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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世嬌寵》第59章
第059章 賜婚(1)

  九皇子得勝班師回朝,自然是無限的榮耀和風光。

  自從四皇子寧王登基後,他就已經被封為容王了,如今更是加封一萬戶,又賞各色珍奇,可以說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封無可封了。

  此時也有朝中大臣,多少琢磨出點味道了。要說起來這皇上如今已經三十有二了,膝下卻沒有一男半女。這若是真這麼下去,皇位該給誰呢?如今先皇留下的皇子,已經沒得七零八落了,除了當今聖上,也就不起眼的七皇子,年紀尚有的十二皇子,以及這位如日中天的九皇子了。

  有比較靈敏的大臣,琢磨明白這個後,越發的開始巴結年輕的容王殿下了。當然更有數不清的國公王侯,都恨不得把女兒趕緊塞給容王。

  要說起來,這容王是生得俊美無儔清冷高貴,年少有為英武不凡,又已經盤踞如此的高位。更難得的是,這麼一個生來彷彿就注定一身金光的少年,又是如此的殺伐果斷,當年可是力排眾議,帶兵迎戰阿伊部落,三年的時間,愣是降服了大昭國南邊最為頭疼的阿伊部落!

  先不說其他,就是這麼一件,已經是千古功績了。

  此時的容王殿下,光輝耀眼,尊貴榮寵,他彷彿把世間所有屬於男人的美好和夢想都集結在自己身上。

  這麼一個完美的容王殿下,能有什麼樣的女子能有幸嫁他為妃呢?

  當通過各種關係試圖將女兒妹妹甚至侄女世侄女塞給他的各色王公大臣想破腦袋的時候,九皇子低首,摩挲著手中的碧玉珮,垂眸掃了一眼地上跪著的女子。

  那女子英姿勃發,跪下的時候大有一番蕭殺的氣概。

  「這幾年,你做得很好。」

  還是他用他慣用清冷的語氣,淡淡地扔給那女子的一句話。

  女子俯首,沉聲道:「謝容王殿下誇讚,不過這是素雪應該做的。」

  她是素雪,在敬國公府三房丫鬟聽雨離開後,便被補了進去侍奉在三房。後來阿宴見她做事很有一股子幹練勁兒,便留在身邊加以培養,是把她當做和惜晴一般的左右臂看待的。

  此時的素雪,跪在容王殿下身前,詳細地向他稟報了這保護在阿宴身邊三年的種種事情。

  容王殿下站起身,走到窗前,望著碧波湖邊的桃花樹。

  如今皇兄將這昔日寧王府改做容王府,賜給了他。偌大的王府,都是他的地盤,不過他依然喜歡住在這聚天閣裡。

  他摩挲著那碧玉珮,忽然挑眉問道:「素雪,本王記得,此時正是宮中採納秀女的時節吧?」

  素雪聞言微怔,其實這種採納秀女的事兒,作為龍子龍孫的容王殿下不是應該比她更清楚嗎?不過她依然恭敬地答道:「聽說是的。」

  素雪答完這話,抬眸望向站在窗前的容王。

  容王殿下,從來都是一個不折不扣的俊美男子,臉部輪廓深刻清晰,一筆一劃彷彿都是精緻雕琢而成,偏偏這樣俊美絕倫的男子,卻絲毫沒有辦法陰柔之氣,反而渾身散發著強悍和剛硬。

  他就那麼靜靜地站在那裡,如一棵青松一般,挺拔端秀,他也不開口說話,可是素雪已經能感覺到一股迫人的威勢,就好像世間之人本應該拜倒在他腳下。

  他彷彿將南方沙場上的蕭殺和慘烈都帶回了繁華錦繡的燕京城,帶到了這個聚天閣中。

  素雪垂眸,輕輕抿了下唇,她彷彿聞到了和阿伊部落掙扎時的血腥和殘酷。

  容王殿下就在這讓她幾乎窒息的氣氛中,終於淡淡地開口了:「本王記得本朝選秀是從十三歲到十九歲吧?」

  素雪點頭:「是的。如今敬國公府中的幾位姑娘,除了嫁出去二姑娘外,三姑娘四姑娘還有五姑娘,都在採選之列。」

  容王聞言,輕輕點頭:「好,你先回去吧。」

  素雪聽到這話,忙躬身告辭。

  ******

  容王待到素雪離開後,稍作停頓,便命人備轎,前往皇宮之中拜見他的皇兄仁德帝。

  如今仁德帝正在正陽殿的御書房裡處理政務,聽到皇弟容王過來,忙命人請。

  兄弟兩個人其實才分開沒多久,仁德帝對於自己的皇弟忽然跑過來有些詫異,不過並沒說什麼,當下命他坐了,又命人上茶。

  容王從旁品著茶,有一搭沒一搭地和仁德帝提起如今朝中的諸事兒,諸如各個功臣安頓的問題,諸如以後如何壓制阿伊部落的事兒,還有這一次各有功之將封賞的事兒,這麼多瑣事,都一一需要去過目。

  兩個人談了半響,恰好此時大太監王明福來報,說是皇后娘娘怕皇上太過操心政務,勞心勞神,於是特意命人送了參湯過來。

  那參湯是盛在一個彩陶鳥首蓋罐裡的,此時被鄭重其事地端了上來。

  仁德帝見此,便命人取來兩個銀碗,命王明福盛了兩碗,自己和容王一人一碗。

  容王一邊細細品著這參湯,一邊若無其事地道:「我聽說這幾年後宮空虛,皇兄膝下無子,也是時候該充塞後宮了。」

  仁德帝點頭:「如今正是要採納秀女妃嬪,禮部已經呈上京中各家貴女的名錄。」說著,放下那參湯,命王明福呈上那貴女名錄來。

  王明福見此,忙從旁案幾上取來一疊子畫像,奉在仁德帝面前。

  仁德帝隨意翻著:「只因皇后無出,朝中官員已經多次上書,說是要採納妃嬪,開枝散葉,可是這幾年邊關戰事,兵馬糧草,這都消耗巨大,朕也不願意在這個時節充塞後宮,又憑空多了多少開支。如今你得勝回朝,趁著這個時節,朝中重臣又舊事重提,朕想著後宮確實太過冷肅,也不成個樣子,這才下旨採納,誰知道你看,這剛一說要採納,便來了這麼厚一疊子名錄。」

  一邊說著,仁德帝一邊隨手翻著:「燕京城裡但凡有些家世的女子怕是都在這裡了。」

  他正翻動著的時候,忽然在某一頁停了下來。

  容王從旁走著,瞥過去時,卻見仁德帝恰好停著的那一頁,上面畫著一個女子,纖形弱骨,姿容絕美,空谷幽蘭一般,楚楚動人,可不正是阿宴麼。

  容王眸中陡然一頓,抬眸掃向自己的皇兄仁德帝。

  卻見仁德帝擰眉望著這畫中的阿宴,頗為讚賞地道:「這個女子生得倒是不錯。」

  仁德帝話一出口,饒是容王往日再淡定,此時臉色也是微微變了下,不過他很快恢復了尋常神色,只是笑了下:「雖說生得不錯,不過到底年紀太大了。」

  仁德帝聞言,看向畫像一旁的小字,當下微詫:「原來這是皇后的堂妹,如今竟然十九歲了。」

  容王點頭:「是。」

  仁德帝挑了下濃眉,望向自己的弟弟:「十九歲,其實也不算太大。這個時節進宮,倒是正好。我每每總是覺得,女子太過年幼便成親生子,未免太過殘忍。」

  容王蹙眉,淡淡地道:「可是這位皇后的堂妹,性情刁蠻,行事囂張跋扈,實在是不堪入宮為妃。」

  說完,他挑眉,掃過自己的皇兄仁德帝,又補上一句:「所以才留到十九歲還沒有嫁人。」

  仁德帝聽了這話,默了一會兒,忽然望著容王大笑:「永湛,你在外行軍打仗十年,沒想到對這敬國公府中的三姑娘倒是極為熟稔啊!」

  容王低哼,別過臉去,不過依然道:「此女自小就是性情刁蠻,便是如今長大了,我雖未見,但想來必然如此。」

  仁德帝頗有趣味地審視著自己的弟弟,緩緩開口道:「你這麼一說,朕倒是忽然對這位刁蠻任性的美貌女子有點興趣,不如就——」

  容王聞言,猛然站起,沉聲道:「不行。」

  仁德帝挑眉笑:「為何不行?」

  容王一本正經地道:「此乃皇后之堂妹,同為敬國公府之女。此時敬國公府已經是如日中天,若再納他家女子為妃,必然引來朝臣猜測。」

  仁德帝擰眉,深思一番,便點頭道:「九皇弟說的在理。朕原本想著,如此姿容絕美又性情刁蠻的姑娘,正該當一個容王妃,也好讓九皇弟好生管教一番。聽九皇弟這麼一說,這個主意卻是不妙。」

  容王聞言,手中拳陡然握緊,臉色變了又變,盯著仁德帝半響,最後終於沒好氣地道:「皇兄,你——」

  仁德帝見容王臉色又紅又白的,終於覺得夠了,豪邁地哈哈大笑一番。

  容王見此,越發地沒好氣了,擰著眉站在那裡,冷冷地望著自己那皇兄。

  半響,仁德帝笑夠了,終於開口道:「難得見到永湛有這麼狼狽的時候,還是為了一個姑娘。」

  他挑眉繼續笑:「還是為了一個據說又刁蠻任性囂張跋扈又老的姑娘。」

  容王此時明白自己是被皇兄戲耍,已經完全沒脾氣了,他冷哼一聲,坐在那裡,將唇抿成一條直線。

  仁德帝凝視著自己的弟弟,無奈地嘆口氣:「永湛啊,你這性子,我實在不知道怎麼說你。你說你既然喜歡人家姑娘,就直接告訴我啊?為什麼還不好意思說?」

  他納悶地道:「你說那姑娘知道你的心思嗎?還是說根本是誰都不知道,你就是個剃頭擔子一頭熱?」

  容王抿唇,啞聲道:「我三年前說過,她,她應該明白的。」

  仁德帝低頭望著這畫像上的姑娘,沉思片刻,道:「原本我想著你的婚事過幾年再說,可是如今燕京城裡不知道多少人家想著把女兒塞到你容王府中呢。此時若是給你娶一個王妃,倒是也好,省得麻煩。」

  說著,便命王明福道:「取筆墨來。」

  王明福一直是從旁伺候著的,聽到這個消息,馬上取來黃色宣紙並御筆。

  當下仁德帝揮毫疾書:「奉天承運,皇帝詔曰:茲聞敬國公府顧則止之女顧宴嫻熟大方、溫良敦厚、品貌出眾,皇后與朕躬聞之甚悅。今容王舞象之年,適婚娶之時,當擇賢女與配。值顧宴待宇閨中,與容王堪稱天設地造,為成佳人之美,特將汝許配容王為王妃。一切禮儀,交由禮部與欽天監監正共同操辦,擇良辰完婚。布告中外,鹹使聞之。」

  這仁德帝揮御筆成就一張聖旨,寫完之後,還抬頭笑問容王:「如何?」

  容王一眼掃過,已經看得一清二楚,卻是淡淡地道:「擇良辰完婚此時,那是什麼時候?」

  仁德帝微愣,打量著自己弟弟:「敢情你是來這裡求聖旨的,那你剛才還裝得跟什麼似的!」

  容王唇邊浮現一個淡笑,笑得俊美絕倫:「改成本月務必完婚吧。」

  仁德帝簡直是無話可說,半響終於道:「行吧!」

  容王微頓了下,卻是想起一事:「皇兄,還有一事。」

  仁德帝此時是徹底沒脾氣了,他瞪著眼睛,無可奈何地望著自己的弟弟:「還有什麼事,你能一口氣說完嗎?」

  容王殿下絲毫不曾理會皇兄的無言以對,淡淡地道:「這個聖旨先按下不發,等過幾天顧松的封賞下來再發吧。」

  仁德帝聽到此言,越發無言以對地望著自己的弟弟。

  這一次因顧松在征戰阿伊部落中立了大功,那是要封萬戶侯的。可是如果先下賜婚聖旨,再封萬戶侯,外人雖然也知道顧松戰功赫赫,可是總會感覺這是封了容王妃的哥哥為萬戶侯。這是那姑娘先高攀了容王,又拉扯了自己哥哥。

  但是若先封顧松為萬戶侯,再下賜婚聖旨,那便是容王殿下納了萬戶侯之妹為妃。

  這先後次序略有些差異,給人的感覺卻有些微妙的不同。

  仁德帝如今納罕的是,自己這個一心冷心冷面的弟弟,竟然對一個女子如此上心,為她思慮周到到如此地步了?

  一時之間,仁德帝開始覺得,自己是不是對這位弟弟關心太少了呢?聽他這意思,竟然是至少三年前就對那個敬國公府的姑娘上心了,可是自己卻從來不知道啊!

  仁德帝有了這個想法,就決定這幾天先把他留在宮裡,好生盤問一番。

  ******

  先不管仁德帝心裡多麼納悶這件事,他還是順從了弟弟的想法,按下那聖旨,等過幾日這封賞諸將的事兒過去了,再頒發這聖旨。

  可是皇后何等人也,如今後宮之中,唯她獨大,是以她在當晚就收到了消息。

  她得到的消息是:「皇上選了極為姿容秀美的貴女充塞後宮之中呢。」

  皇后頓時神情一窒。

  她如今已經二十八歲了,一直沒有什麼子嗣,皇上也三十二歲了。按說是該廣納妃嬪了,她也知道早晚會有這一天。

  可是,事到臨頭,她心裡怎麼也覺得沉甸甸的。

  其實皇上這個人,於女色上並不上心。雖說有她這個皇后在,不過前來就寢的時候一個月不過一兩次罷了。

  別人都說她一直無出,可是就這一個月一兩次,她便是想要有所出,也難啊!

  如今皇上竟然是要採納妃嬪了。

  皇后艱澀地閉上眼睛,繼續問道:「都選了哪些貴女?」

  一旁前來匯報消息的宮女道:「這些都沒打聽到,不過倒是意外聽說,如今皇上為容王定下了王妃,就是從這些畫冊中選的,還說那姑娘就是咱敬國公府中的呢!」

  皇后聞言,眼前一亮:「真的?」

  宮女點頭:「這個倒是沒假的,聽說聖旨都寫好了。」

  皇后頓時眸中都是神采:「老祖宗之前提過多少次,母親也總是埋怨本宮,如今倒好,這事兒竟然意外地成了!」

  敬國公府中的姑娘,如今堪與容王殿下作配的,也就是自己的嫡親妹子了!

  皇后想到這裡,真是出乎意料的大喜。要知道這宮中選妃嬪,這都是早晚的事兒,自己便是為此憂傷,因為意料之中,這傷心也就有限。

  可是能把自己妹妹嫁給這個備受皇上疼愛的容王殿下,這是這幾年她已經不敢去想的事兒了!

  皇后欣喜之餘,當下連忙派了心腹出宮,將這個消息傳到敬國公府去。想著這些日子老祖宗身子又是不大好,這下子可讓她也高興下吧。

  至於母親那邊,總算是了了一樁心事。

  要知道自己妹妹都已經十六歲了,這婚事也該訂下了。可是前來提親的那些人,四妹妹總是拿著容王殿下來比較,這比較來比較去,竟然一個都看不上!

  且不提皇后這邊,先說敬國公府裡,這消息傳到了府中,老祖宗自然是喜得跟什麼似的。

  那四姑娘一聽說這消息,頓時兩眸中泛出前所未有的神采,整個人臉上塗抹上一層紅暈,幸福來得太突然,她覺得自己像是在做夢。

  大太太和大少奶奶也都是個個歡喜,如今這敬國公府真是喜上加喜的事兒一樁樁,烈火烹油般的旺盛。

  昔日落魄的敬國公府,儼然已經成為本朝最最風光的門第了!

  就在老祖宗這裡歡喜一片的時候,那邊三太太的丫鬟也悄悄地打聽到了這個消息,並將消息稟報給了返家歸來的顧松和三太太。

  阿宴從旁聽到這個消息,頓時震驚。

  不敢置信過後,她只覺得心口那裡一陣一陣的抽疼。

  疼得厲害。

  顧松見妹妹臉色蒼白,身子在那裡一顫一顫的,忙扶住:「阿宴,你這是怎麼了?」

  阿宴搖頭,勉強笑了下:「沒什麼,我就是有點累了。」

  顧松擔憂地道:「要不要請大夫過來看看?」

  阿宴忙搖頭:「我沒事的。哥哥你在這裡多多陪著母親說話,你在外面的這三年,可把母親擔心得不行了。」

  說完這個,她故作從容地又叮囑了一番母親,這才回到自己的房間去了。

  回到房間後,她譴退了惜晴和素雪,自己將自己關在屋子裡。

  周圍一片安靜,她在黑暗中緊緊用指甲掐著自己的手心。

  她掐得非常用力,可是手心那裡竟然不覺得疼。

  她處在一片迷茫的黑暗中,怎麼看都看不到邊。

  低下頭,一滴淚水從眸中慢慢滑落。

  其實這一輩子她打算再次嫁給沈從嘉的,因為知道這個人的秉性,也知道他家母親的秉性。因為了解了,所以以為自己在他的後院可以過得很好。

  也因為清楚地知道最壞的結局,所以不再有期望,因為不再有期望,便能淡然處之。

  其實人最痛苦的是,你去期望了,可是對方又讓你失望了。

  阿宴緊緊掐著自己的手心,此時此刻,她才知道,原來自己終究是對那個俊美高貴的九皇子有所期望了。

  心裡以為可以信他的,就這麼傻傻的信了。

  等了三年,卻等來他要娶別人的消息。

  阿宴在這黑暗中也不知道站了多久,終於狠狠地一咬牙,將那腰間摩挲了多少遍的玉珮揪下來。

  揪下來後,她隨手扔到了地上。

  冰冷剛硬的玉珮,落在地上,發出清脆的斷裂聲。

  她閉上眼睛,心裡發出一聲冷笑。

  永湛,虧我竟然信你。

  誰知你竟然是個言而無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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