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章 薄情

　張妍沉默不語。

　其實她自己也早就意識到了自己的這個問題。

　一開始，她的確是不善交際，情商低下，分辨不出異性對自己散發出來的好感。

　但經歷的次數多了，她也自然而然學會了如何捕捉異性的那點不同的感情。

　她知道嚴卓和梁霄喜歡自己。

　梁霄的那種喜歡，在張妍看來是忽而濃烈忽而淺淡，很不穩定，似乎每次和她打完架之後就會稍微變淡一點，所以張妍很樂意陪他打架玩，沖淡那種偶爾出現的曖昧。

　而嚴卓的，一直都是淡淡的，有時候甚至淡到沒有，所以張妍一直都沒當過真，覺得是自己的錯覺。

　如今嚴卓親口說出，那就證明，一切都不是錯覺！

　張妍像一隻刺蝟，被這個話題頓時刺激的蜷成一團，不肯暴露一丁點兒內心的想法。

　她默默將眼前過滿的那個茶盞倒掉一些茶水，端起茶盞喝下。

　就好像，剛才什麼都沒聽到似的。

　嚴卓卻沒想就這麼放過她。

　他看著張妍的眼睛，笑容溫和，卻透著一種咄咄逼人的氣質——

　「故意忽略所有對你有意思的男人，這是為什麼呢？」

　張妍感覺，自己在嚴卓的注視之下一點秘密都沒有，幾乎無所遁形。

　其實張妍覺得，嚴卓那麼聰明，又是精神力場異能者，他不可能不知道她的那些顧慮。

　故意讓她泡茶，這是他的小心機麼？

　他知道她一泡茶心思會更寧靜些，說出的話會比較接近真正的內心。

　張妍確實比較平靜，她覺得這次可能躲不過去這個問題了，便認真思考總結了一下。

　思索過後，她抬起頭，淡淡的看著嚴卓：

　「我覺得友情更穩定，也更單純，跨過那道線，一切就變得複雜了，我會覺得很難處理，好麻煩。」

　張妍平靜的不像話，就好像說的是別人的事情，認真分析著：

　「梁霄對我，更多的是報恩的感情。你和我，其實是互相依賴的感情吧。

　這些能算愛情嗎？

　我們不知道這個輪迴世界到底是什麼地方，也不知道自己還要輪迴幾次，我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會突然死掉，哪有時間去談戀愛？暗戀都是奢侈。

　之前你攪黃了我和張五洲的事之後，我很生氣，但我仔細想想，不是因為不能談戀愛而生氣，我是恨你欺騙我。我好像對談戀愛……本來就沒有太大熱情。

　嚴卓，我永遠是你最好的戰友。今天的對話，下一分鐘我就會全部忘掉。」

　張妍很少會說這麼多話。

　而每一次她的話一多，就證明問題比較嚴重了。

　張妍重兄弟情義，也重親情，卻唯獨在愛情方面是如此的薄情。

　看著張妍那雙鎮定而嚴肅的眼睛，嚴卓重重嘆了口氣。

　但他似乎沒有放棄的意思。

　嚴卓站起身，暖爐裡的火光將他的臉襯的更加柔和，他的嗓音也更加溫柔：

　「其實我也不太確定是不是喜歡你，畢竟我們的關係比較特殊，可能會產生很多錯覺。

　如果我們能活著離開這個輪迴世界，我和你之間那種依存的關係就會徹底失效。

　到時候，我們換一種關係試試怎麼樣？試試又不會死，對吧？」

　看到嚴卓也是比較淡定的，張妍眼裡的冰冷似乎也退了一些。

　雲曦的預言，將他們兩人拉在了一起，同時也製造了一種隔閡。

　預言只要生效一天，他們彼此就都無法確定對對方的感情是友情、愛情還是單純的為了活命。

　亦或者，三種感情交纏在一起，分不清理不明。

　張妍想了想，平靜的點頭：

　「好。我們兩個都要好好活下去。」

　嚴卓笑眯眯的張開雙臂：

　「那來一個友情的擁抱吧！」

　張妍也是挺坦蕩的，沒多想，就起身朝著嚴卓走了過去。

　結果，她剛一走到嚴卓面前，嚴卓就拉著她的手腕，用力拽了她一把！

　張妍一個趔趄，跌進了嚴卓的懷裡。

　她坐在嚴卓的大腿上，兩人大眼瞪小眼。

　嚴卓笑眯眯的摟住了張妍的腰，輕輕親了張妍的額頭一口：

　「真的沒感覺？」

　張妍面無表情：

　「……沒有。」

　「那這樣？」嚴卓換了個姿勢，把張妍橫抱在了身前，抓著張妍的手，逼她摟住自己的脖子。

　張妍還是滿臉麻木：

　「還是沒有。」

　嚴卓倏地一換嗓音，柔和的嗓音變成了低沉而磁性的嗓音，他的臉也逼近了張妍，眉眼凌厲，滿滿的壓迫感：

　「那你喜歡強硬點的？」

　「……你有完沒完？」

　張妍終於感受到了屈辱。

　這種摟抱程度的接觸，平常打架的時候也經常會有，她真的沒什麼特別的感覺。

　就覺得嚴卓的臉近看了也挺耐看的。

　她感到屈辱，是因為嚴卓的行為就像是把她當成了一個陽痿患者似的！

　那種不甘心又好奇的挑逗，讓她覺得自尊心受到了嚴重的打擊。

　甚至她自己都覺得有些頹喪：為什麼沒感覺？嚴卓挺帥的啊！難道她性取向有問題？

　張妍的臉色非常難看，似乎隨時都能殺人。

　在張妍發火之前，嚴卓時機恰當的鬆開了她。

　笑著揉了揉張妍的短髮，嚴卓恢復了平日的表情：

　「看到你這麼冷淡，那我就放心了。看來，沒人能用美男計把你拐走。」

　她不會中美男計，那他會中美人計嗎？

　張妍則視線下移，挪到了嚴卓的褲子，發現他穿得太厚了，讓她找不到反擊的機會。

　意識到自己的想法之後，張妍勾了勾嘴角，「噗嗤」一聲也笑了，覺得有些荒謬，又有些無奈。

　她沒事兒閒著盯著別人褲襠看幹什麼？！

　真是瘋了！

　一切都攤開了之後，張妍也沒覺得有什麼不自在，反倒覺得更坦然了。

　嚴卓也是一樣，甚至覺得鬆了口氣。

　就好像，他是在期待著張妍拒絕他似的。

　因為如此一來，他就能安心準備一切了。

　既然張妍對他沒興趣，那他終於可以不用顧忌形像，撕開一切偽裝去謀劃，去拚命，去猙獰的和敵人鬥！

　不用在意張妍是否會嫌惡他。

　兩人像沒事兒人一樣，絲毫沒有隔閡，迅速恢復了平日裡的相處模式。

　又坐下談了一些細節，茶已經沏了五壺，終於，二人之間沒什麼可聊的了。

　既然正事兒沒了，嚴卓提議去和其他隊友聚聚，畢竟這些隊友這陣子也是被分散在各個組裡，直到嚴卓收了所有權之後，他們才有機會聚在一起。

　好多事，都還沒來得及說。

　嚴卓用精神力探了一下，卻發現小胖沒有在門口等候。

　他皺了皺眉，覺得似乎哪裡不太對。

　這個小胖，平時慇勤的要命，恨不得連嚴卓上廁所都蹲在馬桶邊，怎麼這次沒有守在附近？

　而張妍動作比較快，在嚴卓納悶的時候，她已經走到了大門口。

　試著推了一下厚重的木門，張妍眼神一變。

　打不開。

　門從外面被鎖住了！

　張妍眼都沒眨一下，直接開啟了異能，順著門縫一劃，切斷了門鎖。

　回頭看了一眼嚴卓，嚴卓也是一臉的冰冷。

　兩人沒說話，快步走向禮堂那邊去詢問情況。

　一個半小時過去了，禮堂已經不再熱鬧，只有十幾個人正在做清潔。

　嚴卓隨手抓了個女異能者問：

　「見過小胖沒有？」

　「小胖不是拿了控制球……」那女異能者一臉茫然，隨後臉色「唰」的就白了，「大家都知道小胖今天要跟著你一整天，怎、怎麼了？」

　嚴卓愣了一下，反倒笑了。

　「沒事。」

　隨口應付了一下那個女異能者，嚴卓輕輕閉上了眼睛。

　用精神力搜索了一遍，很快，他就找到了那條連接著小胖的精神力。

　一個念頭，千米之外，小胖的精神化形就那麼抖動了一下，如煙花般炸碎，片甲不留！

　在這個世界裡，光明系異能者畢竟是稀缺資源，嚴卓早就給他們的精神化形裡埋下了「 定時炸彈」，也警告過他們不要搞小動作了。

　他只是沒想到，小胖那種沒骨氣的慫貨居然不怕死！

　張妍剛想問嚴卓閉著眼睛在幹嘛，她就看到天空中刷過了一條信息——

　【1277號輪迴者龐傳被744號輪迴者嚴卓殺死！】

　既然如此，那就不用問了。

　再睜開眼睛時，嚴卓的雙眸冰冷，顯然是動了怒。

　而張妍只是淡淡的問了一句：

　「在哪兒？」

　「跟我來。」

　嚴卓陰沉著臉，大步走向外禮堂外。

　同時，在禮堂裡的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的動作，臉色一變，立即跟在了嚴卓身後。

　在場的人都得到了嚴卓用精神力傳的消息。

　雖然只是簡單的一個「走」字，在場的人也都沒人敢遲疑，沒人敢多問，乖乖跟在了嚴卓身後。

　張妍看著嚴卓的凝聚力，有些感慨，又有些欣慰。

　他果然很厲害。

　哪怕不用洗腦的能力，也會有很多人追隨他。

　……

　當眾人跟著嚴卓來到了小胖死亡的位置，隊伍裡的火系異能者點起火把，照亮了房間。

　小胖的屍體靜靜躺在地上。

　而在他的屍體旁，控制球就那麼隨意的扔著。

　有那麼一瞬間，嚴卓都不太懂了。

　小胖沒有通知任何人，鎖住了張妍和嚴卓，悄悄抱著控制球來到這偏僻無人的區域，難道就沒有同夥？！

　這些證據組合在一起……怎麼可能沒有陰謀？！

　嚴卓看向張妍。

　開啟異能的張妍臉色陰沉：

　「至少還有一個人在場，不久之前剛離開了，氣息被清理過，到了院子外就斷了，我也追蹤不到。」

　嚴卓用拳頭抵著下巴，眉頭緊擰，沉思著其中的細節。

　按理說，如果偷控制球的人是想消滅整個花久市的人，只要把控制球往屏障外一扔，那大家就誰也別想活了。

　既然對方沒這麼做……

　那麼，對方要麼就是同樣被困住，不想陪葬。

　要麼就是……轉移視線。

　用這麼重要的東西轉移視線？

　嚴卓剛想否掉這個想法，隊伍中正在檢查小胖屍體的那個男性異能者突然揚了揚手——

　「嚴隊長，我找到了一個紙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