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這是要去哪？”卡佩望著舷窗外的浩瀚星河問道。

莫離語氣有些冷淡︰“到了你自然就知道了。”

最初的興奮過後，卡佩被沖昏的頭腦逐漸清醒過來，開始琢磨這突如其來的驚喜。

純白肯放他出去，除了藍朔的求情，想必還有其他原因，比如發覺還是需要依靠他改寫系統數據。想到這裡，卡佩心中發出冷笑，他這次可要好好跟純白談談條件。

飛船降落在純白空間的衛星上，踏出艙門的一刻，卡佩感到十分茫然。

“這裡不是一級監獄嗎，為什麼帶我來這裡？”卡佩不解道。

純白空間的一級監獄坐落在這顆衛星上，是管理最嚴格的監獄，專門關押極度危險的罪犯，平時還要做諸如挖礦之類非常艱苦的苦役。

莫離道︰“因為我要帶你見的人，就在這裡。”

卡佩猶豫著坐上懸浮車道︰“不會是去見夏曉樓吧？”

莫離嘴角微微挑了一下，發動車子道︰“沒錯。”

卡佩愣了一下︰“為什麼？”

莫離瞄了他一眼，露出諱莫如深的笑容，並沒有回答。

卡佩雖然覺得，藍朔可能是要當著夏曉樓的面，宣布他們即將結婚的消息，但隨著車速越來越快，他內心也越發不安。然而一路上幾次詢問藍朔，卻都沒有得到明確的答復。

沒過多久，一級監獄灰暗陰沉的輪廓便出現在眼前，大門打開的一刻，卡佩隱隱有種地獄之門正敞開的錯覺。

“我不太舒服，我們回去吧。”監獄高聳的防護欄在卡佩臉上投下一片陰影，卡佩沒來由的感到瑟縮，他拉住莫離道，“你沒有必要向夏曉樓證明什麼，我根本不在乎他。”

莫離反手抓過卡佩的手腕，牢牢牽鉗製著他道︰“反正都來了，見一面又如何，他已經等了很久了。”

頓了一下，莫離又接了一句︰“我也是。”

卡佩低頭看著扣住他手腕的那隻手，皮膚上傳來合金冰冷的溫度，令他感到一陣顫栗。他根本掙脫不了，只能硬著頭皮跟隨莫離往監獄中走去。

警衛打開審訊室的門，卡佩看到夏曉樓正坐在桌子後面，捧著一本書，看的很投入。

“坐。”佟凜頭也沒抬，語調很懶像是沒睡醒，卻是一種命令的語氣。

審訊室裡的氣氛讓卡佩越來越緊張，他轉過頭看到莫離正擋在門口，隻好惴惴不安的坐了下來。

“曉樓你還好嗎，”坐了一會兒，卡佩為了緩解緊張，沒話找話的說道，“在看什麼書？”

“叛徒。”佟凜終於抬起眼楮，沖卡佩笑道。

卡佩沒反應過來︰“什麼？”

“這本書講的是一個叛徒的故事。”佟凜大咧咧的靠在椅子裡道。

卡佩以為他因為自己的經歷，才會看這樣一本書，乾笑道︰“你又何必這樣折磨自己。不過我真是搞不懂，你為什麼會做出背叛帝國的事？”

聽說夏曉樓叛變後，卡佩心裡一直有個疑問，難道他是因為想要向自己證明自己比藍朔強嗎？

佟凜一眼看穿他厚顏無恥的心思，晃了晃手裡的書道︰“這裡面寫的叛徒，背叛的可不是一個帝國，而是全人類。他幫助一個超越時代的人工智能，試圖吞噬宇宙，建造一個所謂完美的空間，實際上是剝奪了人的自由意志和記憶。”

卡佩唰的站了起來，但立刻又被莫離按了回去。

“別急著走，故事還沒講完。”莫離的手似有千鈞之重般壓在他肩膀上，任憑他如何掙動都無法擺脫。

卡佩額頭上冒出一層冷汗，顫抖道︰“藍朔，我真的不舒服，我想回去。”

“藍朔？”莫離的手指扣進卡佩的肩窩裡，聲音冰冷道，“我是誰，你最清楚，別再叫錯我的名字。”

卡佩臉上的血色瞬間褪去，嘴巴張了張，卻發不出聲音。這一切來的太過突然，他腦子裡一陣陣眩暈，不敢相信莫離已經得知了一切。可是他太過心虛，根本沒有勇氣開口去確認。

“因吹思婷，”佟凜翻著書頁，像是沒注意到卡佩的反應一樣繼續道，“這個叛徒害了自己的上司，背叛了自己的祖國和同胞，跟超級人工智能一起害死了無數人，竟然心安理得的在新空間裡過起了逍遙自在的日子，你說這種人該不該死？”

卡佩的思緒如同被撕裂的棉絮，漂浮不定，零零碎碎，他哽了半天，終於發出艱澀的聲音道︰“你到底是誰？”

佟凜一手撐著臉，嘴角掛著痞笑道︰“你知道更有意思的是什麼嗎？”

卡佩嘴唇發白，緊緊抿成一條線，僵硬的轉動脖子搖了搖頭。

“這個叛徒，還是一個卑鄙的竊賊，”佟凜放下手裡的書，斂去笑容，聲音冷淡道，“他趁某個人睡覺的時候，偷走了那個人的身體，令自己改頭換面，煥然一新。如果你是被偷走身體的人，會允許這個竊賊用你的身體為所欲為嗎？”

“你，你……”卡佩死死的看著對面的男人，此刻隻想奪路而逃，無奈莫離那隻手狠狠的壓製著他，令他跟椅子之間連一絲縫隙都製造不了。

佟凜起身走到他面前，坐在桌上俯視他道︰“你猜這本書的結局是什麼，這個叛徒有什麼樣的下場？”

“你是怎麼，發現我的？”卡佩根本不敢抬頭去看佟凜的眼楮，牙齒咯咯作響，滿腦子都是怎麼從這裡逃出去。

佟凜道︰“想不到吧，我找到了莫堯。”

聽到這個名字，卡佩的身體像是被戳破了的氣球，瞬間塌陷下去。

莫離用了很大力氣才克制住沒有捏碎這個混蛋，若不是他現在套著佟凜的殼子，莫離真想將他撕爛。

“沒用的，”卡佩冷汗涔涔，強撐著嘴硬道，“沒有相應的設備和高端智能系統，你是沒法換回身體的。”

佟凜捏著他的下巴，迫使他仰起頭看著自己，勾起嘴角笑道︰“放心吧，你需要的一切，這裡都有。”

在這座一級監獄中，時常有極其危險暴力的犯人襲擊獄警，或是試圖逃跑。為了懲戒這些暴徒，監獄中設有專門洗腦的設備，雖然功能與意識分離的機器不盡相同，但原理上相似，而且有熙童在，一切不是問題。

“你們不能這樣對我，”想到與佟凜互換身體之後的命運，卡佩激動的掙扎起來，“我為人類的科學進步做出了貢獻，你們懂什麼？”

“貢獻？”莫離抓著卡佩的胳膊，把他從椅子上拽起來，“你能做的最大貢獻，就是死。”

“不，不行，我不能死……”卡佩好不容易擁有了一切，怎麼甘心就這樣輸掉全部，他像是陷入癲狂般掙動著想要大叫門外的警衛，被佟凜一拳狠狠擊中胃部，頓時疼的眼前一黑，身體幾乎折成了一個直角。

莫離皺了皺眉，對佟凜不滿道︰“你就不能輕點？”

佟凜滿不在乎道︰“挨一下而已，他死不了。”

“誰管他死活，”莫離拖著卡佩朝外走去，“我心疼的是這個身體。”

佟凜︰“……”

審訊室的門打開後，莫離對警衛低聲道︰“把夏曉樓帶到醫務室，準備洗腦。”

“明白。”警衛沖佟凜嘲諷的一笑，很期待看他變成白癡的樣子。

醫務室裡一切準備就緒，莫離用強大的精神力弄暈醫生，將卡佩的身體固定在佟凜旁邊機器下的座位上。

熙童已經控制了機器的系統，對佟凜道︰“準備好了嗎？”

佟凜道︰“還需要準備嗎，早就迫不及待了。”

熙童遲疑道︰“這個過程存在一定的風險，很有可能會變成植物人，或者置換失敗，你的意識會徹底潰散，我是讓你做好這個心理準備。”

“如果真是那樣，”佟凜沖莫離露出笑容，對熙童道，“他就交給你了。”

隨著佟凜緩緩閉上眼楮，莫離的心倏然揪緊，過了好一會兒，他突然不知該盯著那一張臉看才好。

先睜開眼楮醒過來的，到底會是誰？

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莫離心中的焦躁越來越強烈，他的眼楮在兩個人的臉上轉來轉去，不斷祈禱佟凜能夠安然無恙的醒來。

半小時後，終於有人率先睜開眼楮。

莫離緊緊的盯著那張讓他魂牽夢縈的面孔，不知此時此刻在他體內的究竟是何楓，還是佟凜。

男人的眼楮轉了轉，突然滿臉驚恐的掙扎起來，被束縛在固定裝置下的手腳劇烈擺動︰“放開我，快放我走！”

莫離一顆心猛的墜入深淵，想到佟凜為了他付出那麼多，最終卻失去了自己的身體，他眼中頓時隱現殺氣。

既然置換失敗，何楓也不配擁有佟凜的身體，甚至不配活在這個世上。什麼計劃，什麼救贖，跟佟凜相比全都不值一提。

莫離不知道自己此刻的神情所多麼可怕，眼神像是要活剮了對方一樣，抬手就要擰斷何楓的脖子。

一直掙扎不休的男人這時卻突然放松大笑起來，邊笑邊道︰“真希望這裡有面鏡子，讓你看看自己的臉有多嚇人。”

莫離心口一震，恍惚了好一會兒，臉上緊繃的神情才逐漸裂開。他無法控制的揚起嘴角，沖過去把固定裝置打開，抓著佟凜的肩膀道︰“真的是你嗎？”

佟凜壞笑道︰“不然你希望是誰？”

莫離激動的將他摟在懷裡吻住，力氣之大幾乎要將他捏碎。這一吻持續了很久，它是如此來之不易，令二人都激情翻湧，又感慨萬分。

綿長的深吻結束，莫離放開佟凜在他嘴唇上狠狠咬了一口，眼眶的殷紅尚未消退︰“你這輩子就不能正經一次？我快被你嚇瘋了。”

“看出來了，剛才你臉色跟鬼一樣。”佟凜從機器上跳下來，活動了一下身體，頓時感到神清氣爽，無比自在。

兜兜轉轉，經歷了那麼多空間，換了那麼多殼子，終於奪回了自己的身體，佟凜有一種難以言喻的痛快自心底湧上來，體內的每一個細胞都在歡悅尖叫。

莫離看了看尚在昏迷中的何楓道︰“真想一拳接一拳搗碎他。”

“生不如死比死了更可怕。”一想起莫堯遭受的痛苦，佟凜便覺得就這麼讓何楓死了，實在是太便宜他。“我要送他一份禮物，讓他在以後的牢獄生涯中，日子過的更有趣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