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這樣年少又美貌的女子,竟然還有這樣的才華,就叫夷安詫異了。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古人誠不欺我。」一直感覺特別好的長安縣主終於承認,自己之外,也有許多比她更出色優秀的女子。
「你與她是不同的人。」薛皇后見夷安面露憧憬感慨,不由笑了,往太子妃的方向看了看,目光這才落在夷安的身上,沉默了片刻,這才問道,「你四表哥如何了?」
「好得很。」夷安知道薛皇后對薛家子弟都很看重,見薛皇后這樣垂詢,卻還是有些疑惑,就聽薛皇后淡淡地說道,「比起他二哥,還是他行軍更勇武些,既然已經好了,就出京去,往青海輔佐秦王。」
秦王在青海混的風生水起,這一次攻城車造出,薛皇后自然想要試試實戰,若好就普及軍中。旁的人還是不如秦王叫她信重,因此方有了這個主意。
「工程車是利器,沒有信得過的人押送,我不放心。」見夷安張口欲言,薛皇后目中露出了幾分遲疑,還是搖頭道,「等他從青海回來,兩個人的心情都平復了,許會有轉折。」這說的,就是馮香就算到了如今,對薛義依舊心存顧慮了。
「不如,叫駙馬去吧。」三公主急忙說道。
「去了也好。」夷安頓了頓,這才輕聲道,「如今,不過是叫馮家姐姐更添緊張罷了。」
「她的嗓子,叫御醫去看。」薛皇后已知馮香之事,因這個更對薛義添了幾分埋怨,歎息道,「這孩子為了咱們薛家成了這樣兒,又蹉跎了這麼多年,是咱們對不住她。」馮香不能說話,叫薛皇后耿耿于懷,此時想來,不由生出了對一個命運坎坷的女孩兒的憐惜。
「日後她有咱們護持,也該苦盡甘來。」三公主柔聲勸道。
薛皇后果然微微點頭,頓了頓,面露幾分慈愛地說道,「我也不叫她入宮,許會驚嚇到她,就叫她住在你們家,千萬別怠慢了。」若住到薛家去,日後恐叫人說去閒話,汙了馮香的清白,薛皇后也不願看著這個女孩兒有這樣不好的名聲。
「母親已請人瞧過,仿佛說是狼虎之藥燒壞了嗓子,這麼些年有沒有試過出聲,有些艱難。」夷安遲疑了片刻,這才說了實話。
「萬幸並未傷身,不然咱們這罪過就大了。如今不管要用什麼,你只問我要,務必醫治好她。」薛皇后鄭重地說完,就與一旁的三公主冷冷問道,「那個馮氏呢?」
「他們一家子叫母親送到莊子上去,各個打個半死,我瞧見的時候,那女人半邊身子都被打爛了。」
想到徐氏含笑帶著人看著,在三公主面前將那跪著哭著喚她「母親」的馮氏與她一家拖到樹上吊起來抽了三天,灌著人參吊著這幾個的命,最後馮氏身上被粗糙的鞭子抽得皮肉不見露出了森然白骨,三公主就心裡發涼。
她幾板子打死了羅側妃,在這位婆婆的面前竟不夠看。
想著這幾日因見了這個都做噩夢,三公主咳了一聲,畢恭畢敬地將馮氏的淒慘說了,見薛皇后滿意點頭,這才繼續說道,「母親與四弟說時,不過是休了她,給了錢趕了她離開,叫四弟不再將這麼個東西再放在心上,回頭……」
徐氏做了這麼多年的世家貴婦,從來沒有吃過這麼大的虧,如今還能饒得了馮氏?如今打得馮氏一家只有一口氣,重者骨頭都碎了,因還是個從不殺生的人,因此饒了這一家一命,要將這一家子都賣到關外去。
「母親的意思,左右不叫死在咱們的手裡髒了咱們的手,就在關外叫他們自生自滅,只是落在蠻夷人的手上做奴隸,就算日後不死,也回不來,斷斷不會再回頭糾纏四弟。」三公主說完,見薛皇后雖微微皺眉,卻還是緩緩點頭,這才與薛皇后遲疑地說道,「雖母親想瞧他們活受,只是我與二爺說,斬草除根,否則日後恐為人趁機,因此想到時額外送他們一程。」
諸皇子掙位,誰知道日後會不會叫人將這一家子翻出來呢?三公主雖然心善,卻也要做一次釜底抽薪了。
「你做的很好。」薛皇后臉上這才露出了笑容,又詢問醫館之事,正欲說些旁的,卻聽見外頭有人稟告,說太子入宮與薛皇后請安。
「真是叫人厭煩。」薛皇后見三公主聽見「太子」二字,臉上頓時就沉下來了,不由搖了搖頭。
三公主冷笑一聲,在薛皇后面前自在慣了,自己就起了身,就見外頭,一臉意氣風發的太子正大步流星地進來,見了三公主,太子的臉色微微一冷,卻還是在臉上露出了一個笑容與薛皇后道,「兒子知道了天大的喜事兒,心裡歡喜,因此也來母后這兒瞧瞧。」
「太子妃身子弱,我叫她在我身邊住幾日。」薛皇后目光落在太子的衣角,就見上頭仿佛帶著些紅色的胭脂膏子,越發冷淡,慢慢地說道。
三公主冷笑一聲,拂袖就走。
她又不是聖母,叫太子幾乎一個耳光抽在臉上,幾句話就還能夠能回轉。攏共如今秦王與太子不睦,她也懶得做出兄妹情深來,將太子視而不見,也不施禮,端的是傲慢無禮。
夷安與四公主急忙跟著追了出去,將太子丟給了眼角一抽的薛皇后。
「母后你瞧瞧這幾個!」太子思前想後都覺得憋氣,死了的可是他的側妃!此時心裡對這幾個女孩兒對自己無禮生出了惱怒,就與薛皇后告狀道,「前幾日,我好心宴請……」
「你就是來與我說這個的?」薛皇后頭也不抬地問道。
七皇子趴在她的懷裡,左看看右看看,拱了拱薛皇后的臉,小聲說道,「我去跟安姐兒說說話兒。」
見他這樣一副天真的模樣,薛皇后的臉上露出了淡淡的笑容,微微點頭,叫他去玩兒了,順著他的身影與太子冷淡地說道,「你做了什麼,我都知道!」見太子臉上露出了恐懼,便冷冷地說道,「你如今也是要有嫡子的人了,就這麼不尊重?!」嗅著太子身上那叫人膩歪的脂粉香氣,薛皇后心中失望,卻還是問道,「你來,究竟是為了什麼?」
「太子妃有了,母后,若這是個兒子,是否立做太孫?」太子這才想到大事,低眉順眼,卻帶著幾分殷切地說道。
「什麼?」薛皇后沒有想到太子妃的肚子都還沒起來呢,這兒子就想到這麼遠,見太子一臉殷切地看著自己,充滿了希望的模樣,她眯了眯眼,這才慢慢地說道,「你倒是有些有趣的想頭。」見太子得意地笑起來,薛皇后什麼都不想說了,抬手端起了手邊的茶水來,冷道,「太孫如何,我不知道,我只問你,前幾日,兩江總督入京,前去拜訪你,你做了什麼?」
「不過是尋常說笑。」太子心裡一跳,急忙說道。
「不是你,與兩江總督討要一百萬兩白銀?」薛皇后的目光如同利箭,射在變得坐立不安的太子的身上,冷冷地說道,「不是你,討要揚州瘦馬的時候了?!」
「這人竟然與母后告狀,簡直目中無人!」想到自己想「借」點兒銀子花花時兩江總督那張僵硬不願的臉,太子就惱怒起來,此時霍然而起,與薛皇后抱怨道,「都說天下稅賦半數出自江南,我就不信,他們沒有貪墨過!我是太子,是尊貴之身,想要些銀子怎麼了?從哪裡撥不出這麼一塊銀子來?」見薛皇后眯著眼睛看著自己,太子有些怯,卻還是硬著頭皮說道,「母后瞧瞧我那東宮,什麼不要用錢呢?!日子過得苦,我又沒有個進項,不是要喝西北風?!」
「於是你管下官要錢?!」薛皇后簡直匪夷所思,喝罵道,「如此行事,你也配做太子!」
「自然是不配,我知道母親更鍾愛二皇弟,這就是等著他回來呢!」太子忍不住冷笑道。
他這樣匆匆地現在明年之前叫薛皇后立了自己兒子做太孫,也是因為心中不踏實。
明年,秦王回京,到時候哪裡還有他說話的份兒呢?!
「你把本宮的心,都辜負了。」薛皇后見太子理直氣壯的模樣,到底意興闌珊,頓了頓,見太子不覺得自己理虧,便冷淡地說道,「你願意如何,就如何,只是我話放在這兒!日後,若是有人彈劾你,我是不會出手救你的。」
她頓了頓,這才抬眼冷冷地問道,「你從前雖不肖,卻也不會與官員說出這些話來,」又要銀子又要美人兒的,還能叫人對太子生出好感來?想到這個,薛皇后就嚴厲了起來,喝問道,「是誰,挑唆了你?!」
「沒有人挑唆我……」太子目光一閃,見薛皇后一雙眼睛如同冰冷入骨,還是軟了下來,小聲說道,「是剛死了的羅側妃……」
「是麼!」薛皇后見他將一切都賴在死人的身上,心中冷笑了一聲,慢慢地說道,「你自己放明白了,若是真的叫我失望,日後,你這太子,也就別做了!」
太子折騰了這麼多年,也沒有叫薛皇后說出過會廢太子的話來,然而如今竟赫然聽出了薛皇后的決絕之意,一時間看著薛皇后說不出話來。
「出去吧。」薛皇后這幾日剛剛安撫了兩江總督,越發不願看見太子的臉,見他給自己施禮後頭也不回地走了,到底搖了搖頭。
夷安此時正跟著三公主匆匆地往太子妃處去,見三公主臉色鐵青,不由有些擔心,拉著三公主問道,「羅家可叫表嫂有什麼為難沒有?」
「姓羅的哭的什麼似的,」三公主不是個遷怒的人,見夷安松了一口氣,便忍住了心中的惱怒,與她笑道,「我就與他說,那姑娘不是我弄死的。」見夷安點頭,也想明白了似的,三公主臉色這才一冷,與她慢慢地說道,「我說了,既然這樣疼愛這孩子,死了都戀戀不捨的,這父愛叫我實在動容,如今這孩子是回不來了,只是若是羅大人願意,我願意勉力相幫,送他與他愛女團圓,以解相思之苦。」
夷安眼睛頓時就直了,看著面不改色要送人去死的三公主,不由好奇地問道,「羅大人,願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