“呵呵，還不是擔心飛鳳少爺的身子啊。”崔伯在小鳳的頭頂慈愛的揉了揉，道。

“鳳兒，你怎麼能跑到外面去呢，不知道娘會擔心的嗎？”樓門處從裡面傳出一道柔柔的女聲，慢慢的一個嬌小玲瓏、風姿婉約的身影現了出來，抱住撲進她懷裡撒嬌喚著她“娘”的小鳳，嬌小的身影被小鳳撞得一個趔趄，又被從後面慢慢踱出來的一個高大修長的俊美男子從背後護擁住了。

我完全呆了，在小鳳掙開我的手跑向那輛角馬車時，我就呆了。心臟處卻是異常的平靜，它沒有跳快，也未跳慢，平靜得眼前的畫面好似都是假的，他們只是陌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