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蟄伏

　孟寒冰覺得張妍就是個瘋子。

　他跟著張妍足足盯了白夜半個月。

　在白夜居住的那棟樓正對面，有一棟白色住宅樓。

　張妍找了個剛好能觀察到白夜的房間，躲在窗紗後頭沒日沒夜的盯著。

　雖說吃喝不愁，這棟樓裡的廁所也能用，但孟寒冰已經覺得自己快要崩潰了。

　他本來就因為超憶症導致精神脆弱，容易胡思亂想，經常會有不太喜歡的記憶突然竄進腦海攪亂心情，這種高度緊張的監視敵人，更是讓他頻頻出現這種狀況。

　張妍為了照顧他，每天只睡三個小時的覺，其餘的時間都是在她自己在盯。

　即便如此，孟寒冰還是緊張的不得了。

　每當他坐在椅子上一動不動的看著對面，他的情緒就會變得很焦慮，哪怕他有隱身的異能，他也很害怕對方會發現自己。

　越瞭解對方，孟寒冰越覺得對方是個變態，越擔心被發現，焦慮感越來越強。

　但張妍看上去卻一丁點兒感覺也沒有。

　她能那麼靜靜地坐著，一坐就是幾個小時，身子幾乎不挪動一下，宛如雕塑。

　這種觀察獵物時候的耐心執著，還有她進攻時候的瘋狂嗜血，都讓孟寒冰感覺有點可怕。

　不，比起可怕，「瘋子」更適合她。

　此時，孟寒冰一邊喝著用酒精燈燒出來的熱水，一邊嚼著面包，坐在沙發上看著張妍的側臉，心中不停感嘆：真是個瘋子……

　但這評價，卻不是什麼貶義詞，反倒是褒義成分居多。

　和平時期，張妍對待敵對者的這些特質很可怕，但到了末世裡，卻統統變成了優點。

　也正是因為張妍的這個特質給了孟寒冰安全感，他才沒有真的崩潰，要不然早就受不了這種環境了。

　盯了半個月，張妍幾乎將白夜的整個作息習慣都給摸透了。

　每天早上，他都會不知去哪兒找一些食物回來，應該是青鬼分給他的，因為他也不曾被喪屍攻擊過。

　白夜會在上午九點開始吃飯，然後出門。

　到中午十二點，他就會準時回家，回來的時候會帶一些女人用的生活用品。

　剩下的時間裡，白夜都會悶在家裡。

　他家裡總會有一個假人模特，白夜給那個假人模特頭上帶了黑色假髮，用馬克筆畫了一個眼罩，給它穿上了女人的裙子，把假人模特當成自己的妹妹白晨。

　因為模特太高，和白晨身高不符，白夜砍掉了模特的小腿，這讓假人模特看上去十分怪異。

　他病態般的將模特當成妹妹，給她喂飯吃、給她洗澡、陪她聊天、陪她玩遊戲、哄她睡覺、有時候還會責罵她……

　或許真的如白晨所說，她就是哥哥的全部。

　所以，當白夜在關鍵時刻輕輕鬆鬆的拋棄了妹妹，他才發現自己其實更在乎自己。

　可他又不甘心承認這一點，這才會用這種病態的方法來掩飾自己的過錯，假裝妹妹從未被他害死過。

　但偶爾，白夜會突然清醒過來，意識到妹妹早就死了。

　每當清醒，他都會抓起一把槍把假妹妹打成篩子，然後再到樓下的服裝店舖裡尋找新的「妹妹」。

　當白夜在張妍眼前第四次抓起槍煩躁的將假妹妹打爛，張妍霍然站起。

　她看了一眼瑟縮在沙發上雙眼呆滯的孟寒冰：

　「我出去一會兒，你在這裡等著。」

　看張妍那模樣，似乎只是出去辦一點小事，孟寒冰便沒放在心上，默默點了點頭。

　張妍推門離開，將門關好，腳步安靜的一路走到了樓下。

　夜剛剛降臨不久，街上的喪屍比起白天似乎又多了一些。

　一路上，張妍遇到了幾隻普通喪屍，這些攔路喪屍對她來說構不成任何威脅，倒是成了風刃的測試對像。

　張妍搧動著四隻透明的蜻蜓翅膀，風刃無聲的從翅膀裡打出，擊中擋在自己面前的喪屍。

　確定風刃能夠致人死地之後，張妍劃破了自己的掌心，從空間戒指裡取出一隻冷凍的雞肉，又取出一包人的血倒在了上了。

　將這只沾了人血的雞肉扔在地上，張妍則飛到了空中。

　聞到雞肉上的血腥味，一隻普通喪屍錯把這只冷凍雞當成獵物，抱起來就要啃。

　其他喪屍也聞到了味道，它們當然不會讓獵物被人獨享，也開始加入了搶奪的行列之中。

　趁著它們被吸引迷惑，張妍迅速飛躍這群喪屍頭頂，悄無聲息的來到了白夜常去搬運假模特的那家服裝店。

　走進店裡，張妍找了假人模特，從自己的空間戒指裡面翻出了一件白色的兔毛大衣，一件白色的護耳，一條淺粉色的裙子，張妍將這些東西都套在了一個假模特身上。

　這是張妍第一次見白晨時候白晨的裝扮。

　張妍從空間戒指裡取出一枚粉色的發夾，別在了假人的頭髮上。

　將穿戴整齊的假人放在顯眼的地方，張妍悄悄退到了門外，躲在了招牌與牆之間的縫隙裡。

　她安靜的等待著。

　習慣穿一身黑衣的張妍與這夜色渾然一體。

　大約半個小時後，白夜出現在了這家店裡。

　他身上似乎帶了什麼驅散普通喪屍的東西，一路上沒有喪屍攻擊他，他順利的走進店舖，手持著電筒，面色枯槁的尋找著新的妹妹，雙眼空洞的就像是兩顆炭球。

　當他的眼睛掃到了那個假模特身上的衣服，他空洞的眼睛頓時被點亮！

　那套衣服，實在是太眼熟了。

　白夜第一反應是立即掏出手槍，凶狠的朝著店裡能夠藏人的地方都打了幾槍。

　自然，他沒有打到一個人。

　白夜小心的走到假人模特面前，檢查了一下，沒有發現什麼問題。

　湊近了，他才發現假人頭髮上還戴著一個熟悉的發夾。

　看到這髮夾，白夜整個人都僵住了，也暫時失去了思考能力。

　白晨的發夾突然出現在了這裡，假人模特也穿著白晨的衣服……大概是最近他的精神已經出了問題，白夜第一個想法不是輪迴者在搗鬼，而是——這世界上真的有鬼。

　眼前假人模特僵硬的五官看起來是那麼瘆人，白夜感覺它越來越像妹妹，還在對著自己笑。

　白夜沒有欣喜，只有惶恐。

　這種不受控制的感覺，他不喜歡！

　而就在此時，他沒有注意到，身後已經有人悄然靠近了他。

　張妍在異能進化之後，身法和力量都得到了一定的提升。

　螳螂和蜻蜓都是捕獵高手。

　它們悄無聲息的靠近，凶殘的進攻，快速收割獵物的性命。

　開啟異能的張妍也有幾分類似。

　異能能量彙集在翅膀上，二十六道風刃一齊襲向白夜！

　白夜發現了身後有異常，回頭去看，卻已經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

　無形的風刃靜悄悄靠近，二十六道之中有十七道命中目標，眨眼間便在白夜身上割出一條條傷痕。

　這些傷痕每一條都深可見骨。

　白夜的左手被砍斷只剩一層皮連著，胸口的肋骨被切斷了三根，頭皮被削掉，半張臉絞成肉泥，大腿也被撕掉了一大片皮肉。

　但倒霉的是，沒有一個風刃打在要害上！

　張妍和白夜之間還有一段距離。

　想再用風刃還要等待一會兒，現在，只有沖上去殺了！

　短刀彈射而出，探向白夜面門。

　白夜現在已經有了時間反應。

　他如厲鬼般站在那裡，用血肉模糊的臉死死盯著張妍。

　手指彈動，他使用了自己的輪迴者卡片。

　因為那把輪迴者卡片的槍已經融入了超級火器之中，那個超級火器也擁有了可以隨時變成卡片狀態和隨時取出的能力。

　偌大的超級火器憑空擋在了張妍和白夜之間，瞬間將整個小店舖裡塞滿。

　一根長長的炮管正好抵在了張妍的肩頭，隨著超級火器的瞬間膨大，張妍被炮管給頂出了門外。

　在被撞出了門外的下一刻，她迅速調整自己的狀態，震動四隻翅膀飛向上空。

　就在她躲開那條炮管之後，那炮管在白夜的操縱下「嘭」的一聲炸出一枚炮彈。

　炮彈落在了對面的街上，將街邊的小店轟的面目全非。

　白夜躲在店舖裡面，只有超級火器從店裡探出來小半個。

　而光是這小半個超級火器的威力，就足以讓張妍感到艱難。

　各種各樣的子彈炮彈像煙花一樣炸向張妍，那些炮管槍筒就彷彿長了眼睛，隨著張妍的身影而移動。

　張妍已經將自己的異能提升到了二級。

　但開啟複眼的她還是覺得應付起來有些吃力，只有躲避的能力，沒有反擊的機會。

　這足以證明，白夜的火器融合異能也達到了二級！

　張妍飛到哪裡，炮彈就追到哪裡，躲無可躲。

　就這麼打持久戰的話，張妍消耗不起。

　超級火器鬧出的聲音太大了，很快就會將附近的人吸引過來，張妍擔心會引來青鬼。

　就在張妍苦苦應戰，不知該如何突破的時候，她突然看到——

　超級火器的幾根炮筒突然掉在了地上，並變得鏽跡斑斑。

　不知為何，炮筒和槍管，在一個個的減少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