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一五章：花市

　這是花市呃！

　爸爸說再過三天就過春節了，所以帶我來逛花市，覺得我會很喜歡。不過在下車前，被爸爸耳提面命著不可以離開他的視線，要一直一直被他牽著。

　好吧，我知道了。

　然後，一下車，就能感覺到人們的歡樂，和過年的喜慶氣氛。

　只是，有好多人都盯著我和爸爸看，讓我覺得不舒服，都怪爸爸，長得那麼好看！我恨恨地瞪回去，那些人還捧著臉低低地驚呼著，好像更激動了，眼睛都變成了紅心。

　我抱緊爸爸的手臂，說：“爸爸，那些人真是奇怪，為什麼老是盯著我們看啊！？人類都那麼奇怪嗎？”

　“不要理那些人！”爸爸的眉微微凜著，冷冷地向那些人掃視過去，就讓那些人不敢再看過來了，還有，爸爸的身上釋放出好冷的氣息，讓我們的周圍都空出一大塊地了。

　我仰頭崇拜地看著爸爸：“爸爸，你好厲害，你一看那些人，他們就不敢看過來了。明明我也瞪了他們呀，怎麼沒用？”

　“好了，我們進去吧。小玉要是看中了什麼，爸爸買。”

　我舉高小拳頭，興奮地叫：“花市，我來了！”

　完全忘了身後的哥哥和那群黑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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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爸爸，爸爸，我要吃那個。”我把手上的章魚燒塞進他的手裏，讓他幫我拿著，而我的眼睛又盯著前面一群小朋友圍著的地方。

　拖著爸爸的手擠了進去，對攤主說：“老闆，我要三份。”

　“一份！”爸爸冷著聲音糾正了我的話。

　“那爸爸和哥哥不是沒有吃了？”我覺得好東西要分享，不過到現在為止，除了最開始的兩次食物是三份之外，之後我無論說什麼來三份都會被爸爸或是哥哥打岔，然後那些賣東西的老闆都會聽爸爸和哥哥的話，小心翼翼地只給我一份。

　“我們不喜歡吃。”哥哥說。

　我撇了撇嘴巴，接過老闆遞過來的蒸糕，迫不及待地戳了一個丟進嘴裏，燙得我一下吐了出來，叫道：“爸爸，好燙，好燙，水，哥哥，嗚，我要喝水。”

　爸爸一邊喂我喝水，一邊冷著臉說：“明知道不能吃燙的東西，還要吃，活該被燙。”

　“嗚～爸爸幫我吹吹，還痛。”我伸出舌頭，要爸爸吹，哪知話音剛落，周圍的空氣就發生了奇怪的反應，似乎靜得嚇人，又似乎更冷了，還有同情的視線射在我的身上。

　哥哥撫著自己的額頭低歎：“小玉，你不是三歲？！”

　因為伸出了舌頭，說話不利索，但我還是氣呼呼地說：“我本來就不是三歲！”

　爸爸倒是無所謂周圍的目光，低下頭，對著我燙得發紅的舌頭輕輕地吹了吹，又喂我喝下一瓶冰凍的水，說：“好了，小玉不痛了。下次不要再吃燙的東西了。”

　“可是我以為爸爸和哥哥喜歡吃。因為每次你們都會把我剩給你們的東西都吃完的。”

　爸爸和哥哥的臉都抽搐了一下，哥哥說：“小玉，因為我們不吃你就會耍賴。”

　“是這樣嗎？誰叫你們只讓我買一份啊，我怕你們不好意思，所以才會留給你們的。”

　“也逛了一個多小時了，小玉要找地方坐下來休息一下嗎？”爸爸不動聲色地轉移了話題，問。

　我轉著眼睛望瞭望周圍，是有好多人一堆一堆地坐在不遠處一排排特地隔出來的長凳長桌子旁邊休息，甚至還有一些人走到更遠一點的草坪上去坐著。

　“好。”我點點頭，然後說：“我要去上廁所。”

　“我陪你去。”爸爸說。

　“不用了，爸爸，就在那裏，我一下就出來了。”我指著五十米外醒目的公共衛生間標識說。

　爸爸見我堅持，也就准了，交待我小心一點，他會在這裏看著我的。

　——

　我從公共衛生間出來，第一件是就是踮高腳尖尋找著爸爸的方向，看到爸爸和哥哥果然還站在遠處等我，我很高興地向他們跑過去。

　只是還沒有跑幾步，我的線視被兩個長得一模一樣的小孩子吸引住了，腳下不自覺地轉了一個方向，跟在了他們的後面。

　他們長得很可愛，黑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看著我跟在他們的後面，戴著一模一樣的小兔子絨帽，襯得他們的小臉頰紅卜蔔的。

　我追上前去，抬高手想去碰碰他們的臉和小手。

　“啊，你是誰？！你想對我們的小孩做什麼？！”抱著他們的一男一女回頭看到我嚇一跳的樣子，瞪著我問。

　我也被他們突然回頭嚇了一跳，忙說：“我叫小玉，不是壞人。我只是很喜歡他們，他們長得真好看。”

　這對夫妻樣的男女放鬆了表情。女人還笑著說：“謝謝你，不過你才是真的好看。你是一個人嗎？也不怕被壞人拐走！”

　她一問，我就懵怔了，抬起自己的右手，爸爸不見了。

　轉身看到的都是陌生的面孔，我的心慌了，害怕得不得了。

　眼睛裏瞬間濕潤，可是心裏知道不可以真正地哭出來，不能讓眼淚流出來。

　“嗚～爸爸，爸爸不見了！還有哥哥，也不見了！嗚～爸爸，爸爸……”

　“呃……小弟弟，你不要哭啊。大不了我們陪你去找你爸爸和哥哥。”女人說。

　我回頭看了她一眼，又不舍地看了看兩個可愛的小孩子，“嗚～不用了，小玉自己找！”然後自己往回走著去找爸爸和哥哥。

　“爸爸……哥哥……你們在哪里？”我低低地嗚咽著，有時會抬起手背擦去眼角想湧出來的眼淚。

　看到一個穿著黑色風衣的高大身影，我扒開人群，腳步趔趄著沖過去抓住他的衣服叫道：“爸爸？嗚～你不是我爸爸，對不起，我看錯了。”然後急忙鬆手，去尋找著另一個像爸爸的身影。

　“你沒事吧？”剛才被我叫錯的人走過問我，“你跟家人走失了嗎？要不我陪你一起找？”

　我疑惑地睨了他一眼，又看到他身後跟著他的朋友，說：“我不認識你！”

　他咧開嘴笑了笑，露出潔白的牙齒，說：“我才二十歲，被你從背後拉著叫爸爸，害得我都被朋友嘲笑我長得老氣了。所以，是你害的。”

　我有些傻眼，拭著眼角的動作都愣住了，呆呆地說：“我沒有害你，是你自己長得高，還讓我認錯人了。”

　“子信，你說他的這裏是不是有問題啊？”男子的一個朋友從後面走上前來，指著自己的腦袋看著我對男子說。

　“阿樹，你這麼說太失禮了。”他們中間的一個女孩子拐了那個阿樹一肘子，說。

　“不過這個孩子真漂亮。小美，要是他來我們學校，校花的位置就是他的了。”一個戴著眼鏡的男生笑眯眯地說。

　“睜大你們的眼睛看清楚，他是男孩子。我就說子信和你們這些臭男人怎麼那麼好心，原來是想搭訕。難道你們決定聽從我們的話，踏上男男之戀的康莊大道嗎？”叫小美的女生說。

　“男生？！欺負我近視啊！還有，小美，妳是校花，注意形象，別老把我們跟男的湊對！”眼鏡男叫道。

　這些人真是奇怪，把我圍在中間盡說些莫明其妙的話。

　“你們讓開！我要去找我爸爸！”我瞪著他們，說。

　“小弟弟，你告訴我，你叫什麼名字，我們就陪你一起去找你爸爸，比你一個人找你爸爸要快哦。”小美說。

　“我叫小玉，最好看的那個人就是我的爸爸！你們幫我找吧。”

　說完，我看到他們五個人的額頭上滑下黑黑的線和汗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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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來，爸爸一直在原處等著我。

　我越過黑衣人圍成的圈，撲進爸爸的懷裏，委屈地哭訴著：“嗚～爸爸，爸爸，小玉找到你了！爸爸，爸爸，小玉不再放開爸爸的手了，嗚～爸爸……”

　“……”爸爸只是把我緊緊地抱著，像是抱著失而復得的寶貝一樣。

　好一陣都只有我嗚嗚叫著爸爸的聲音，待我平息了心底的慌亂後，我抬起微腫的眼睛看著爸爸，爸爸的臉冷冷地，沒有表情，唯獨冰魄般的眼裏洩露了他對我的擔心。

　我低下頭，靠著他的胸，悶悶地說：“對不起，爸爸。我不是故意丟下你的，我只是看到兩個一模一樣的小孩子，忍不住跟上去看了一下。爸爸，”我複抬頭看著爸爸，“我覺得自己好像有兩個小寶寶，他們去哪里了？”

　“小玉，你果真還是三歲！”爸爸只用這一句就打發了我對小寶寶的疑惑。

　“十歲十歲！爸爸是笨蛋，老是記不住！”我像只炸毛的貓，氣呼呼地說。

　這時哥哥在一旁插話：“如果是十歲，會把自己弄丟，還要別人幫忙找我們嗎？”

　明明很溫柔的哥哥怎麼轉眼間就那麼惡劣呢？

　“是你和爸爸把我弄丟了，都不來找我，要是我被拐走了爸爸怎麼辦？”

　“父親一直都有派人跟在你的身後保護你，誰敢拐你？！”哥哥說。

　“真的？”我眼睛亮亮的，看著爸爸，“爸爸……”

　“那個……”

　一道猶豫的聲音把我的話打斷了，我回頭向打斷說話的人瞪去，是那個小美。他們五個被黑衣人攔住了。

　我從爸爸的懷裏退出來，走到她的面前，看了看她身邊呆若木雞的四個人，說：“謝謝妳們幫我找到我爸爸。”

　“不、不用謝。”然後湊到我的耳邊悄悄地問：“小玉，你的爸爸是不是叫墨正琨啊？”

　我回頭望了爸爸一眼，心裏很過意不去，居然不知道爸爸的名字。但我是不會對這個外人來說真話的，然後同樣湊到她的耳邊悄悄地回話：“嗯。”

　“哦，墨家最神秘的家主大人，幾年前遭遇暗殺行動，雖然沒有受傷，但是卻突然宣佈把家主之位讓給了自己的兒子，之後完全隱退……”

　我奇怪了，問：“妳怎麼會知道得這麼清楚啊？”

　她的臉上閃過一絲羞澀，低得不能再低的聲音說：“那是因為我在十三歲跟父親參加一場宴會時見過墨家主一面，然後就喜歡上他了，一直關注著他的事情。但是奇怪了，為什了我不知道他還有你一個兒子呢？他的那個養子在幾年前就去世了。”

　“你喜歡我爸爸？”我驚問。

　她輕點了一下頭。

　“不可以，爸爸是我的！你去喜歡他吧。”我指著被我叫錯的子信對她說。

　她的臉黑了，嘴角抽呀抽，眼珠一轉，笑得邪惡地說：“你的爸爸怎麼可能是你的呢？他現在才四十三歲，你不知道有多少的女人想要嫁給他，他隨時可以娶個女人做你的媽媽，到時他就不是你的了。”

　“妳騙人！爸爸就是我的！”我驚慌得大叫起來，如果爸爸不是我的，那我怎麼辦？因為此刻，在我的世界裏，我只有爸爸一個人！

　“怎麼啦？小玉。”爸爸坐在不遠處的長凳上，柔聲問我，而眼睛卻是淩厲冷酷地從小美的身上掠過，就嚇得她身體都抖了。

　其他人也都看著我和小美，誰叫剛才我們兩個說話同時越移越邊，所以，我們的對話都沒有誰聽見。

　“小美，妳是不是跟小玉說了奇怪地話了？拜託妳了，小玉還小，妳那樣說，他會當真的。難道妳沒有聽到他剛才對著他爸爸吼他才十歲嗎？而且，妳不知道，那兩個人，一個是我伯父，一個是我堂哥，都是非常要命的護短啊！”子信一副頭疼的表情說。

　“太遲了。”小美聳著肩膀說這話的時候，我又一次委屈地撲進爸爸的懷裏，說：“爸爸是我的，爸爸是我的，不准娶別的女人！要是敢娶，我就殺了她們！”

　“小玉，不要亂聽別人的話！她是嫉妒小玉有那麼好的爸爸。”哥哥在旁邊勸道。

　我微微側過頭，看著溫柔的哥哥，不相信的問：“哥哥，真的嗎？爸爸不會娶別的女人？”

　“爸爸那麼疼你，怎麼可能去娶別的女人呢？”

　我想想也是，可是爸爸都一聲不吭的，只是猛放著冷氣，讓周圍的氣溫下降得厲害，還好，我不怕冷。

　“爸爸，你不會娶女人的，對不對？”我滿眼緊張地看著爸爸低垂著凝視我的眸子，問。

　“對。”爸爸堅定地回答。

　我淡淡地笑了，似乎想到了一個一勞永逸的辦法，語不驚人死不休地說：“爸爸，我嫁給你吧！這樣爸爸永遠都是我一個人的。”

　身後傳來幾聲物體跌倒地上的聲音，而我，固執地等著爸爸的回答，眼睛也不眨。

　爸爸的眼睛裏閃過一道暗芒，一聲輕歎從他的嘴裏溢出，然後，跟旁邊的哥哥異口同聲地說。

　“小玉，你果真還是三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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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久很久之後，當我想起離那時遙遠的這個花市，都會一邊笑著，一邊流淚。

　這個時候的我，可能真的只有三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