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薛皇后要不要送乾元帝去死,夷安一點兒興趣都沒有。
叫她說,現在還沒死,才是個問題。
宮中如何自然有薛皇后決斷,這只怕有薛皇后的盤算在其中,況這些日子不知是為了避諱還是如何,薛皇后已經不召夷安入宮。
長安縣主開始忙碌自家事。
眼下夷柔即將成親,因岳西伯府也不是尋常的人家,來往多些,就叫夷安繁忙了起來。
況還有一件,新城郡主傳話兒來平陽侯府,將羅大人要幹的那點兒破事兒說了,叫夷安小心,這事夷安自然是承新城郡主這個人情的。
畢竟夷安對名聲不大在意,然而蕭翎的臉面,卻在她的心中很重要。
未來王妃曾與旁人走得近,蕭翎不會在意,卻叫人譏笑。
命人與新城郡主道謝,夷安卻也知道這位郡主如今的境況。
京裡頭最近最大的事兒就是新城郡主和離之事,羅家本是蹦著高兒地要說一下新城郡主如何不賢良,連新城郡主所出子女竟然連祖宗都不認,只認王府的八卦,想著倒打一耙先下手為強,博點兒同情,卻叫羅瑾隔空抽在了臉上。
羅瑾一出手,就叫羅家徹底成了一個得便宜賣乖,無情不慈的人家兒。
羅家小少年包袱款款地往西山為難過的祖母與父親禮佛去,連前程都不要了。
這是什麼樣的孝心?簡直能為天下表率。
以德報怨不過如此。
況羅大人迫不及待地接回了在外的真愛等等,連個傷感都沒有,也實在叫人詬病,一來一往,本就確實有點兒跋扈的新城郡主,被洗白了。
「與我們無關。」夷安聽了回府與自己回復的下人說起這個,便與一旁給自己捏瓜子的蕭翎漠然地說道。
這手筆頗有點兒意思,若是羅瑾自己想出,那真的是長大了,只是如今夷安與羅家瓜葛不大,到底不再注意。
「他如此,再不怕有人往你頭上潑髒水了。」蕭翎覺得羅瑾確實聰明,叫羅家一家子名聲臭了,日後說些什麼胡言亂語也不會有人相信,正好保全了夷安,便與滿意地說道,頓了頓,見夷安一雙遠山般的娥眉飛入鬢間,細白的臉上帶著一絲笑意,覰著自己,頓時福至心靈,湊到夷安的耳邊小聲說道,「我醋了。」
正要再接再厲往夷安的臉上湊,正是心中撲通撲通直跳時,郡王殿下卻聽見外頭傳來嘻嘻哈哈的笑聲,沉默了一下,不說話了。
四公主簡直神煩!
最近哪兒都有她的四公主不知道蕭翎的腹誹,已然撲到了夷安的身上,兩條手臂搭在小夥伴兒的脖子上,將臉埋在夷安的脖子裡拱了拱。
「她哪兒學來的臭毛病?!」蕭翎見了就不幹了,沉著臉與身後一樣沉著臉的陳朗陳表哥問道。
陳朗動了動嘴角,咬著牙齒看著四公主在夷安的懷裡拱來拱去,兩個女孩兒湊在一起說笑話兒,摸了摸自己的心口,覺得真的好疼。
「我怎麼知道?!」陳表哥用懷疑的眼神看著清河郡王,嚴重懷疑都是長安縣主教壞了他表妹。
「今兒怎麼出來了?」夷安不知道正有人咬牙切齒想扒她皮呢,只與四公主臉對臉兒地笑問道。
比起硬邦邦的男人,還是四公主香香軟軟,自然叫夷安更喜歡些。
「母妃說了,我的公主府是給自己住的,自然是要我親自督造,因此這些時候許我出宮。」四公主提到不必在宮裡憋屈就覺得歡喜,見夷安挑眉,便笑道,「好容易母妃這樣爽快,咱們出去走走。」她頓了頓,四處看了看,只見了夷安一個人,便好奇地問道,「阿香呢?」這問的自然是馮香。馮香溫柔沉靜,叫人心生安寧,四公主對馮香也十分另眼相看。
「在醫館整理藥庫呢。」夷安含笑說道。
仿佛聽說那個陳大夫也自告奮勇去收拾藥庫,除非長安縣主是個死人才看不出究竟是個什麼情況。
「阿香總是幹活兒,我都過意不去了。」四公主與夷安說道,「母妃說我要大婚,這之前很該出宮多玩耍,以後未必這樣自在。」
自在不自在的說不好,只是宮裡頭淑妃不願叫四公主呆著,只怕就是要動點兒小手段的意思了。
夷安只當不明白,笑了笑,不動聲色地換了話題,見四公主頗有興趣,便與前頭大太太說了一聲,一同出了平陽侯府往外頭去。
「這京中還是與從前沒有什麼不同。」四公主從車上挑著簾子看著外頭,轉過頭與夷安微微皺眉道,「許是我多心,只是我瞧著宮裡頭有點兒不對勁兒。」
雖然薛皇后不同聲色,然而四公主敏銳地感覺到宮中的緊繃,特別是前些時候打著七皇子的旗號杖斃了皇后宮中十幾個內監與宮女,竟然叫乾元帝勃然大怒,就更古怪了。
乾元帝不是一個溫和的人,竟然會為了幾條人命與薛皇后惱怒起來。
「舅舅著了暗算,自然是該緊著些。」夷安溫聲道。
「並不是這個,而是,」四公主歪著頭小聲說道,「宮裡仿佛百花齊放了似的,不知多少美人出頭,父皇與母后置氣,越發地荒唐,花天酒地的,我瞧著有點兒忙不過來。」哪怕乾元帝夜夜當新郎呢,四公主也覺得忙不過來。
這話有點兒不恭敬,夷安卻忍不住笑了,與她笑道,「這也是秦王的話?」
「這個是我自學成才。」四公主見陳朗捂臉,頓時笑嘻嘻地說道,「表哥,你別忘了,我都撲倒你了!你的清白都在我的身上,現在想反悔,誰還要你呢?」
陳朗在夷安與蕭翎意味不明的目光裡渾身都在抖,一臉認命的木然。
「再如何,表哥也捨不得你。」夷安也在一旁擠眉弄眼兒地說道。
正在車中說笑間,夷安只覺得車猛地一停,之後外頭傳來了極大的呵斥聲,微微皺眉,她叫蕭翎扶住,卻只坐在車中不動。
不大一會兒,就有宮人進來,與正趴在陳朗懷裡罵娘的四公主有些畏懼地說道,「外頭是五皇子妃,說殿下攔了她的路,要殿下退開。」
「五皇嫂?」五公主卻是微微一怔,轉頭與夷安呆呆的說道,「她跟著五皇兄在外地,什麼時候回京了?」
「四皇子妃都能回京,滿天下都稱頌,旁人心裡急些也不奇怪。」夷安想了想,便與她笑道。
這話倒是真的,叫四公主說,四皇子妃韋歡算是撿了大便宜了,尋常哪個皇子妃能在聲望上與太子妃並肩呢?
天下稱頌,雖然這其中有薛皇后不懷好意,然而到底名聲很不錯。
「她來是為了這些?」四公主微微皺眉,然而想到五皇子妃冒氏,便與夷安為難地說道,「這是個不講理的人,我很不喜歡。」
「不管她是什麼人,只是如今叫咱們給她避道。」夷安淡淡地說道,「當自己天仙兒呢?!」
「她是嫂子來著。」五皇子妃說得這樣不客氣,況當街攔住,若是四公主一開始就退了,還能說一句友愛,可是五皇子妃的呵斥都出來,再避讓,這就是丟臉了,四公主頓了頓,見夷安臉色平靜,咬了咬牙,這才冷笑道,「打量我是個好性兒呢?!今日,我跟她卯上了!我就不信,她還能吃了我!」
說完,只命人下去,拒絕讓道,之後自己也不動,與五皇子妃的車架對持,和夷安在車中說話。
「有些倡狂。」這話,陳朗說的自然不是自家表妹,而是外頭的五皇子妃。
四皇子妃還知道在京裡夾著尾巴做人呢,五皇子妃竟然還真覺得自己有很大的臉。
「當初若不是韋氏放了五皇兄的鴿子,皇子妃的位置,哪裡能輪得著她?!」四公主素來不喜歡幾個嫂子,此時便冷笑了一聲。
對於京中舊事,聰明伶俐的長安縣主就成了土老帽了,見四公主忿忿,不由好奇地問道,「這話何意?」
「韋歡不肯嫁給五皇兄,卻嫁了四皇兄。」四公主與夷安輕聲道,「五皇兄能善罷甘休?那時鬧得滿城風雨,只是到底沒有成事,賭氣娶了在京中素與韋歡不和的冒氏,只是你瞧見了,冒氏這麼個模樣,五皇兄哪裡喜歡?府中姬妾成群,五皇嫂也不是一個省油的燈……」她低聲說道,「仿佛是當初,不過是五皇兄贊了她身邊兒一個丫頭明眸皓齒,她就挖了那丫頭的眼珠子送給五皇兄,險些嚇瘋了皇兄。」
「這……」夷安微微皺眉,只覺得這人心狠手辣。
「五皇兄都怵了她了。」四公主也覺得冒氏殘暴,便低聲道,「就算要挖,也該去挖五皇兄的眼珠子,那丫頭多少無辜。欺軟怕硬不過如此,只是她這入京,只怕最難看的就是四皇嫂了。」
冒氏自然知道韋歡舊事的,這位可是曾經勾去了五皇子一顆心的妖精,自然比什麼明眸皓齒還叫人生氣,這些年沒少跟韋歡對著幹,只是韋歡素來有城府穩重,並不與她計較,倒叫外人說一聲韋歡溫良,冒氏跋扈。
「五皇子怵她,咱們怕什麼?」夷安嗤笑一聲,冷冷地說道,「她敢碰咱們一下試試!」薛皇后能扒了這個裝瘋賣傻的東西的皮!
「沒有眼力見兒的人。」四公主笑笑,卻聽見外頭的聲音越發地大聲,便臉上有些不好看。
片刻之後,就聽車前傳來了女子的喝罵,其中的高傲叫夷安聽著也十分好笑。
「這混帳!」聽見冒氏不顧身份自己在外頭喝罵,四公主臉色氣得發白,就要挑簾子下去與她對嘴。
「你動了,她越發有臉了。」夷安淡淡地說道,「狗咬人,你也要咬回來不成?沒得失了身份,就算罵過了她,與她連在一起叫人說話,難道你很有臉不成?」
「那怎麼辦?這也太丟臉了!」
「水來!」夷安翻手,叫一旁的蕭翎拿起了桌上的冷茶,端在手裡轉了轉,突然冷笑了一聲,挑起了簾子,就見車前,正有個珠光寶氣的女子叉腰怒駡,什麼都不說,手上一轉,劈頭將那冷茶潑了那女子一臉,看著那女子驚呆的模樣,這才溫聲道,「才入京,火氣大,我給皇子妃靜靜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