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
子成面色尷尬地引著徐福出了大殿。
「現在能告訴我了?」徐福冷聲問。
子成收起面上的尷尬之色,沉聲道:「這是在燕國。」
燕國?
燕王真是個沒禮貌的人。
徐福轉頭又看了看子成,哦,就算知道這裏是燕國 ,他也並沒有想起來對方是誰。
「走吧。」他也不指望自己的那點兒歷史水平,能想出來對方是何方神聖了。
子成鬆了一口氣,恭敬地帶著徐福出宮,再也沒有誰上前來找徐福的不痛快。等重新回到宅子裏之後,子成迅速命人備好熱水,先供徐福泡了個熱水澡。徐福剛泡完澡欲起身,幾名美貌的侍女便進門來了,口中嬌柔地喚著,「先生,請讓奴婢們爲你更衣。」
彎得不能再彎的徐福心底打了個哆嗦,本能地向要避諱開這些女子。
「出去。」
當聽見徐福冷酷無情兩個字的時候,侍女們還不肯相信,她們呆了呆,隨後又聽見徐福重複了一次,她們才不甘不願地往外退了。
生得這般好的男子,瞧上去又地位高貴,誰不想勾搭上呢?但誰知道,偏是個不解風情的呢。侍女們退出去後,暗地裏埋怨起了此事,無意中被管家聽見了,管家冷聲道:「整日在亂想什麽?那位先生是什麽人物?豈是你們能高攀的?」
侍女撇撇嘴,暗地裏道,「也是……自己就生得那般貌美了,還何須我們呢?」
徐福對這些背後的議論一無所知,他拭乾身上的水跡,披著衣袍起身,有種莫名的,爲嬴政守身的詭異感。換在上輩子,徐福怎麽也不會想到,自己會有這樣一日啊。對待投懷送抱的美麗女人,竟是一概不顧了。
他擁著衣袍上了床榻,不知不覺地就睡著了。
接下來幾日,徐福日子都過得極爲悠閒自在,燕王也並未再邀請他進宮。
直到徐福抵達薊城的第六日,子成匆匆前來,撞開了徐福的門。
「……先生。」他的嘴唇微微哆嗦,站在門口的身體晃了晃,臉色發著白,眼底還帶著未能完全退散的驚恐之色。他喘了喘氣,平息下了自己的呼吸,隨後恢復了平日裏沉穩的姿態,「先生神通。」
徐福放下面前的竹簡,擡頭朝門邊看去,「……應驗了?」
子成的嘴唇嚅動了一下,「不錯。」他頓了一下,猶豫著補上了一句話,「父王想要見你。」
「那如此瞧來,燕王受的傷,還未緻死了。」徐福推開竹簡,從桌案前起身,走到了子成的身邊。
子成面色尷尬,心中有些暗惱,但一面又覺得燕王做得的確有不妥之處,於是也無法出聲斥責徐福言語間的無禮,子成隻得將情緒統統憋了下去。
徐福很快跟隨他第二次進了燕王宮。
燕王宮中的守衛比上次來時更加森嚴了,整個王宮都籠罩在一股緊張的氣氛之中,徐福心中頗爲不厚道地想,讓你一面將我綁來,又一面懷疑我……總得自己吃個苦頭,才知道有求於人該是什麽態度。
很快他們跨進了殿中。
徐福瞥了一眼,卻並未瞥見燕王的身影,他的心中浮現幾絲疑惑。既然請了他來,那燕王人呢?
待走得更近一些,徐福才看清楚,燕王人是在的,隻不過,燕王仰躺在了桌案之前,直到聽見腳步聲近了,燕王才當即側了個身,勉強撿起了他的君主威嚴。
這一打量,徐福都有些吃驚。
燕王臉頰上帶出了兩道口子,看他難以坐起來,身上應當還有其它的傷處。
莫非是遇了刺客?什麼刺客能進到王宮中來?這不可能啊!
「先生真是神人。」燕王沉聲道,他說這話的時候,依舊沒有恭敬,莫說恭敬了,連半點笑意都沒了,他眸光冰冷,神色難看,看著徐福,便如同看著一個大兇器。
不是所有人都有嬴政那樣高的接受度。徐福清楚這一點。
燕王一面想要自己可以為他改命,甚至是反過來幫助他,搞掉秦國;但是一面呢,燕王又畏懼自己身上所展現出的神通,認為這會威脅到他。為君主者,向來都極能腦補。沒有東西可以拿捏住自己,會讓燕王極為缺乏安全感,並不敢信任自己。
他信任不信任也沒關係,隻要秦國的威脅尚存,燕王就捨不得剁了自己。
見徐福半天不搭腔,燕王心中更為惱怒了,但他還是竭力壓下了翻騰的情緒。徐君房厲害是好事,這麼厲害的人,被寡人從秦國搶來,日後還不是為寡人所用,秦國失了他,必然會後悔不叠。燕王如此想了一番,才覺得心頭舒服多了。
「先生如何知曉寡人有血光之災的?」
乍然聽見燕王的口吻變得溫和可親了起來,徐福還有些不大適應,不過想到擅長變臉本就是這些君王的本能,倒也就不覺得奇怪了。
「先容我大膽猜測一番。燕王身上的傷,乃人為,但並非刺客而為,可是如此?」
燕王面上神色變幻,「……不錯。」
「可是意外造成?」
燕王冷笑,「依寡人看,哪是什麼意外!」
徐福也不和他繼續分辨下去,隻接著往下道:「燕王近來可是難以入眠,白日疲累?」
「這與血光之災有何聯繫?」燕王表現出了牴觸。
一國的君主身體狀況,哪裡是能隨意透露出去的?
「因為身體不好,自然便會影響到行為舉止,燕王身上的傷,是……摔出來的吧?」徐福低聲道。
燕王的眼皮重重一跳,幾乎脫口而出「怪物」二字。不錯,在燕王心中,徐福哪裡是什麼神仙,分明就是怪物。這般能洞察人心,更能瞧見人的過去和未來,豈不是令人毛骨悚然?
「怎麼?我說得不對嗎?」徐福的目光從燕王臉上迅速掃過,「燕王面上有兩道較為明顯的傷口,但同時還有不少細小的傷口分佈,不仔細瞧是瞧不出來的。燕王可是在視察兵器時,不小心跌倒了?」
子成在一旁,面色尷尬。
什麼不小心跌倒,分明是父王要發作工匠時,氣血上湧、站立不穩,反倒自己跌進武器坑裡去了。幸好不是進了冶煉池子,不然就實在成個大笑話了。
秦國越發強盛,其他六國都不希望秦國壯大起來,雖然還未攻打到燕國來,但燕王早早就準備了起來。他親自監督武器製造的進度,便是為了屆時能沉著應戰。誰知道徐福一來,燕王就倒了個血黴。
對於燕王來說,徐福分明就是個煞星啊!
「這些……你都能從寡人的面相上瞧出來?」燕王心中滋味複雜地問。
既然沒有否認,那就是猜對了。
徐福當然沒有神通到,從臉上就能看出所有事的地步,他隻是隨便那麼一猜,就給猜中了。燕王之所以這般惱怒,無非就是覺得這個血光之災來得太過丟人。
教訓別人卻把自己給摔出了個血光之災。是挺丟人的。
「那你還能瞧出什麼?」
徐福當然不會再對著人說,你短命了。徐福微微擰眉,做出掐指一算的姿態來,「……燕王氣火虛旺,長此以往,恐還會生出今日這樣的事來。」
說得通俗一些,就是你心情不好,火氣大,就會做出衝動的事,衝動的事可能就會導緻你又發生意外。
燕王擰眉擰得更緊,「先生這話,怕是醫理上的吧?」
「蔔筮與醫理本就有相通之處,燕王若是不信……」
燕王實在不想從他在嘴裡再聽到什麼血光之災了,當即便出聲道:「寡人自是信的。」
徐福那句話隻得就此打住,轉而道:「燕王肯信便好,不妨試一試我這裡的丹藥。」
燕王有些猶豫。∞思∞兔∞網∞
若對方在丹藥裡摻些東西,毒死自己豈不是很容易?但是燕王又控制不住對他口中的丹藥產生了好奇。秦王是否也在服用他提供的丹藥呢?徐君房乃是方士,據聞早前秦王便四處搜尋煉丹的材料給他,也不知他究竟造出了什麼神藥來。
燕王臉上神色變幻,顯然還在深思之中。
徐福也並不著急,耐心地等著燕王給出最後的結果。
「……那便有勞先生了。」燕王微微笑道。
「嗯。」徐福應了聲,「燕王備好重金。」
燕王身旁的內侍瞬間變了臉色,「……你、你這人怎是如此,如此重利?」不是外面相傳他是神仙嗎?哪有神仙這般貪利的?為燕王效力,本該是他的幸事,竟還敢讓燕王備上重金?
「閉嘴!爾等懂什麼?先生要,寡人便為先生備著就是。」燕王不怒反喜,眼眸中的冷光褪去,看上去寬和了許多。
燕王自以為抓住了徐福的弱點。
要錢財多好啊。
既然是重金就能攏住的人,那可就令人放心多了,這對於燕王來說,更是將徐君房把持在手中的證據,日後就算秦王找上門來,怕是也不敢將徐君房帶回去繼續用了。畢竟徐君房曾經被他用重金收買過啊。
「三日吧,我需要三日煉丹,三日後,燕王命人來府中取。」
「好!」燕王應得爽快。
徐福掃了一眼燕王的面相,「我曾見過魏王、韓王、信陵君等人。但他們的面相卻遠不及燕王。」但你也遠不及嬴政。這句話徐福當然是咽在肚子裡,不會說出來。
誰不愛聽誇獎追捧的話?何況是之前徐福的態度那般冷硬,不給他半分面子,現在肯出言誇讚,就好比是冬日裡出現的第一縷春意,如何教人能不激動?燕王心中喜不自禁,面上倒是沉穩得很。
「隻可惜……」還沒等燕王開心夠呢,徐福就出聲給攪沒了。
「可惜什麼?」燕王皺眉。
「燕王體內有一股氣,這股氣破壞了燕王原本大好的命格。」
「什麼氣?」燕王不快道。他甚至認為對方是在胡謅。什麼氣不氣的,說起來實在太過玄乎了。
「燕王可聽說過氣運的說法?福與禍都取決於氣運,人有氣運,國也有氣運。魏國昔日為霸主,為何日漸衰敗?乃是國家氣運的衰落,導緻了國力的衰減,地位越發不如從前。」
燕王嗤笑道:「先生這些話,聽來沒頭腦得很。」
徐福根本不生氣,隻目光漠然,口吻冷淡地繼續往下說:「氣運的衰敗,有時候會是因為一個物品,有時候會是因為一個人。我便妄言一番趙國的衰落。趙國的氣運為何衰落?趙王獨寵倡後,廉頗遠走魏國,客死他鄉。李牧、司馬尚皆被圈起來,再無法得往日戰神風光。趙國太子是個什麼貨色?便直接導緻了趙國政務上的疏漏。軍政皆不如從前。趙國如何不衰?」
「那你的意思,這影響趙國氣運的便是倡後了?」燕王聽著聽著,心底倒是不自覺地生出了三分的認同感。
「並非如此,氣運哪是這麽容易就能影響的?影響氣運的,有倡後,也有趙王自己。」徐福面不改色地瞎扯,「再說韓國。韓國的氣運受誰的影響呢?鄭國。」
不待燕王出聲問此人是誰,徐福緊接著便道:「鄭國乃是韓國負責水利修建的小官。他興修水渠,耗費了韓國無數物力人力。」
燕王冷聲道:「這樣的人,該殺!韓國的氣運便是被此人所影響?」
「該殺?」徐福的嘴角掀起一個冷淡嘲諷的笑容。
燕王陡然間竟覺得自己平白矮了對方一頭。
當然,他側躺著本就比徐福矮許多。
燕王心中微微惱怒,有些不喜徐福臉上的嘲諷意味,這會令燕王覺得自己的智商受到了懷疑。
「韓王將鄭國送到秦國,用以拖垮秦國,讓鄭國來說服秦王,也興修水渠。鄭國是個影響韓國氣運的關鍵人物。偏生韓王愚蠢,將人送出。鄭國畫下圖紙,主持修建水渠,不出五年,秦國必然受得大益!如今算一算時日,應當也快了。」
「鄭國修建水渠,耗費人力物力,會削減一國國力,何來得益?韓國將他送走,難道不是好事?」燕王皺眉。
「燕王可知湔堋?秦國大旱時,唯有湔堋受災最輕,皆得賴於這湔堋水利。」徐福當然不會細說,鄭國修建鄭國渠又會給秦國帶來哪些好處了,讓燕王自己去腦補就好。
不等燕王思考清楚,徐福又繼續道:「韓非也是如此,韓非出自荀子門下,集法家之大成,這樣的人物,卻被送到了秦國爲質。韓非興國政,鄭國興國力。這二人一被送走,自然沒了支撐氣運的東西。韓國衰敗已成定局。」
已不需要徐福再舉例子了,燕王已經全然明白過來了,他的面色變得極爲沉重,定定地看著徐福,聲音裏還帶著不易察覺的焦急,「那依先生看,寡人的氣運,因何衰減?可還有挽救的可能?」
「有,先吃藥。」徐福一句話把他給堵了回去。
燕王有些急躁,但又不敢多問。到這一刻,他才算是真正重視起了徐福,當然,他心中對徐福的畏懼也並未減退。一個太過神通廣大的人,換做誰都會覺得害怕。
也就隻有嬴政,心胸那樣寬大了……徐福在心底默默地往嬴政臉上貼了塊金。
燕王還要休息,便又讓子成送他出去了。
能有燕國公子跟個侍從一樣將自己送來送去,待遇倒也不錯。
二人一同出了大殿,殿外的宮女忍不住悄悄打量徐福。子成面帶焦急之色,等離大殿遠一些後,他便出聲問道:「先生,父王的氣運當真在衰減嗎?」
「嗯。」
「是何緣故?」
「雖然一路行來,子成待我分外體貼,但我依舊不能立即告訴你。」徐福乾脆拒絕。
子成面上閃過失落之色。
兩人上了馬車,子成不死心地又與徐福攀談起來,「先生本事高強,父王定會重視先生,先生不如便就此留在燕國吧。秦王殘暴,並非是好的主子。」
徐福縱然知曉歷史上秦始皇的確是個殘暴的人,但他也依舊不喜歡有人對他說嬴政殘暴。
大概就跟心底白月光不能被抹黑一樣的吧……唉,這什麽鬼比喻……算了,就勉強這樣比喻吧。徐福壓下心頭的不快,冷聲問道:「你可知我與秦王是何關係?」
哪能不知道呢?徐福與嬴政的關係都傳遍六國了。
子成面上閃過羞色,尷尬道:「……是,早有聽聞,可是情人關係?」
「不錯。我與秦王乃是情人,你卻勸我,勿要再跟著他,你就不怕惹怒我嗎?」徐福對燕國的人就沒有過好脾氣的時候,因而子成並未聽出徐福的聲音是冰冷到哪個程度了。反正都很冷嘛。
「這……」子成臉上羞色更重,卻強忍著繼續道:「秦王並非良人……」
「哦,難道我來了燕國,子成要爲我尋找個良人嗎?」徐福閉上眼,漫不經心地道。
子成面上更爲羞澀,「這……若是先生需要,子成定然盡力爲之。」
徐福暗自感嘆。燕國這不僅是要將他從秦國挖走,這是還要撬秦王的牆角啊!燕國也真是夠拼的。但是徐福覺得,他不可能再尋到比嬴政還要好的情人了。
「尋個秦王給我?」徐福的聲音裏帶了點兒嘲諷。
不過子成估計聽不出來。
子成確實並未聽出來,他驚了驚,「……這,怕是找不到的。」
「既如此,你還與我說這些有何用?」
子成也不知是想到了什麽,神色變幻不已。暗暗道。自是不能讓你給父王做男寵的,父王也並不喜好男子。但是……子成一副自我犧牲的模樣,道:「先生瞧我,如何?」說話時,他的聲音都在微微發抖。
「你?」徐福是真的驚了驚。
子成的腦子沒壞吧?子成竟是對著他毛遂自薦了?
徐福冷聲道:「公子模樣太過羸弱,我不好公子這模樣的。」
子成面色臊紅。王宮中愛慕他的宮女不知有多少,偏偏到了對方的面前,竟是被說成模樣羸弱,不得他喜歡。
徐福話音一轉,繼續道:「何況……公子可會爲我遣散姬妾?連兒子也別生了?」
子成面色更紅,「……這、這自是不行的。」
徐福冷笑道:「那不知你在我跟前說秦王殘暴,是哪裏來的底氣。」
「秦王也有長子扶蘇和幼子胡亥啊……」子成不甘地辯解。
「可他們二人皆是在我之前便存在的,何況他們二人喪母,我何必去計較?公子便不同了,公子日後定是還要娶姬妾,育兒女的。若是公子與我做個男寵,那還差不多……」
「你!」子成臉色大變,頓覺自己被冒犯了。
徐福心中輕嗤。
連這點犧牲都不肯做,還湊上前來做什麽?說得好像誰稀罕給你做男寵似的。徐福閉緊雙眼,不再搭理子成。
子成半晌才平復下了心中翻湧的情緒。
耳邊馬車聲咕嚕轉動,他瞥了一眼徐福的臉龐。
的確容色過人,子成方才說出那個提議,便是覺得對方若是這張臉,倒也不是不能忍受。但子成倒是忘記想一想,他願意忍受,徐福可沒好脾氣去忍受。你算哪根蔥?
回到府中後,徐福先睡了一覺,起來後沐浴,焚香,告知府中人,他要開始煉藥,旁人不得幹擾。又令廚房中人,記得送飯食前來。若是餓著他了,徐福就撒手不幹了。
府中人戰戰兢兢地應了,恨不得將徐福捧在手中才好。這位可是得燕王青睞的啊,他受燕王吩咐煉丹,誰人敢來搞砸?當然都是小心翼翼應對著。
徐福還令人搜尋了不少竹簡來給自己看。
實際上呢?
徐福坐在桌案前,用著飯食,看著竹簡,竹簡上的內容跟煉丹半毛錢關係也沒有,全是燕國的風土誌。
等徐福看夠了,才慢悠悠從自己的小包袱裏,翻出藥丸來,往裏面埋上一點東西,再捏一捏,加點水,捏一捏,捏到看不出有加料的痕跡就行了。
這些藥丸本就是徐福之前準備的,這是他早期比較失敗的作品。
可以治風寒頭痛,但治病的效力較爲微弱。第一次吃藥的人,倒是會有比較顯著的感覺。而徐福往裏面加的東西,是阿咿上次在羌寨中交給他的……花椒。
這些花椒蒙上了一層水汽……呃,因爲存放過久了。不過花椒的效力還在,麻口,造火。
反正多給燕王吃一些,讓他上上火,越焦躁越好。
徐福非常不厚道地想。
可惜他還沒學會如何制五.石.散,不然效果更佳。這個時代的人,少有知道降火藥這種東西的。燕王吃下這個,隻會越來越心火燥熱。
積少成多,最後燕王就會由小病變成大病。
說不定不等嬴政趕來,他就先把燕王給弄死了……
徐福連忙打住了自己的想法,吃這個沒那麽快死的,恐怕要吃上好幾年才行。他還是得等嬴政啊……
抱著就算吃了也死不快,但也要給燕王添堵的心情,徐福做好了藥丸子們,然後放在了精美的青銅容器之中。
三天後,徐福打開房門,做出分外勞累的模樣,走了出去。府中下人跪在門前,小心等候。
「去吧,呈給燕王。」徐福扔給了那下人。
下人小心翼翼地捧著,生怕打翻。
徐福轉身回頭又去看竹簡去了。
子成馬不停蹄地將此物送進了燕王宮,燕王當日便找了內侍來試藥,那藥服下後,內侍半晌都說不出話來(口麻),待到能開口說話之後,燕王便發覺內侍面色紅潤,看上去精神旺盛。
總之人並未死,也並未有其它不良效果出現。
燕王心中好奇這藥的效用,便急急地也服用了下去。
第一次服用,自是效用不錯,感覺渾身舒爽,小腹暖熱,彷彿有一股力量(大霧)在內翻騰。
如此接連幾次後,哪怕效用不比第一次,因爲先入爲主和心理上的作用,燕王覺得這丹藥,分外神奇,用了過後,精神一日比一日好。
於是燕王再度命人將徐福請到了宮中,此時燕王已然恭敬無比,「還請先生賜教,我的氣運爲何會衰減?」燕王竟是不再當著徐福的面「自稱」寡人了。
徐福心中覺得好笑。
難怪古代帝王都難抵擋丹藥的誘.惑了,哪怕他的丹藥什麽用也沒有,燕王竟然也能在心理作用的影響下,認爲這是靈丹妙藥,並且因此而大改姿態。
「燕王可否能屏退左右?」徐福出聲道。
初時燕王瞧他高冷的模樣,覺得極爲憤怒難以容忍,但是如今再瞧,燕王便覺得,沒錯,仙人之姿,正是如此。更甚至,燕王越看便越覺得喜歡徐福通體的氣度。
燕王笑著屏退了左右。
跟隨在後的子成頗爲愕然:「我也退下嗎?」
燕王看向徐福,徵求徐福的意見。
徐福頭也不回,「自然。」
燕王便毫不留情地將子成也驅逐出去了。
待殿中再無他人後,徐福才道:「影響燕王氣運的,乃是燕王身邊的人,此人與燕王極爲親厚,且有大才大德,在燕國中頗受百姓尊崇……」哦,沒錯,他就是故意挑撥燕王和他兒子的關係。
燕王越聽臉色越加難看。
「一國的氣運所在,皆聚集於君主的身上,但若是有人分走了君主的氣運,也受他人尊崇朝拜,那麽此人必然分散氣運,使得國家離散不遠了。」徐福一本正經地胡扯。
燕王偏偏還信了。
徐福覺得自己說出的話,自己都不敢信。怎麽燕王這般傻白甜呢?
「寡人知曉了。」燕王沉下臉低聲道,「但這氣運如何挽救呢?」
「殺之自然便破解,但是此人乃燕王親近之人,當然不能殺。」
「若不能殺,那又該如何呢?」
「圈起此人,或將他送離燕國,便可解了。此事拖得越久便越不好。」徐福說完,從懷中掏出一隻龜甲來,「此物有靈,可鞏固燕王氣運。但這隻是一時的,而非長久之計。」
那龜甲,就是奉常寺中批量打造出來,最後被徐福做了小更改的東西。
燕王小心翼翼地捧過龜甲,放置在跟前的桌案上,「多謝先生。」
「重金可備好了?」徐福出聲問。就當你燕國給我賠償精神損失費了。
「自是備好了!」燕王拍拍手掌,便立即有宮人端著托盤而入,托盤之上放置了金銀珠寶,甚至還有些珍稀寶物。燕王比他想像中還要捨得啊。
徐福掃了一眼,點頭道:「那便送到子成府中就好。」
燕王點頭,遂又問道:「先生可還要何賞賜?」
徐福微微皺眉,作出深思的表情,一會兒過後,他才擡頭道:「我在秦國時,欲爲國師,但秦王卻絕不允我。不知燕王……」徐福的話隻說到了一半。
但燕王已經意會到了。
想做國師,那還不簡單?
燕王心中十分高興。秦王是個傻子,連國師之位都不肯給。難怪徐福雖然初到燕國時,態度強硬,到了後來卻多有軟化,也願意爲寡人看相,製丹藥。如今瞧來,應當是他與秦王之間早有芥蒂了。
燕王自以爲發現了真相,心中對徐福更爲放心了。
賜個國師之位才好呢,日後徐君房便是他燕國的人了!
燕王連停頓都不帶的,立即便命人寫在絹布之上,再難道薊城城牆上宣讀,大意便是寡人從君房先生處得益無數,今封君房先生爲國師,此後燕國百姓便要尊敬他,他將爲我燕國帶來昌運。
燕王也是高興得昏了頭,就這樣毫不避諱地將徐福的名字公佈了出去。
當然,或許他也有一層私心在,就是故意想要天下人知道,如今徐福留在了燕國,是旁人嫉妒不來的。
徐福知道絹布上的內容過後,頓時滿意了。
燕王不來這一出,他怎麽讓嬴政知道自己在哪裏呢?嬴政連自己在哪裏都不知道,又怎麽來英雄救美呢?啊呸,不是救美……哦算了,徐福自暴自棄地想,反正也沒別的詞了。
命令放下去以後,燕王打發子成將徐福送了出去。
子成心中難受得緊,不過這一次他一直捱到了府中,才終於問起了徐福,「先生,影響父王氣運的,究竟是何物?」
徐福看也不看他,用之前燕王的口氣道:「問你父王去。」
子成被噎了一下,但又不敢多說什麽,隻得憋了回去。如今他也知道徐福的脾氣難以捉摸了,不是他能招架的,能不與徐福衝突,他便不會與徐福衝突。
隻是想到此人當真要留下來做國師……一時間子成還有些茫然。
他哪裏知道,徐福在背後都已經把他給坑了。
在燕王命令傳達下去以後,燕國的官員們都頗爲驚奇,一面對這位國師充滿了好奇,一面又極爲憎惡畏懼他。這樣的人,聽說在秦國時,便禍害了秦王,若是換到燕國來,怕是也要鬧出禍害事來。
徐福才不管自己在燕國受不受歡迎呢,他回到子成的府中,便又翻出了竹簡來。
那竹簡似乎還是從子成那裏得來的。
竹簡外篆刻著一個字,「丹」。
徐福腦中迅速閃現過了什麽,但他就是死活抓不住。徐福隻得將竹簡推開了,口中忍不住低聲喃喃道:「萬萬沒想到,我第一次做國師,竟是在燕國……」
不過倒也算是全了他當初的理想了。
在哪個國家都是忽悠嘛,而且徐福覺得,燕王可比嬴政好忽悠多了。
徐福敲了敲桌案。
不自覺地趴了上去。
也不知嬴政何時才會來呢……
沒出多久,燕國立徐君房爲國師的消息,便傳遍了其餘六國,秦國當然也不例外地收到了消息。秦國官員們分外激動。他們雖然不怎麽喜歡徐福,但也不樂意看著徐福到燕國去啊!徐福的本事大家都是知道的,誰能容忍徐福爲他國奉獻出力?他們紛紛跪倒在嬴政跟前,請求一定要將徐福帶回來。
嬴政面沉如水,半晌才道:「寡人正欲如此。」
大臣們擡起頭來,見嬴政渾身裹著煞氣,眾人恍然醒悟過來。
對啊,最著急的不是王上麽?
對於他們來說,丟的是秦國一個極有本事的人物。而對王上來說……丟的那是……老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