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耳邊浪聲激盪，許慕的注意力又全都在馮沅那邊，完全沒留意腳下傳來的聲音。

馮沅右手空垂，左手捏著個紙巾盒大小的東西，看到岸邊翹首以待滿目期盼的自家寵物，便淡淡的勾起唇角，朝快遞小哥揚揚左手。他餘光不動聲色的掃了掃周圍的水浪，比起上次在海底，他現在操縱水的感覺越發的嫻熟自如，簡直就是如魚得水般的暢快。

許慕本以爲鐲子在那盒子樣的東西裏，掌門大人這一揚手，他才發現，對方左手大拇指與那盒子中間，還壓著隻金光燦燦的鐲子。

【我的鐲子~】立在石柱上的希有開心的抖了抖翅膀，一不小心，便將爪下的石柱柱頭抓了個稀碎，碎石噼裏啪啦掉了一地。

許慕：………………

你那爪子是什麽做的，石頭也能「不小心」抓碎！

大鳥歪頭看看許慕，略有些尷尬的收攏雙爪，橫跨兩步挪到旁邊的石柱上，它發誓自己剛才真的隻用了一丁點兒力氣而已。

不論水濤如何洶湧，到了馮沅近前便溫順的臣僕而落，拱流成階，將他送上岸邊。

許慕小獸樣的撲了過去，見馮沅身上沒什麽傷痕，才放下心來。浪濤如怒之下，馮沅身上愣是連半點水痕都沒有。快遞小哥訝異了兩秒也就釋然了，身爲尚海分局的BOSS，男神肯定會避水訣之類的東西吧。

「我沒事，」馮沅順手那個紙巾盒大小的東西塞給許慕，然後才捏著金鐲遞到希有眼前，「你看看，是這隻鐲子不？」

【就是它。】希有忙不叠的點頭，它目力極好，方才在遠處便已經看清楚，否則，也不會興奮之下，抓破爪下的石柱。

單看動作，馮沅也猜得出它的意思，便又把東西往前遞了遞，「喏，拿走吧。」

希有乃是上古異鳥，天生神力，若是在尚海地界徘徊不去，惹出什麽事端反而麻煩，不如早早送它離開。

大鳥聞言，金色的雙眼露出些許詫異，像是沒想到眼前的人類這般好說話，片刻後，它便歡歡喜喜的叼起鐲子，飛快的轉頭藏在自己的頸羽之中。

希有放好金鐲，便張開右翅，自翅根附近啄下根黑色的翎羽垂頭放到馮沅掌上。

許慕：………………

千裏送鵝毛，禮輕情意重？

送一根羽毛什麽的，未免太奇怪了吧？許慕心裏雨後春筍般的冒出一地問號。

那根羽毛寬不足掌，長約及臂，羽桿烏黑髮亮，泛著玉石般溫潤的光澤，柔軟的羽枝盈黑如墨，表面卻如同琉璃一般，躍動著七色華光，溫雅神秘。

石柱上的希有攏緊翅膀，昂首收爪，金色的雙瞳通透如日，放出耀眼神光，帶著股凜然難侵姿態，對著面前的兩人鄭重允諾，【人類，今日之事，無以爲報，他日若需要我幫忙，可燒掉此羽爲信。】

原來是雞毛……不，鳥羽信？

快遞小哥兩手攏著馮沅遞給自己的那件東西，非常自覺的進行同步翻譯，將希有的話轉述給馮沅，「它說以後有事找它幫忙，可以燒了這根羽毛。」

「多謝。」馮沅意外的挑挑眉峰，朝希有輕點下頜，妖怪大多是知恩圖報性格爽利之輩，但希有可是橫掃千軍如卷席的上古異鳥，能得它允諾相助一次，實屬難得。

【人類，再見。】大鳥橫展雙翅，黑色的身影衝天而起，尾後留下片幻彩迷叠的光影，眨眼便消失在天空深處。

馮沅翻手將掌上的羽毛遞給身邊的快遞小哥，「放在你那。」

比起自己，還是許慕更需要這東西。

許慕以爲馮沅懶得拿，便把那根羽毛接過來，小心翼翼的放進自己的背包裏，順便把馮沅剛才塞給自己的東西也塞進去。

那個紙巾盒大小的東西四面方正，隻有朝上的一面微微下凹，五個外面皆飾有彩釉，顏色以黃、綠、白三色爲主，各色釉光互相浸潤，斑駁淋漓，絢麗多彩。朝底下的那面露出濕粉色的泥胎，中間有個小孔。如果看造型，這東西比較像瓷枕，但尺寸卻比瓷枕小了接近一半，長大概十公分，寬五六公分。許慕完全沒搞懂這麽小的枕頭到底是給誰用的。

「那東西應該是個脈枕。」馮沅補充道。

「診脈用的？」許慕回想了下，自己見到過類似的東西的，聽雨樓的勾爾醫生，似乎就有一方碧色如玉的脈枕，他訝異的看著馮沅，「湖裏怎麽會有脈枕？」

「玉帶湖底下住著隻不足兩百年的小蛟，非常喜歡收集亮閃閃的東西，那隻金鐲子便是被它收了去。」馮沅側眸望瞭望湖面，似乎不能理解那條灰黑色小蛟的喜好，「我用表跟它換回了手鐲，順便搭了這隻脈枕。」

「你用表換的？」許慕頓住手，肉痛的抽了抽眉毛，開始心疼自家男神那隻漂亮的精鋼腕錶，他上次在那家店裏看過，腕錶的價格可比袖扣貴多了。

「我沒看錯的話，應該是唐代的唐三彩脈枕，正好給你拿去清平巷玩。」

「啊？唐代的唐三彩脈枕？」乖乖，小守財奴小聲的驚呼了下，趕緊從包裏掏出餐巾紙，仔仔細細的將那脈枕的邊角包起來。

他這些日子可沒在清平巷白待，古董的大體行情瞭解了不少。唐代的唐三彩，這個尺寸，這個品相，雖然不是陳設器而是實用器，但至少也有六位數的身價。

一塊表換回個金鐲子再加上唐三彩脈枕，這買賣劃算極了。

瞧見自家寵物開心得眼角彎彎的模樣，馮沅忍不住伸手揉揉他的腦袋，「走吧，先去跑完剩下的一圈。它那還有不少好東西，以後你可以準備點亮閃閃的東西，專門來跟它換。」

「太好了！」許慕黑亮的眼珠轉個不停，忍不住開始尋思，什麽樣的東西既便宜又亮光閃閃的？

「阿嚏！」盤臥在湖底的小蛟猛的甩動尾巴打了個噴嚏，是誰在惦記我的寶貝？

自打馮沅出水，夫諸便一直愣愣的站在許慕腳邊，半點聲音都沒有。

許慕跟著馮沅走了兩步，發現夫諸沒動，便回過頭來招呼它，「雪碧，快走啊。」

許慕沒想到的是，那隻小白貓兩隻烏溜溜的眼睛裏蓄滿水光，聲音嗚咽，【…………主人！】

主人？

許慕詫異瞪圓眼睛朝四周看了一圈，夫諸的主人出現了？

下一刻，小白貓便炮彈似的，自地上一躍而起，激動的撲進馮沅懷裏，【主人，我終於找到你了！】

小白貓一改往常驕傲自矜的模樣，也不稱本座了，用毛茸茸的腦袋在馮沅胸口親暱的磨蹭，頸間綴著琉璃色薄片的金環也跟著來回晃動，玲玲有聲。

快遞小哥嘴唇微張，不停眨巴著眼睛，覺得腦子就像打結的線團，亂糟糟的。

什麽意思？

自家男神就是夫諸那位號稱「人面獸心」的主人？

他們找來找去，結果人就在身邊？

馮沅淡定的伸出兩指，捏著夫諸的後頸將它拎到能與自己對視的高度，「你又闖禍了？」

許慕：………………

眼裏水汽濛濛的小白貓猛的僵住了，委屈的抽了抽顏色粉嫩的鼻尖兒，兩顆大大的淚珠撲簌簌滾了下來，【主人……】

馮沅眉心微皺，不解的望向旁邊的許慕，「它到底怎麽了？」

許慕嘴唇翕動了好幾下，才自驚訝中找回自己的聲音，「它說，你就是它的主人。」

馮沅眸色微沉，望向夫諸，「你說我就是你要找的主人？」

【沒錯。】小白貓拚命的點了點腦袋，【你就是我的主人，一千多年以前，你親手將我封在瓷枕裏，囑我千年之後，找到你的轉世。】

是了，馮沅哥也說過，算命的說他是水神轉世。夫諸甫一見面，也說自己身上有主人的味道，這麽說，它當時在自己身上聞到的，就是馮沅的味道？

許慕機械化的將夫諸的話重複給馮沅，腦子裏卻閃過無數過往的片段，他突然發覺，馮沅確實極有可能就是那位傳說中那位鳳表龍姿強大無匹的水神，或者說，戰神。

「既然我囑你來找我，那我要你帶的東西呢？」馮沅擰眉打量著眼前的夫諸，按照它所說的，自己前世曾囑它千年後來尋，那它應該就是把三息還給自己的關鍵。

小白貓的身體再次僵住，羞愧的垂下腦袋，【夫罕有負主人所托，千年之後醒來，忘了許多事情，所以遲遲未能找到主人。】

夫罕，恐怕九十夫諸一直不願透露的本名吧？

這麽說，馮沅尋找前世三息的線索，就在夫諸身上？

這個不靠譜的傢夥！

許慕頓了頓，先自己理清思路，才將夫諸的話轉述給馮沅。

「忘了？」馮沅剔透的眸子掃了手裏的夫諸一樣，聲音如冰塊撞杯，悅耳卻帶著寒氣。

小白貓羞愧的勾勾爪子，頭垂得更低了，帶得頸間金環也跟著動了動。

馮沅眸色微動，探手將那個金環從夫諸的脖頸上取下來，那金環有成人小指粗細，素色無紋，隻在正中位置綴著三片琉璃色薄片，那薄片非玉非瓷，流光溢彩，怎麽看都不是俗物。

「沒想到，遠在天邊，近在眼前。」馮沅勾勾唇角，將那三片東西捏在手心，料到夫諸可能忘記，放在它身上才是最穩妥的打算。「若我是他，這也是最好的安排了。」

「這裏面就是你前世的三息？」看見馮沅的動作，許慕也立刻就明白過來了，夫諸一直戴在脖子上的金環，居然就是困擾馮元許久的東西！

馮沅頜首，「十有**。」

「走，快回家去試試！」許慕急忙拽著他的胳膊風風火火的往玉帶湖公園外面走，這會兒還練什麽跑步，讓馮沅找回三息才是最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