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選擇

　濃霧隔絕了視線，蟲族再次出現，遍佈整個京華市。

　街邊的一個鞋店裡，鄭子夜正忙著用冰封住門窗的縫隙和窗子上的破洞，這樣做能儘量將霧氣阻隔在外面。

　忙完這些，他走向身後的羅秋雨。

　鄭子夜知道自己水平不夠，就算回去也幫不上什麼忙，甚至還有可能拖後腿，所以他乾脆就來保護羅秋雨了。

　嚴卓的媽媽昨天剛死，要是今天張妍的媽媽也出了什麼意外……張妍肯定會特別傷心。

　畢竟她一個人保護了這兩個媽媽到現在，付出了那麼多的辛苦，要是還保護不了羅秋雨，她之前的辛苦就都白費了。

　羅秋雨此時正無力的倚在凳子上，她身旁躺著「魂」，「魂」保護她保護到半路的時候，突然就一頭栽在地上了，反倒是羅秋雨和鄭子夜辛辛苦苦一路把他拖到了這裡。

　刀鋒也變回了狗的模樣趴在羅秋雨身旁，這裡沒有治療系異能者，它身上的傷口沒法醫治，刀鋒疼的眯起了眼睛，伸著舌頭不停舔舐著傷口，口中「嗚嗚」的低聲叫著。

　羅秋雨疲倦的抬眼看了鄭子夜一眼，苦笑：

　「謝謝你了……妍妍她不會有事吧？」

　「我剛才看到張妍殺死了一個輪迴者，你放心，她肯定沒事的。阿……」因為羅秋雨是張妍的媽媽，鄭子夜本能的想稱呼她為「阿姨」，但仔細一想，自己跟張妍已經不是同齡人了，羅秋雨也不過比自己大六歲，叫阿姨好像不太合適，叫姐又覺得彆扭，他就索性不稱呼了，「我在路上留下了記號，她肯定能找到我們。」

　羅秋雨臉色蒼白的點了點頭。

　剛才嚴熹他們的突襲，讓羅秋雨嚇到了。

　之前張妍和梁霄雖然在她面前打過一架，但當時她被霧擋住了視線，只能聽到聲音，而且他們兩個也不是死鬥，羅秋雨才不覺得可怕。

　今天是她第一次真正意義上參與到輪迴者之間的戰鬥中，直到現在，她的手還是在抖的。

　輪迴者的力量，很可怕……

　而且，他們是真的在以命相搏，沒有一絲玩笑的意思，那種濃濃的殺氣和血腥味，讓羅秋雨第一次真實的體會到女兒每天面對的都是怎樣的生活。

　羅秋雨揉了揉臉，緊緊咬著嘴唇，泛紅的眼睛裡裝滿了心疼：

　「天選者到底是什麼東西……為什麼非是妍妍當天選者？就不能換個人嗎？！」

　鄭子夜嘆了口氣，不知道怎麼接話茬。

　突然，羅秋雨抬起了頭，不解的看著鄭子夜：

　「你既然知道張妍是天選者，為什麼非要來找張妍呢？你不覺得離她遠點更安全嗎？你和白蘭都太傻了。」

　「是有點傻，因為我們什麼忙都幫不上。」鄭子夜滄桑的眸子裡滿是無奈，「我和白蘭都是一級異能者，張妍和嚴卓是三級，我們和張妍他們之間的差距，落得太遠了。拖後腿的感覺，真不好受。」

　前世的時候，整個渤海市的異能者大部分都是一級，雖然後來張妍升為了二級，鄭子夜也沒覺得有什麼差距。

　但現在，他發現自己雖說是想來幫張妍的忙，保護張妍，但現實卻告訴他，他並沒那個實力。

　羅秋雨和鄭子夜這兩個拖油瓶彼此對望一眼，生出一種同病相憐的感覺。

　有些話，鄭子夜一直想找羅秋雨說，但是一直沒有機會。

　現在，時機正好。

　鄭子夜看著羅秋雨，問：

　「能聽我這個外人評論一下你女兒嗎？」

　羅秋雨有些詫異，不過還是正色，坐直了身體，認真的看著鄭子夜。

　鄭子夜臉上沒什麼表情，淡淡的說著：

　「我和張妍剛認識的時候，我二十五歲。

　退伍之後，我在就業方面遇到了很大難題，當了幾年啃老族，那時候有點憤世嫉俗，誰也不愛搭理，心裡總是瞧不起這個瞧不起那個，懶得跟別人說話。

　要不是喪屍出現了，我大概還是那個德行吧？是張妍和嚴卓改變了我，準確的說，張妍的影響更大一點。」

　頓了頓，鄭子夜從口袋裡掏出一根菸夾在手裡，沒有點燃，只是一點點的剝著煙絲，一邊剝一邊回憶：

　「一開始，我是被嚴卓吸引的，他身上有我很羨慕的那種狠勁兒。

　但後來，我發現嚴卓的狠勁兒裡帶著點陰損，像狼，你摸不清他的目的，讓人猜不透。

　張妍卻是光明磊落的狠，她對自己狠，對敵人狠，對陌生人也防備，但只要被她認可了，她就不會再懷疑你一丁點兒。

　我發現她總是有心事，幾乎沒笑過，所以一直講些笑話逗她開心，不過……我講笑話的水平太差了，她都不笑。

　在喪屍堆裡的除夕夜，我是一個人和刀鋒過的，不過我一點也不覺得孤單，因為那天張妍特意離開安全區給我送了一些餃子和吃的，而且我還勉強逗樂她了，那天我特別有成就感。

　張妍昨天晚上跟我聊了很久，你們家的情況我也都瞭解了。

　我想說，張妍真的挺好的，她沒你想像的那麼一無是處。

　倒是你這個媽當的，很不稱職，要是你再拚命打擊她，我是第一個不樂意的。」

　羅秋雨聽了這些話，沒生氣，反而笑了：

　「是嗎？你對我女兒評價挺高啊！放心吧，我其實知道自己一直都錯了……也是這個末日，讓我知道了妍妍的優點。我幹嘛要打擊她呢？她現在明明比我強了那麼多，她也沒記仇，從來不覺得自己地位高了就來挖苦我。我知道我以前在家庭方面挺差勁的，以後肯定改。而且，我也不想當拖油瓶，我有自己的選擇。」

　鄭子夜似乎鬆了口氣，揚起了一個淺到幾乎看不見的笑容。

　羅秋雨也笑了笑，開始和鄭子夜聊龍力生物研究所的事兒，她似乎對裡面的情況很關心。

　鄭子夜簡單的將裡面的一些情況說了一下，不過他瞭解的也不多。

　聊著聊著，突然，羅秋雨身旁的「魂」毫無徵兆的甦醒，從地上爬了起來。

　「魂」一臉麻木的站在那裡，緩慢轉著身子，看了一圈屋子裡的情況，然後，「魂」的口中傳出了一句毫無感情的話：

　「你們等在這裡，我們馬上就到。」

　說完，「魂」就開啟了異能，變化出了一個分身，分身開始給刀鋒治療傷口。

　等刀鋒的傷口差不多治好了，門口也響起了一串腳步聲。

　鄭子夜走到門口，主動打開了門。

　在殷雪的異能保護之下，所有人都健健康康的站在那裡，不論是張妍的隊伍還是梁霄的隊伍，一個人都沒少。

　張妍看到媽媽也安全，臉上的緊張明顯放鬆了些。

　羅秋雨卻看都沒看張妍一眼，徑直走向了殷雪，微笑著問：

　「小雪，你能把我送到龍力生物研究所嗎？我想去找我老公。」

　張妍詫異的看著羅秋雨，搞不懂她怎麼突然提出這種請求，悶聲問——

　「媽，你不是說要和我爸離婚嗎？而且他現在也不一定就在龍力生物研究所。」

　羅秋雨瞥了張妍一眼，愁眉緊鎖：

　「我剛問過鄭子夜了，他說在龍力生物研究所看到過你爸和蔣正。我不想跟著你這個天選者了，太危險，我不想死。」

　看到羅秋雨的表情的確是恐懼的，眾人都覺得可以理解。

　而且，能送走這個拖油瓶，對他們來說也是求之不得的，殷雪很爽快的就答應了：

　「好啊，阿姨，我願意送你去。」

　「……」

　張妍也能理解媽媽的想法，但她總覺得媽媽的改變有點奇怪。

　好強的媽媽這麼容易就怕了？那她之前怎麼不怕？

　不過，親眼看到一群二級和三級異能者廝殺，感到害怕才正常……

　張妍雖然有點懵，但還是強迫自己接受了媽媽的這個要求。

　或許，羅秋雨在龍力生物研究所才更安全。

　只有鄭子夜注意到，羅秋雨偷偷朝著他眨了下眼睛。

　鄭子夜並沒有說過張奧和蔣正在龍力生物研究所裡，因為他根本就沒遇到過這兩個人。

　羅秋雨在說謊。

　他好像記得，之前羅秋雨說過她不想拖累張妍，有自己的選擇。

　看來，這就是她的選擇了。

　鄭子夜保持沉默，尊重羅秋雨的選擇。

　羅秋雨的選擇，從某種角度來看，和黃茗芝的選擇差不多。

　但羅秋雨的選擇又和黃茗芝不一樣，她知道自己是拖累，但她還是想爭取活下去的機會，並往儘量對自己有利的龍力生物研究所靠攏，她的眼中充滿了蓬勃的求生慾望。

　現在張妍能夠看透濃霧，在這霧中，她有很大優勢，就算是撞上了其他輪迴者，她也能夠順利躲避和逃跑。

　既然羅秋雨是她的媽媽，就沒有讓其他人跟著一起護送她的道理。

　張妍一把拉起羅秋雨的胳膊，提著她飛了起來：

　「好了，我自己去送她就行，你們留下吧，之前住的房子裡還有夠你們用半個月的食物。送完之後我們還在這裡匯合。」

　說完，張妍丟給嚴卓一個對講機，確保他們之間還能夠聯絡。

　嚴卓接下對講機，目送張妍和羅秋雨飛遠。

　梁霄望著張妍離開的身影，略一思索，突然對著殷雪說：

　「我一個天選者留在這裡也容易引來輪迴者拖累你們，我也跟她去。」

　話音未落，梁霄就追上了張妍。

　這兩個天選者突然就獲得了透視濃霧的能力，不用霧系異能者也能生存的很好，這種時候讓天選者和他們這些普通輪迴者隔離開，的確對其他人的安全更有保證。

　眾人也沒多做思量。

　殷雪自告奮勇當臨時隊長，嚴卓他們也沒有異議。

　兩個天選者暫時離隊了，他們就能趁現在幹一些更重要的事。

　那就是提升實力。

　現在的這一群人裡面，只有嚴卓一個三級異能者。

　殷雪、周冬至、包拯都是二級。

　白蘭、鄭子夜、刀鋒都是一級。

　這樣的實力，實在是不堪入目啊！

　剛才的那場戰鬥都讓他們體會到了自己究竟有多弱。

　嚴卓也體會到了傀儡的一些缺點。

　待張妍離開，嚴卓微微一笑，詢問眾人：

　「我這裡有針對你們各自異能的訓練要點，記住那些技巧和方法，可以讓你們的能力運用的更好，實力更強。不過訓練過程會很辛苦，你們想要嗎？」

　梁霄那邊的幾個隊友不知道嚴卓曾經重生過一次，所以對他有些質疑。

　而白蘭和鄭子夜則是毫不猶豫的就答應了下來。

　嚴卓前世殺死過很多高手，他將最強的防禦類異能者的記憶傳進了白蘭腦中，又將自己殺死過的最強冰系異能者的記憶傳進了鄭子夜腦中。

　前世他不確定白蘭和鄭子夜會不會成為輪迴者，這個能力就沒展示給他們。

　之前又因為要操縱五個傀儡，沒精力這麼做，這件事就被擱置了，現在嚴卓只需要操控三個傀儡，壓力頓時小了很多，分得出精力了。

　時機成熟，白蘭和鄭子夜剛好被點燃了鬥志，正是進行訓練的好機會。

　得到資料之後，鄭子夜和白蘭的眼睛都亮了！

　白蘭和鄭子夜都很激動，走到嚴卓面前和他討論起一些和異能相關的細節操作問題。

　聽他們說的頭頭是道，一旁的包拯也動心了。

　他忍不住也提出願意接受嚴卓的訓練。

　而周冬至也緊跟著包拯，提出了自己也願意。

　只有殷雪有所懷疑，沒有接受嚴卓的好意。

　嚴卓也沒必要強迫殷雪，將其他四個人需要的資料都傳給他們之後，眾人討論了一會兒，便開始將理論上的那些知識投入到實戰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