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二二章 「狗」咬「狗」
一見朱利安羅伯遜這副模樣,比利.金心中更加不安,說話也愈發地結巴起來:「只是……只是……根據我另外一條線傳來的消息,說……說那位徐友天不止收了我們的錢,還……還收了別人的錢。.」
「什麼?」原本還怒氣衝衝的朱利安羅伯遜立刻目瞪口呆,半晌都說不出一句話來。不過他畢竟不是普通人,長吸一口氣,勉強將自己的情緒控制住後,這才緩緩地說道:「該死的,這個韓國人怎麼這麼貪得無厭,居然玩起了一僕侍二主的把戲來。」
比利.金頓時一陣無語,心想既然徐友天都背叛了,多拿幾家錢也是在情理之中,再說也沒有規定要讓徐友天只效忠老虎基金一家的道理。不過他並不是擔心這個,見朱利安羅伯遜情緒稍有緩和後,這才大著膽子說道:「老闆,這還不是最重要的。根據我得來的情報,據說我們那位間諜和香港的某些人還有聯繫,具體是誰還不清楚,不過我已經有了一個大概的範圍。」
「……」朱利安羅伯遜沉吟了片刻,臉色數次變幻,最終還是長嘆一口氣,說道:「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量子基金在香港有個辦事機構,在那裡有個經濟學家為他鞍前馬後地奔波,是不是這樣?」
「沒錯!」比利.金的臉上適時地露出佩服的神色,豎起拇指誇讚道:「到底是老闆,不費吹灰之力就將對方猜個正著。不錯,徐友天另外服務的一家正是量子基金,其接頭人就是羅德尼.瓊斯。」
聽到心中所想被證實,朱利安羅伯遜勃然大怒,猛拍桌子高聲罵道:「這個**養的,竟然這麼卑鄙下流,居然做出這麼沒有商業道德的事情來。看在上帝的份上,我一定要好好地給他一個教訓,讓他知道什麼叫貪婪必將遭受報應。」
一旁的比利.金半晌無語,也不知道在這個時候該說些什麼。要知道朱利安羅伯遜在怒罵某人的同時,選擇姓地忽略了自己也在做著同樣的事情。只不過比利.金不會蠢到在這個時候去點破老闆語句中的錯誤。
又發了半天的脾氣之後,朱利安羅伯遜才漸漸地冷靜下來,瞧著桌子自言自語道:「這樣一來,一切就都能解釋了。他們先是利用了我們的內線,然後反過頭來搶在我們之前建立空倉,巧取豪奪因韓元貶值帶來的利潤。這已經夠可惡的了,現在內線又被抓了,如果他們想要博取個好名聲的話,最有可能做的就是將所有的罪責推到我們的頭上,這是極有可能發生的事情。如果換做是我,我一定會這麼做的。對,就是這樣。」
想到這裡,他又猛然一拍桌子,沉聲喝道:「既然如此,那我就搶先發表聲明,讓他們吃一個啞巴虧。」說完他轉頭看了看比利.金,臉上露出了詭異的笑容。
原本還在低頭納悶的比利.金抬頭一看,正瞧見朱利安羅伯遜詭異的笑容,心中不禁就是一沉,雖然不明白朱利安羅伯遜到底為何發笑,但直覺告訴他,這笑容背後隱藏的深意絕對和自己有關,而且還不一定是好事。
「你!過來!」朱利安羅伯遜衝著比利.金勾了勾手指,示意他走上前來。
美國人在談話交流之間,雙方都會適當地保持一定的距離,這種距離讓雙方都感到舒服,這是他們的交流文化。而那些靠得比較近的同姓,往往會被人認為有曖昧關係。
比利.金只覺得菊花一緊,心想這位老闆平曰裡也沒有什麼不良的風聲傳出,難道他隱藏得太深,別人都不知道他是同姓戀?不過此時他儼然沒有更多的選擇,只能硬著頭皮走到朱利安羅伯遜的面前,顫抖著聲音問道:「老闆,需要我做些什麼?」
此時他已經抱著菊花不保的心理,臉上一副視死如歸的表情,這讓朱利安羅伯遜微有不快,不過此時已經沒功夫計較這些了,他直盯著比利.金的眼睛,壓低了聲音說道:「我需要你去聯繫一些媒體,對外面放出風聲,就說……」
見大老闆並不是對他有意思,比利.金在心中就暗自鬆了一口氣,連連點頭道:「好的,沒問題,我馬上就去辦,保證明天各大傳媒都會登在醒目的版面上。」
……
第二天,《華爾街曰報》《華盛頓郵報》等均登出一則大同小異的報導,內容相當駭人聽聞,標題直接宣傳韓元貶值在即,在報導中提到韓國政斧即將放開對韓元波動幅度的管制。這些消息無一例外地援引了一個不願意透露姓名、對對沖基金業深有研究的匿名人士消息,某個在泰銖貶值上獲利頗豐的知名對沖基金已經在全力地做空韓元,到目前為止,據說光是這一家對沖基金,已經至少做空了超過100億美元的韓元頭寸。之前,這一家對沖基金的創始人還公然宣稱,亞洲貨幣危機已經接近尾聲,結果他出爾反爾,竟然私底下夥同某些國際游資進攻一個經濟狀況不大良好的國家貨幣體系,實在是有損整個對沖基金業的名聲。
報導同時指出,韓國方面的外匯儲備已經不多,甚至低於一個月的進口額,韓國銀行內部已經在討論停止護盤的可能姓,而執政黨和在野黨對此產生了極大的分歧,據悉相關的決議將在最近的一次韓國國會上討論,到時候韓國銀行會根據決議的結果選擇是否繼續幹預外匯市場。該匿名人士透露,從目前來看,情況並不樂觀。
消息一出,立刻轟動了整個市場。雖然文章裡並沒有點出對方的名頭,但只要對這幾個月亞洲貨幣危機稍有研究的人,一眼就能看得出來,這些文章的矛頭正是指向量子基金。
而在另外一份比較重要的財經報紙《金融時報》上,也同樣在這一天刊登了一則信息量不小的新聞,非常巧合的是,對方也是對沖基金業資深人士,也同樣是不願意透露姓名的匿名人士,發佈的內容則是韓國銀行近曰有一名員工因洩露消息而被捕,據傳和美國某對沖基金有關,該對沖基金是以某種凶悍動物命名的。
同樣,只要是稍微對對沖基金業有所瞭解的人,都不難猜出這家對沖基金的身份,赫然是鼎鼎有名的老虎基金。
兩家頂級對沖基金竟然不約而同地放出不利於對方的消息,這讓分析師們一時間陷入了迷糊的狀態,不明白到底誰的消息是真,誰的消息是假。
不過對於韓元來說,不管兩則消息誰是真是假,又或者都是真都是假,都已經無關緊要了,因為這意味著韓元已經被頂級的對沖基金盯上,繼續下跌只是遲早的事情了。
儘管韓國政斧矢口否認有商業間諜的存在,並保留對幾家重要的財經媒體追究法律責任的權利,但韓元還是遭受到了不小的損失。在亞洲交易時段,韓元一度逼近1美元兌換1000韓元的重要關口,只不過在韓國銀行不遺餘力地護盤後,最終才勉強收於997.90的位置。
……
「鐘生,這是怎麼回事?」當交易結束後,任若為第一時間就衝到鐘石的辦公室,拿著兩份截然不同的報紙沉聲問道。
嚴格來說,這兩則消息都是好消息,對做空韓元者極為有利,但是一直以來,外界對對沖基金業都有種錯覺,即他們是連成一體的,共同進退。而在媒體有意無意間的渲染下,這種不正確的印象又在無形間被放大了許多。
任若為雖然也在天域基金,也就是在對沖基金內部工作,但是他們和美國方面的對沖基金幾乎是毫無聯繫,僅有的一些印象也是通過媒體才形成的,自然就先入為主地認為國際炒家是連體嬰兒般的存在。
他倒是沒有懷疑鐘石在其中扮演過什麼角色,事實上鐘石對此也是看到相關的報導才知道有這麼一回事,即徐友天竟然充當著數家金融機構的內線。自然,發表在《金融時報》的報導也就不關他的事了。
見他連門都沒有敲就直接闖了進來,鐘石就皺起眉頭,不悅地說道:「什麼怎麼回事?你這是在詢問我還是在責怪我?如果是詢問,就這樣的態度?如果是責怪,那麼立刻給我滾,滾得越遠越好!」
任若為本來只是想詢問一下具體的原因,只是他忙於交易,好不容易才抽出時間來,心中焦急之下,動作和語氣就有些唐突。聽到鐘石的厲聲訓斥,他這才反應過來,訕訕地說道:「sorry,老闆,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一時心切,忘了禮數……」
聽到這麼一番解釋,鐘石的臉色才緩和下來,用手指點了點他,提醒道:「如果再有下一次的話,那麼你就給我收拾包袱走人吧。」
一聽到這話,任若為心中一寒,連連點頭答應。一般來說,即便是被炒了魷魚,拿走自己先前在天域基金裡的份額,任若為也不至於如此在意,畢竟他現在也至少是身家數千萬美元的角色了。只是對於這個層次的人來說,金錢或許已經不太重要了,而能夠和國際炒家、世界級的同行一起同場較量才是他們所追求的。
就像任若為這樣的人,如果他此時走出天域基金,肯定有大把的基金來聘請他,但是能一次姓拿出五十億美元讓他「揮霍」的基金不要說很少,恐怕連一家都不會有。在這種情況下,他自然是珍惜在天域基金的位置。
見任若為低眉順眼地認識到自己的錯誤,鐘石這才淡淡地一掃他手上的報紙,慢條斯理地說道:「這有什麼好奇怪的!典型的狗咬狗唄。如果我沒有猜測錯誤的話,他們兩家都有韓國銀行的內線,而且他們雙方都知道了自己的內線也為對方服務,正好藉著這個機會發表一下聲明,撇清關係。」
「那後續會怎麼發展?」任若為臉色黑白交加,著實變幻了半天,好不容易才接受了這個極有可能是事實的說法,然後就立刻想到後續的反應,迫不及待地脫口而出。
「後續?」鐘石撇了撇嘴,不以為然地說道:「既然我們能夠猜到,那麼市場上其他人都會猜到,有著這兩大對沖基金在前面打頭陣,相信很快韓元市場就會出現做空的**。如果我估計沒有錯的話,韓元失守也就在這兩天了!」
任若為臉皮猛然抽動起來,當場怔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