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足三月

車上少了一個人，活動的空間就變大了。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個，車廂裡的溫度好像也跟著降了下來。

林沐之一路捂著胸口，感受著自己不正常的心跳。

回皇宮的路程好像比來的時候縮短了，許是沒有了等待時間就變快了。

沿著東街過了玄武門，天際已經亮起了淺淺的白光。

掀開簾子，裹緊了披風。林沐之看著天邊的那道光芒發愣——沒想到這一待就是一整個晚上。

進了皇宮，轎捻沒去龍吟殿，而是直接到了離得朝堂龍德殿更近的御書房。

沒有片刻休息，林沐之換上一身的朝服，戴了帝王冠，順便敲了敲一臉擔憂的索福的腦袋瓜兒，然後才邁步走向朝堂。

冬日天亮的晚一些，早朝開始的時候，外邊的天色還未亮全。

在眾臣的矚目下，林沐之跨上台階，坐上龍椅，接受臣子朝拜。

「吾皇萬歲萬萬歲。」

「眾卿免禮。」

清亮的嗓音在殿中迴響，龍椅處在高位，這聲音傳達下去也就多了幾分肅穆。

林沐之微低著頭，珠簾遮擋下的一張臉陰暗不明。這個姿勢狀態彷彿又讓朝臣看到了之前那個暴栗的皇帝。

「稟皇上，臣有要事啟奏。」

蒼老的聲音響起，林沐之抬頭望過去，正是掌管宗廟禮儀的穆太公。穆太公是三公之一，也是其中最年長的一個，算是很有威望的三朝老臣。

在原作小說中，穆太公是極少數站在君瑞這一邊、沒有表示支持君涎的一個，不過，這也只是遵循先帝遺旨罷了。

「穆愛卿請講。」

為了表示對著三朝元老的尊敬，林沐之微微探出手掌示意，穆太公也十分自然的收下了這份源自小皇帝的敬意，點了點頭。

「臣聽聞皇上昨日京城遇險，這事一定要追究下去，探查明白，嚴懲嚴戒，才能平息議論，樹立皇威。」

「朕自會查明，有勞穆愛卿費心了。」

林沐之皺皺眉頭平和的說道。

這事傳的也太快了些，雖然清理刺客的規模上是大了些，可也不至於傳的這麼快，到了幾乎人盡皆知的地步。

「皇上，臣的意思是，有的人，該罰，還要嚴懲。」

穆太公向前一小步，稀稀拉拉的白鬍子遮住了臉。老邁的身子重新躬下，十分懇切的模樣。

「哦？」

沒接話茬，林沐之只是示意這人繼續說下去。雖然是三朝老臣，可不管是書中還是現實中，林沐之都覺得這穆太公為人處世有些迂腐。

「榮親王君涎，誘拐聖上出宮，圖謀不軌，有違宗族禮法，該罰。」

穆太公語氣鏗鏘，卻把林沐之好一個楞。雖然早早知道穆太公站在自己這邊沒錯，可卻沒想到會以自己做君涎的罪名。

原作小說的君涎重傷昏迷後確實是受到了朝廷的追責不假，可主使人就是林沐之佔得這個殼子。

當時的君瑞對君涎處處為難指責，說是他造成了節日的混亂，莫須有的罪名排了一串。可君涎畢竟是男主，又懂得收攏人心，所以罪名累加時才會有許多臣子站出來替他辯論。最終功大於過，即使是君瑞的明顯指向挑動也在眾多臣子的反對聲中不了了之，最後只灌了君涎一個『不知檢點』的罪名，禁足於王府三個月。

這個罪名也是笑話，比起形容君涎，倒不如用來形容君瑞更為合適。

本來以為沒有自己的有意挑釁，劇情就會不一樣，可是無論林沐之做出什麼改動變故，劇情都固執的向著書本上面的方向發展。

行刺一事是，受罰方面看這架勢也是，那以後呢？

斜眼瞥向身邊燃著的蠟燭火焰，明明滅滅，不由自主聯想到一年後龍吟殿的那場大火。

——這麼說來自己的命運也無可避免。

「皇上，臣以為太公大人這話說的牽強。」

又一男聲響起，林沐之收回神，抬頭望過去，為這發言對像吃了一驚——從來沒有在朝堂上展現過自己的男二號跳了出來。

不應該啊，因為蓉月，這男二和君涎應該水火不容才對，難道是愛屋及烏？還是說…這個人也喜歡上君涎了？

低了低頭，一夜沒休息的林沐之腦子有些混沌不輕，各種亂七八糟的想法往外冒。

下面的男二見林沐之似乎是點頭應允了，就繼續說了起來。

「皇上，小臣聽聞榮親王傷勢嚴重，若是真如太公大人所說，那榮親王的傷勢如何解釋，再者皇上又怎會無恙…」

「黃口小兒休得胡辯，竟然拿聖上龍體說話！」不愧為三朝老臣，也是男二太過年輕。穆太公輕而易舉的挑出刺來打斷了對方話語。

「是小臣疏忽，還請皇上贖罪。」

……

兩人激烈對話期間，林沐之的大部分注意力都在小說男二身上。

畢竟這麼久以來，這人還是頭一次發言。

這人名叫方佑然，是新任的刑部侍郎，年紀輕輕就能擔任此職，將來的作為又怎麼會小。沒錯，這個人之後會成為大啟朝最年輕的一任丞相。不過這也是後話，那個時候龍椅上的人早就換了。

其實林沐之看過小說後就一直都感歎著男二方佑然對蓉月屹立不倒的忠貞愛情。

明明蓉月一點兒回應都沒有，小說最後，方佑然還是終生不娶，望盡宮門——不知道是不是主角光環作怪，反正男二真是被女主的人格魅力抓的死死的。

……

「況且，說不定就是因為事情敗露，榮親王才會假意受傷，這樣不禁減輕懷疑還獲取了聖上的憐憫，豈不是一石二鳥，一箭雙鵰！」

撇了男二一眼，穆太公揚起下巴的同時還翹了翹白鬍子。

「若是假意，又怎麼會臥床不起。大人不要如此惡意評判才是。」

整個龍德殿都是寂靜一片，除了方侍郎與穆太公兩人對辯激烈，其他人完全沒有參與進來的意思。

能與穆太公爭吵，是因為方佑然實在是經驗少，還沒有完全參透這複雜的朝堂。而這穆太公，就是單純的想借這次事件徹底壓下君涎，扣上罪名。畢竟現在兩位王爺中，君涎功名不小又有口碑，對林沐之的位置來說，風險最大。

既然穆太公從先皇哪裡接了輔佐的旨意，就要讓林沐之皇位坐的穩。不過這穆太公確實是老了，不再掌握朝中大權，現在全憑多年為官的聲望。

「還望皇上定奪。」

自己如此的提點，龍椅上的人卻沒有絲毫的反應，穆太公嚥了嚥唾沫，把問題甩給了這『不知好歹』的皇帝。

「左丞相對此可有看法？」

左右看了一圈，那些沉默不語的，都是在等自己的態度。如果依著穆太公所言，真給君涎定了重罪，一定是一片反駁聲，就像原作小說中描寫的一般。

而且在現在改動了劇情的情況下，不禁會落個殘害手足、不知恩情的名聲，還會『打擊』青年官員，就比如這第一次站出來的方佑然。

可是，如果不給君涎治罪，又讓這為自己著想的老臣寒了心。

所以，還不如把這個問題推出去，推到『一人之下』的丞相大人頭上。反正左丞相站的是君涎那一邊，地位又壓得住穆太公，相信有了他對君涎回護，穆太公也不會多說什麼。

被點到名字，左丞相不得不出列回應。

左丞相撇了方佑然一眼，歎息一聲附身下去沉聲說道：「皇上，臣以為榮親王君涎理應受罰。」

什麼？

以為自己記錯了，連忙指揮系統翻開那本小說。因為這個場景涉及到男主君涎，所以小說上有較為詳細的描寫。

「榮親王自南蠻征戰歸來，居功自傲，與上不尊，少有建樹，這次又出了這麼大的岔子，不可不罰。」

左丞相的話與原作上原由相似，辯論方向卻截然相反，沒給君涎求情反而是抹黑了一筆。征戰南蠻本應該是左相為君涎開脫的原由，現在卻成了貶低領罰的罪責。

難不成君涎與左相決裂了？

書中的左丞相確實是站在君涎那一邊沒有錯，可是能被先帝宏宗帝認定的丞相若非不得已，又怎麼背叛？

穿越來的林沐之與君瑞性格上差了太多，雖然在很多方面的處理上沒有那麼嫻熟，可起碼能聽下別人建議，擇從利弊。更何況，又有唯一的嫡親女兒左芯入宮為妃呢。

比起跟隨一個心思熟慮、善於計謀的老成領導者，作為下屬，還是附庸在心善平庸，卻善用人的新手手下比較靠譜。

畢竟，誰沒有個出錯的時候。

「引起如此的混亂，榮親王確實有罪。」

林沐之攥了攥手指，面上一片寧靜，語氣平和，聽不出情緒。別的不會，裝高深多少還是學了一點的。

未發言的大臣靜靜等候著皇帝的言語，好站隊形。雖然榮親王回朝後與皇帝面上十分和諧，可天威難測，又有兩位眾臣支持，這榮親王定是難逃此劫。

不過聽說這王爺為護聖駕至今未醒，皇帝如此治罪，也讓人心寒。

「榮親王君涎，居功自傲。為人臣子，當以大義為重，私利為輕。然功大於過，佑駕有功，特許榮親王靜養三月，也方便養傷。」

一長串話說完，林沐之舒出一口氣。這禁足三個月的懲罰不輕不重，瞥向底下臣子，除了穆太公，其他人都沒有什麼明面上的意見。

而且…上元節跟著君涎出宮，也是自己主動提出的。君涎又怎麼可能早有謀劃，像穆太公所說的策劃謀殺呢。

「皇上仁慈。」

左丞相微一躬身，表示贊同，然後就入列聽政了。雖然這確實是個拔除君涎一脈的好機會，但想在先帝不會希望看到骨肉相殘的景象。禁足不算是多大罪名，旁敲側擊也是足夠了。

作者有話要說：嚶嚶嚶～晚上睡不著刷了一下後台發現小天鵝們的評論，對不起啊～可能是因為我申請章節弄得…有一章被鎖了，然後小夥伴讓我修改一下試試看…給大家添麻煩了真的對不起QAQ對不起！

青蛙君今晚就回家啦，額，沒錯，雖然現在時間還早…放了寒假約起來吧～青蛙君會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