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白梅有些百無聊賴地坐在蕭家後院裡，望著後院紛飛的彩蝶出神。

　她在等孫長興。

　雖然她並不想和孫長興見面，但既然已經答應，那就該好好面對，老實說，如果能讓孫長興喜歡上自己，也不是什麼特別不好的事情。

　沒一會兒鄭沁就和一個中年女子說說笑笑地走了過來，兩人後面還跟著一個年輕男子，白梅探頭看了一會兒，卻看不清楚對方的面容，只不知為何，隱約有了一種不好的預感。

　“梅兒呀，這位就是孫夫人和孫家少爺。”鄭沁走到白梅面前，笑呵呵的道。

　白梅的臉色卻徒然變了。

　這個孫長興，她見過……

　而孫長興一看到白梅，也愣了愣，而後嘴角勾起一抹有些不屑的笑容，但那笑容只是一晃而過，他很快就笑著道：“侯姑娘，你好。”

　白梅瞪大了眼睛，一時間竟然話都說不出來。

　鄭沁看了一眼白梅，疑惑地道：“呃……梅兒？怎麼不說話？”

　白梅這才回過神來，道：“我……我……”

　她目光重新落在孫長興身上，道：“孫公子，你，你好……”

　鄭沁還是有些疑惑，但認為大概是白梅害羞，也沒有想太多，一旁的孫夫人看了一眼白梅，見她長相美麗而不豔俗，一身白衣清秀脫俗，加之那一些慌張，心裡還是頗為滿意的，道：“哎呀，蕭夫人，我們兩個長輩在這裡，他們說話都放不開，我們先去旁邊吧。讓他們兩個自己聊一聊。”

　鄭沁正有此意，點了點頭道：“嗯，你說的是啊，哈哈，咱們走吧。”

　而後果然離開，只留下錯愕的白梅，和玩味的孫長興。

　白梅看著孫長興，緊緊抿著嘴唇，臉上是剛剛強撐出來，還沒消退的笑容。

　孫長興笑了笑，道：“侯梅姑娘，你不坐下來嗎？”

　說罷，自己先坐了下來，一臉悠哉悠哉的樣子，白梅沒有說話，只也默默坐了下來。

　孫長興道：“說起來，侯梅姑娘真是眼熟。跟我當初頗為中意的一個女子很像……”

　白梅勉強笑了笑：“是嗎。”

　“是啊，當時我和我的朋友一起去翠芳園，不過我那個朋友身份比我富貴，所以呢，那位姑娘——哦，對了，她的名字也跟你有一點像，你叫侯梅，她叫白梅——總之，那位白梅姑娘，選擇了我的朋友，給我那位朋友單獨彈奏，對我倒是頗為嫌棄。”

　孫長興不急不緩地道：“哦，不過侯梅姑娘你是大戶人家的女子，應該不知道翠芳園吧？”

　白梅抿嘴，沒有說話。

　孫長興所說的“白梅”，自然就是她，而口中的“那位朋友”，卻正是蕭痕東。

　那應該算是白梅第一次碰到蕭痕東的時候，蕭痕東和孫長興還有其他幾個狐朋狗友一起來翠芳園，一群非富即貴的紈絝子弟來翠芳園，周媽媽自然十分重視，把她也一併給帶過去，但白梅有規矩，在人多的地方，只最多彈奏一首。

　她不願待在大包間內，跟一群人在一起，那些人一人抱著一個姑娘，整個包間內鶯聲燕語，笑聲一片，實際上也沒太多人聽她演奏，白梅最初演奏過幾次，一般來說，演奏到後面，那些客人也都喝醉了，還會跑來調戲來——雖然白梅去之前就明確說過，她只賣藝不賣身，但那些人喝醉了，根本就不會管。

　所以之後白梅可以對周媽媽提要求的時候，她第一個提的要求就是不要在大包間人對眾人表演超過一首。

　周媽媽同意了，但要求是必須還得另外伺候一個客人單獨演奏，白梅也只能答應了。

　那一次就是如此，白梅演奏之後，孫長興和蕭痕東這兩人對她都特別感興趣，白梅當時只知道這群人是蕭痕東和蕭痕東的朋友，老實說，孫長興長得不如蕭痕東，家世嘛，當時白梅不知道，但是也猜得到也不如蕭痕東，因此白梅幾乎沒什麼猶豫，就選了蕭痕東。

　後來孫長興還來找過幾次白梅，白梅都沒怎麼見，偶爾見一次，還愛理不理的，孫長興那時候很有點被惹怒的意思，但白梅卻沒有怎麼怕他，反正當時也有蕭痕東。

　再後來孫長興大概也覺得沒意思，就不怎麼來了，白梅也漸漸忘記了他。

　白梅也只記得有個人叫“孫公子”，連對方叫什麼名字都不知道。

　想不到，再見，竟然是在這個時候，這樣的場面。

　孫長興眼裡的譏諷完全不加掩飾，讓白梅覺得簡直無地自容，孫長興顯然認出她來了，問這些話，也顯然是為了讓她難堪。

　而白梅甚至連反駁的機會都沒有。

　她也不知道，孫長興現在看到她，又見她變成了蕭家義女，會怎麼揣測她。

　孫長興見白梅不說話，笑了笑，道：“侯姑娘怎麼不說話？”

　白梅道：“……沒什麼好說的。孫公子你既然知道我是誰，我還能說什麼。”

　孫長興故作驚訝：“原來侯梅姑娘，當真就是那位白梅姑娘啊？可是白梅，是翠芳園裡的姑娘，而你……卻是蕭尚書的義女。怎麼會這樣呢？”

　白梅道：“我父母與蕭家人是舊識……她們憐我現在可憐，所以把我接進蕭府，還收我為義女。”

　孫長興卻笑了：“得了吧，侯姑娘還真會編故事，你父母怎麼可能會和蕭尚書是舊識？”

　白梅道：“你不信就算了。”

　“我和蕭二少好歹也是朋友，你跟他走得近，我也知道，蕭二少頗為喜歡你……但我真的搞不懂了，你是怎麼通過蕭二少，竟然進了蕭家，還勾搭上蕭尚書的？難怪蕭二少最近都不出現了，自己帶了一個女人進家門，結果那個女人卻和自己的父親在一起……真是特別……”

　孫長興的笑容滿懷惡意，揣測也滿懷惡意。

　白梅嘴唇微顫，道：“你不要胡說！我和蕭二少還有蕭尚書都清清白白！”

　“哈哈哈，清清白白……”孫長興拍掌，“果然□無情，戲子無義，白梅姑娘兼具這兩個身份，還真可以面不改色的說謊。”

　“你不要太過分！”白梅渾身發顫。

　孫長興笑了笑：“我過分？我怎麼不覺得……哎，你說，要是我父母知道，所謂的蕭家義女，其實是個青樓女子，會怎麼想呢？”

　白梅看著孫長興，雙眼通紅，咬著嘴唇，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那邊鄭沁和孫夫人往這邊看了一眼，見孫長興笑意盎然，而白梅低著頭，看不清表情，但大概是害羞。

　鄭沁一笑：“看來他們談的不錯呀。”

　孫夫人也笑著道：“可不是，你看長興笑的那麼開心。”

　孫長興又用類似的言辭羞辱了一會兒白梅，見白梅實在快要哭了，才笑著住嘴，道：“行了，侯姑娘，見到你，真是個驚喜。嗯，希望這種驚喜，以後能多一點。”

　而後時間也差不多了，鄭沁和孫夫人過來，孫長興道：“侯姑娘真是知書達理，我非常欣賞。”

　孫夫人一笑，道：“你欣賞人家，人家還未必欣賞你呢。”

　孫長興笑著點頭：“那當然，侯姑娘可是蕭尚書的義女，我也算高攀。”

　白梅渾身一顫。

　鄭沁笑著搖頭：“說什麼呢……”

　她看了一眼白梅，見她十分恍惚，疑惑道：“梅兒，你怎麼了？”

　白梅搖了搖頭：“沒什麼……”

　孫長興主動道：“過一段時間是七夕，不知道到時候可不可以約白梅姑娘出去呢？”

　鄭沁一笑，道：“當然啦……梅兒？”

　白梅低著頭，沒有說話。

　孫長興道：“看來白梅姑娘是不太看得起我……”

　“好。”白梅忽然道。

　孫長興聞言有些驚訝，看了一眼白梅。

　卻見她已經抬起頭來，直勾勾地看著他，眼神居然有幾分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