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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號風球》第20章
Day 5.

  04:30 a.m.

  霍長治扶著許初進電梯,許初臉色依舊很白,沉浸在霍久安的錄像裡沒有回過神來,霍長治的心情也十分複雜。

  還沒降到一樓,就聽到警車鳴笛聲。

  許初注意到越來越近的聲音,抬起頭問霍長治:「大人物,不會是來找你的吧?」

  霍長治說不知道。

  電梯門開了,他扶著許初走出去,底樓沒有空調,保安室的小窗緊緊封閉著,整個底層只有一盞昏暗的燈。

  濕氣迎面而來,許初聽見了夾在警笛聲中的風聲。

  「還在下雨?」許初聞到颱風天濕漉漉的味道,潮氣摻著八月的熱,沒有空調,身在室內卻有純室外的氣象。

  他看不見,心卻拉到了喉口,砰砰跳動著,連指間都彷彿碰到了不同以往的鮮活流動著的空氣。

  霍長治帶他走到門口,推開門,黏黏的風吹到許初身上,夾著濛濛的雨絲。

  「快停了。」霍長治看了看遠處,東邊天空的灰色雨雲後頭,隱約泛著金白色的光,是有太陽要出來的樣子。

  警笛聲越來越近,最後從路口轉過來,幾輛車停在了海昌大樓門口,警察和霍長治的幾個助理全都跑下來,意外地看到失蹤人口站在樓下,以一貫的表情看著他們,手裡還牽著一個年輕的男子。

  他的特別助理第一個衝上前,一米八多的大男人差點哭出來:「霍先生……」

  霍長治對他微微頷首。

  特助深吸了一口氣,連珠炮一般和他匯報情況,從包裡拿出了一堆文件交給霍長治:「天氣太熱,霍老先生做主,把小霍先生的遺體火葬了,骨灰暫時放在霍老先生住的酒店裡。第一份文件是今年二號工程第三期的……」

  「梁林,」霍長治伸手檔住文件,打斷他,「霍久安的眼角膜呢?」

  梁特助突然愣了愣,道:「哦,那個啊,他雖然簽了定向的捐贈,但是因為聯繫不到他指定的許先生,角膜的保存時間太短,也是霍老先生做主,他說浪費可惜,就轉捐給別的在等待角膜移植的人了。」

  霍長治感到攥著他的許初的手放鬆了一下,就重新握緊他。

  「不過,」梁特助又說,「我通過一些渠道瞭解了一下,他指定的許先生本來就在排隊等角膜捐贈,很快排到他了。」

  霍長治點了點頭,拉著許初要上車。

  「霍先生……文件……」梁特助震驚地看霍長治撥開他手裡的文件,他本來以為找到了霍長治,他第一件事就是把急等著他決策簽字的工作了結了,沒想到老闆性情大變,牽著那個青年就走了。

  走到外邊,許初臉上滴到了一滴水。

  他站定了,展開手,又幾滴冷雨落到他的臉上和掌心,許初側著頭跟霍長治說:「在下雨。」

  霍長治正為他拉開了車門,要他坐進去,許初不太情願,他說:「外面真好。」

  霍長治聽許初這麼說,站在他身邊,守了他一會兒,直到雨真的大起來,辟辟啪啪打在車頂上,許初伸手摸索著想找霍長治了,霍長治才抓住他,帶他進車裡。

  「某些人不是說雨要停了嗎?」許初坐在位子上,車裡冷氣很足,他過了睡覺的勁頭,認為自己精神飽滿,可跑全程馬拉松。

  照理現在是應該先去警局,霍長治讓助理溝通,叫司機開去了醫院,因為許初渾身都是燙的。

  「是要停了,」霍長治說,「太陽出來了。」

  早上五點,到日出時刻,雨被日光照得閃亮,世界變白了。

  「我看不見,」許初不相信,「我只聽到雨聲。」

  「別跟我爭了,」霍長治攬著許初讓他靠著自己,「睡一睡。」

  「知道霍久安角膜給別人,我竟然鬆了一口氣,」許初用頭髮蹭了蹭霍長治,跟他說,「我不想要他的東西,所有的都不想要。」

  霍長治沉思了片刻,才說:「我是霍久安的哥哥。」

  許初聽完,笑得喘氣,手撐著從霍長治從他身上起來,坐直了才說:「對,你是霍哥哥,那怎麼辦啊?」

  霍長治不跟他說了。

  許初等了等,又問:「你怎麼知道手銬不會電擊?」

  「我不知道,」霍長治誠實地說,「現在想想,是太衝動了。」

  許初當著他的面割斷了手銬說要去死。霍長治抓著許初的時候他什麼也沒想,他清楚地知道自己的理智被許初抽空了,可就是覺得這麼陪著他,也不是不可以。

  是太衝動了,但不至於後悔。

  醫院到了,霍長治把許初帶下車,外邊真的晴了。

  初升的太陽照在許初身上,許初感覺到暖意,很高興,剛想說自己全好了,就被推進外科看手去了。
Day 12.

  09:00 a.m.

  許初運氣很好,他很快就能進行角膜移植手術了,霍長治推了所有的工作陪著許初。

  手術還是放在仁安醫院,手術室門一關,霍長治很焦慮地站在走廊上等,和普通的病人家屬沒有不同,都是為心愛的人擔憂的模樣。

  手術比想像中要快很多,他去吸煙室抽了兩根煙,回去等了片刻,許初就出來了。

  手術很成功,不過許初眼睛上蒙著厚厚的紗布,他頭髮太長,先是帶著手術帽,後來護工找了個髮箍,把他劉海弄了上去,露出光潔飽滿的額頭,許初摸了摸腦袋,抱怨一定傻的要命。

  霍長治答應等他出院,拿了紗布就帶他去剪頭髮。
Day 41.

  10:30 p.m.

  許初的紗布摘了下來了,但依然要帶著眼罩。

  在終於可以拿掉眼罩的那天晚上,霍長治說要帶他去個地方。

  許初被他牽上了車,坐了很久,聞到了鹹腥的海水氣味。

  「幹什麼,你要帶我跳海嗎?」許初開玩笑。

  霍長治讓他別瞎說,緊緊拉著他的手向前走。

  踩在砂石路面上的感覺不像水泥地面那樣踏實,許初走的有些猶豫,霍長治索性把他抱了起來。

  「霍長治!」許初喊他,他很久沒有被霍長治這麼簡單粗暴地抱起來了,他不能看見,也不敢用力掙扎,還要用手摟著他的肩。

  霍長治走了一會兒,還上了樓梯,又下了樓梯,穩穩當當抱著許初。

  許初習慣了他的懷抱,也不生氣了,拍拍他的肩:「辛苦你了,霍哥哥。」

  又過了一會兒,霍長治才把他放在了一個柔軟的地方,許初偷偷用手摸了摸,似乎是皮質的沙發。

  霍長治將他放下後,勒令他不許亂動,出去和別人低聲囑咐了幾句,許初只聽見什麼「可以了」之類含糊的詞語。

  接著霍長治就進來陪著他了,他打開了電視,氣象預告裡在細數上一個月過境颱風造成的影響,以及接下去的天氣預測。

  「霍哥哥,你今天怎麼神神秘秘的,」許初好奇的要命,靠過去問他。

  許初的頭髮到底是剪了,劉海短短軟軟的搭在眉毛上,眼上帶著黑色的眼罩,鼻尖翹翹的,嘴唇抿起來,就看不出冷厲的線條。

  許初想要討好人的時候,也可以收起所有稜角來,變成一個可愛的好奇寶寶。

  「你一會兒就知道了,」霍長治有意吊他胃口,給自己倒了半杯香檳,給許初倒了半杯礦泉水,放進他手心,叫他捏著,與他碰杯,「先慶祝一下。」

  許初撇撇嘴,喝了一口水,放下了杯子。

  突然,他感覺腳下的地板一震,許初警覺地抓住霍長治的手臂,問他:「地震了?」

  霍長治的聲音帶著笑意,拍拍他緊張的手,安撫他:「不是。」

  還是什麼信息也問不出來。

  許初意興闌珊地靠在沙發上,聽電視裡開始放八點檔,霍長治也陪著他看。

  霍長治對許初的耐心很好,他很珍惜珍惜這種能夠一直看著許初,也不會被他發覺的時光。

  以後再也沒法騙他燈已經關了。

  看完了一集師奶大戰奶奶,腳下的地板又是一震。

  霍長治站了起來:「到了。」

  他伸手拉起許初,帶著他往前走。

  「前面有樓梯,」霍長治將許初的手放在扶手上,引導他慢慢走上台階。

  海風的味道又迎面拍打在許初臉上,他心裡有了一個構想,等著霍長治為他揭開。

  終於在甲板上站定了,霍長治手放在許初的眼罩上,頓了頓,才幫他拿下來。

  「許初,睜開眼。」他說。

  許初慢慢睜開了眼,眼前的景物從模糊變得清晰。

  就像失明前每一次眨眼、起床時那樣睜眼,他看見了黑色的,反射著月光與星光的海平面,在深藍色的夜幕裡,有幾萬顆忽明忽暗的鑽石一般的星辰對著他閃爍,遠遠一彎弦月掛在空中,泛著柔和的光芒。

  他又轉頭看向左邊,一位高大英俊的男士,也正在看著他。

  「來,跟我念,」霍長治對許初說,他的聲音是許初所熟識的,「Hello World.」

  許初被他逗笑了。

  「許初,我不知道失明的人重新見到這個世界時,最想看到什麼,」霍長治緩緩地對著他道,「但我希望你能親眼重新看見,這個世界有多好。」

  許初眼眶有些濕潤,對霍長治點頭,他知道霍長治一直在意在1603時的最後一天,自己說不想活下去的話。

  「我知道。」許初說,強忍著不掉下淚來,快三十歲還要哭,那也太傻了。

  「你不知道,」霍長治威嚴地判定,「還有我,我也很好。」

  許初眨眨眼,用琥珀色的眼睛看著霍長治,不說話就可以望進霍長治心裡去。

  「我不太會說這些話,」霍長治顯得有些侷促,他停頓了一會兒,單膝跪在地上,從西裝的內側口袋裡掏出一個不大的淺薄荷色絲絨盒子,對許初展開,盒子裡是一枚簡單的環戒,「許初,你願意和我在一起嗎?」

  許初還是哭了。

  他前三十年都沒有過得很好,與父母離散,親友背叛,被關在一個小房子裡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可是有一個一萬分好的人出現了,將他救了出來,而在他重見光明的這天,這個人對他拋出了橄欖枝,單膝下跪,用珍重的目光問他,願意和他在一起嗎。

  「好吧,」許初胡亂擦了眼淚,伸手拿了戒指,問霍長治:「我應該戴哪個手指?」

  霍長治起來,有些緊張地說:「我訂做了你無名指的大小。」

  「那是戴婚戒的地方吧?」許初恢復過來,又促狹地調侃他,「霍哥哥,你要和我結婚呀?」

  霍長治沒有反駁他,摟過他的肩,輕輕啄吻他的額頭。

  他們做過比這過分的多的事情,但許初還是覺得這個吻,比初戀的第一次牽手,還要令人臉紅心跳。

  「你願意嗎?」霍長治順著他問。

  許初翻個白眼:「你想得美。」

  霍長治低低地笑了,許初將頭埋在他頸肩,把臉上的淚水擦個乾淨,又抬頭看星空。

  颱風過境的天空格外乾淨,茫茫夜幕罩著他們,尋不到一絲雲朵。

  海風吹著許初,也吹著在海上飄蕩著的這艘白色遊艇。

  許初曾經冷漠地拒絕霍久安,也曾經認為傷害一經造成,便永也不可能磨滅。

  可到現在他明白了,傷痕是可以被別的東西遮起來的,即使還在那裡,也能變得難以察覺,不再會讓人感到疼痛了。

  霍長治是他的颱風,來的又急又快,掃除了一切扎根不穩的傷害,帶他見到更好的世界。

  許初看著眼前的夜景,張開嘴唇,輕輕學霍長治說:Hello Worl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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