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二七章 歐洲之行(一)
「關於索羅斯……」
敲打著桌面好半晌,鐘石才遲疑地問道,「最近聽說過有關於他的消息嗎?」
如果上一次不是誤打誤撞和美聯儲做了一番交易的話,鐘石恐怕就真的要栽在了十年期美國國債市場了。從事後的復盤中鐘石意識到,當初他選擇了美國十年期國債,很大一定程度受到了頻繁高調亮相的索羅斯的影響。
這一發現讓他毛骨悚然,再也不敢小覷這個花甲老人。
因為保爾森已經做了一次他的內應,而且他本身也不是太過於依附鐘石的人,所以在詢問索羅斯的問題上,鐘石斟酌再三,最終還是沒能按捺住心中的好奇。
「你終於說出來了!」
出乎鐘石意料的是,保爾森的反應竟然長長地出了一口氣,臉上露出如釋重負的表情,「感謝上帝,鐘先生,你終究還是相信我的!」
轉念之間,鐘石就明白了保爾森的心理,這是他的投名狀。利用這種方式向自己示好,潛台詞即在索羅斯和鐘石這兩個對立面當中,保爾森依然堅定地站在了自己這一邊。
鐘石心中微微有些唏噓,沒有說話,靜靜地等著保爾森的下文。
「其實在謀劃整個計畫的時候,政府方面曾經提出讓他來代替你,但是被我斷然否決了。」
保爾森開始大表忠心,「且不說這段時間他損失慘重,就單單是當年他的道德風險,就已經不再適合這個位置。還有,雖然我最近並沒有特意關注他的動向,但是也聽說了一些事情,大概是他因為業績大幅下跌,導致投資者的不滿。我想這個時候,他應該焦頭爛額地安撫著投資者吧?」
說著,保爾森嘿嘿地笑了起來。
對於目前的保爾森來說,投資者是揮舞著支票本。跟在他身後央求著他來管理資金。而對於另外一些人來說,比如說索羅斯,則是四下央求,用各種承諾和保證來懇求投資者不要贖回資金。這近乎於天上地下的差別。足夠讓他感到自豪。
「這樣最好!」
鐘石這下徹底放下心來。
對保爾森的志得意滿,鐘石選擇了視而不見,畢竟保爾森原本並不在頂級對沖基金經理的圈子裡,現在以一個極度強勢的姿態躋身進來,對那些所謂鼎鼎大名的老牌資深人士有點意見也在所難免。
索羅斯若是現在忙於其他事。就不會有時間和精力來給鐘石挖坑,這是鐘石最樂意看到的。
雖說保爾森對索羅斯的態度很有些鄙夷的意味,但鐘石卻一點都不敢這樣想。和索羅斯糾纏了數十年,鐘石很清楚這隻老狐狸的城府之深,手段之多,遠遠超過了一般的對沖基金經理。
不過鐘石也不打算提醒保爾森,對方正處於「春風得意馬蹄疾」的時候,且不說兩人的交情是否到了這一步,單是時機就很不合適了。
「我這一次選擇的合作對象,原本索羅斯也是有資格參與其中。但我一想到你,就果斷地斷絕了這個念頭。」
保爾森沒有察覺到鐘石的心理變化,依然自顧自地說道,「安插一個不安分的因素到整個團隊當中,這種愚蠢的事我自然幹不出來。鐘先生你放心,前幾天的那幾位,我已經全部打了招呼,他們當中不會有人洩露一個字給量子基金的。」
「這我倒是不擔心。」
鐘石笑著朝保爾森點了點頭,「即便索羅斯自己察覺,我們也佔據了先機。而且我們之間再怎麼不和。依照索羅斯的精明,也不會向歐洲方面發出警示的,畢竟這將得罪整個美國資本,另外也不符合他逐利的天性。」
「這倒也是!」
保爾森低頭沉思了片刻。贊同地點了點頭。
「好了,休息一會兒,旅程還長著呢!」
說了半天,鐘石倦意漸漸上來,打了個哈欠,就朝著後艙的主臥走去。
在南非逗留了五天之後。他們終於啟程回去。因為要拜會一位香港的客戶,保爾森選擇了搭乘了鐘石的客機。
看著鐘石的背影,保爾森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在談論索羅斯的話題上,鐘石一邊說並不擔心對方會有什麼逾規的舉動,另外一邊卻結束了對話,言下之意自然是默許了保爾森的做法,不讓索羅斯進入這個團隊。
想了又想,最終確認對方的確是這個意思後,保爾森這才沉沉睡去。
……
一個月後,一則關於保爾森基金的新聞出現在眾多媒體上:南非盎格魯黃金公司和保爾森基金聯合宣佈,保爾森基金將以9.8億英鎊的價格,收購盎格魯黃金公司12%的股份。
收到這個消息的時候,鐘石已經身處風光優美、氣候宜人的希臘半島了。
早在兩天前,保爾森方面就已經通知了鐘石,對盎格魯黃金公司的收購已經結束尾聲,預計在這兩天就會有結果。這是一個信號,針對歐洲的操盤將正式拉開大幕。
作為整個計畫的核心人物,鐘石也已確定了行程。他將在未來的兩個月內,在歐元區國家實地考察一番,通過親身經歷來確認做空的可能和潛在的力度。
第一站選擇在了希臘半島。
希臘,位於歐洲東南部的巴爾幹半島南端,北部與保加利亞、馬其頓、阿爾巴尼亞接壤,東北與土耳其的歐洲部分接壤,西南瀕愛奧尼亞海,東臨愛琴海,南隔地中海與非洲大陸相望。
經濟方面,因為經濟基礎薄弱,所以希臘的工業製造業並不太發達。但是瀕臨自然港口,所以自古以來,希臘的造船業就異常發達。海運、旅遊、僑匯是希臘外匯收入的三大支柱。在三大產業當中,農業佔據的比重接近四成,工業只有不到三成的份額,而剩下的則是來自於服務業。
「鐘先生這一次是來旅遊?」
從雅典國際機場出來,費德拉.蓋爾看著坐在後排的鐘石,興奮地問道。
「是的。」
鐘石面不改色地說道,「這裡是奧林匹克運動的發源地,也是希臘神話眾神的所在。所以我一直都想來看看,只是抽不出時間來。現在終於有了機會,所以我就過來了。」
因為認識的人不多,加上打著「私人性質」的旗幟。所以鐘石只能麻煩費德拉.蓋爾。不過因為對方財經記者的身份,所以他即便說話,也是斟酌再三才開口。
不過鐘石倒是多慮了,恐怕現在他將整個計畫全盤托出,費德拉.蓋爾都不可能相信。原因自然是太過於匪夷所思。
「這倒是!」
聽到鐘石讚美自己的國家,費德拉.蓋爾心中喜不自禁,連連說道,「除了衛城外,我們還有克諾索斯遺址、馬其頓王陵、阿波羅神廟、赫拉神廟等地方可以遊覽。我說的這些可都是世界文化遺產,是整個希臘的驕傲。」
「是嗎?」
鐘石暗自點了點頭,「不過我這個人不怎麼喜歡去人多的地方,你說的這些地方平日裡遊客多嗎?有沒有其他什麼清淨的地方可以遊玩?」
「這樣啊?」
聽了鐘石的話,費德拉.蓋爾沉思了片刻,突然一拍自己的額頭。恍然大悟道,「其實我說的這些地方,如果是在旺季的話都有很多遊客。但是最近不知道怎麼回事,來自其他地區的遊客少了好多。或許是因為經濟危機的原因吧,誰知道呢。不過如果要說特別清淨的地方,我倒是要好好想想了!」
旅遊業出現了問題!
這是鐘石的第一反應。不過他的表情並沒有任何變化,依然淡淡地說道:「既然是這樣,那就沒必要了。你說的這些地方,還有其他的景點,只要時間容許的話。我都會去看一看,畢竟不知道下一次來是什麼時候了。」
「你是大人物,時間自然寶貴得很。」
費德拉.蓋爾輕咳一聲,表情微微有些不自然。隨後他又說道,「對了,用不用讓我幫你們找一個導遊?」
在鐘石的身旁,江山正好奇地看著路邊的風景,不時地端著相機拍照。
「酒店會安排的吧?」
對於費德拉的熱情,鐘石有些不能適應。委婉地表示了拒絕。
「不,酒店的把戲你們或許不知道,但是我清楚得很。」
費德拉一邊開車,一邊解釋道,「很多時候酒店和導遊都是合作關係,他們報上相對較高的價格,私下之間進行分成。實際上本地人導遊的價格,只有酒店提供導遊價格的一半。不過最近經濟不景氣,導遊的費用又下降了不少,如果單純地尋找一位本地導遊的話,絕對能夠剩下一筆錢。」
說到這裡,費德拉才意識到自己身後的這位,並不是一位缺錢的主。當即他就漲紅了臉,四下胡亂地張望著,試圖掩飾一臉的窘態。
「這樣的話,那就麻煩你了!」
出乎費德拉意料的是,鐘石不再表示拒絕,而是點著頭同意了他的提議。
原來世界上頂級的富豪,也是這般節儉。費德拉心中暗暗地想著,大為感慨。
「該死的,又是示威遊行!」
一行人說說笑笑之間,汽車就快行到了希臘市中心,但此時費德拉的車卻停滯不前了,因為前面的道路上聚集了很多人,黑壓壓地看不到隊伍前列。
費德拉不由地猛然一拍方向盤,有些氣急敗壞地說道,「不好意思,鐘先生,恐怕要等上一會兒了。」
「沒有關係!」
鐘石毫不在意地擺了擺手,看了看外面的示威人群,推開車門走了出去。
看到鐘石下車,費德拉趕緊跟著下了車,快步跑到鐘石身邊,勸道:「鐘先生,我們還是到車上等吧,這裡不太安全。」
「沒關係!」
仔細看了看身邊緩緩移動的示威人群,鐘石看到每個人的臉上都寫著失望和不滿,當下心中大奇,向費德拉問道,「這些人是怎麼了?他們在示威什麼?」
因為那些示威的橫幅和標語板上,用的是希臘的文字。所以鐘石根本就不清楚他們在訴求什麼,但從眾人的表情上來看,這件事似乎非同小同。
「還能因為什麼?」
費德拉嘆著氣,無奈地搖了搖頭,「還不是因為貪污腐敗!哎,該死的政府!」
「什麼?」
鐘石瞪圓了眼睛,不敢相信地看著費德拉,「我沒有聽錯吧,你說的是腐敗?」
「對,你沒有聽錯!」
費德拉的臉有些發紅,很顯然說自己國家不好的一面讓他感到難為情,不過他還是沒有掩飾,「或許你們清楚,但是腐敗已經盛行到這個國家的方方面面。我舉個例子,只要給稅務官一個小信封,就能夠規避一部分的稅收。」
所謂「小信封」,是希臘當地的說法,其實就是給稅務官的賄資。
「還能這樣?」
一直沒有說話的江山脫口而出道,「這難道不違法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