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晉管家知道顧碩的用意，但他無法完全理解，他抓住顧碩的手，抬首微微皺眉地看著他，始終還是做不到像他那樣狠心，“一定要用這樣的辦法來考驗嗎？萬一顧奈做了跟你一樣的決定，那受傷的還是小華。”他知道那種仿若被愛人背叛卻又不能責怪的愛人的滋味，正因為是這樣，他才不忍心讓自己的孩兒也忍受跟自己一樣的痛苦。

　顧碩心疼地擁緊了他，低頭在他額上吻了吻，卻始終堅持自己的想法：“若他們連這樣的考驗都無法通過，只能說明他們還沒有準備好面對這條路的荊棘，就算這次我妥協讓步了，以後他們遇到比這個更大的困難時，同樣會是一樣的下場。”

　如果沒有做好能夠面對未來一切艱難險阻的決心，那還不如不要開始，因為結果都是一樣的，長痛不如短痛，時間拖得越長，傷害只會越大。

　顧碩比晉管家看得遠，也比晉管家心硬，晉管家也知道這點，更知道顧碩說的是對的，可是這只是理智上這樣認為而已，情感上他卻無比心軟，看著兩個晚輩受著這樣的折騰，他始終覺得不忍心。想到這裡，他不願再多想了，無奈地歎了口氣，垂下臉幽幽地說道：“或許你是對的。”

　“放心。”顧碩安慰他，雙手捧著他的臉，低頭深深地凝視著他，向來冰冷銳利的眸中沉澱著只有他才能看得到的柔情，輕聲安撫道：“相信顧奈，也相信晉華，顧奈不是我，晉華也不是你，不管怎麼做，他們都會有自己的選擇，也會很好地解決問題的。”

　“嗯。”晉管家目不轉睛地與他對視良久，終於緩下微皺著的眉頭，輕笑著應了一聲。

　淡淡的笑意從顧碩眼中蔓延開來，他低頭在愛憐地親了親晉管家的嘴角，在心中長長地歎息一聲，他無比慶倖此時此刻對方仍能毫無芥蒂地待在自己的懷裡，他不願也不敢回想起失去他的那幾年，每一天都是一種難言的煎熬，但還好，他終於還是回來，因為對自己的愛，即便心中還傷心著難過著，也還是選擇回來了。

　所以如今跟他雜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都被顧碩當成一種無比的恩賜，那種失去他的滋味，他再也不想經歷，這個世上，的確不存在失去誰就活不下去的情況，但卻是存在著失去誰就失去了生活的意義的情況，少了那個人，留下的自己不過是一具只懂得生存的軀體罷了。

　還好，他找回了他生活的意義。

　顧奈在記者會上公開提出要向晉華求婚的事情是誰都沒有想到的，這樣的事情只是想想就能知道會造成多大的轟動效果，而且顧奈召開的記者會還是現場直播的，連後期剪輯都做不到，該記者會播出不到半個小時，整個B市的人幾乎都已經知道這個消息了，毫無疑問的，‘顧家大少隔空求婚藝人晉華’的詞條登上了搜索榜的第一，無論是網路上還是現實生活中，人們所議論的全都是同一件事情。

　這樣的發展也是晉華所沒有想到的，他原本想的是顧奈只會公開他們兩人的戀情而已，沒想到顧奈竟然還趁著這個時候給了他一個這樣的承諾，記者會還沒開始他就已經守在電視機前面等著，因為他也好奇顧奈會怎麼說，所以當他聽見顧奈說完最後一句話時，他整個人都愣住了，頭腦裡完全變得一片空白，一直到記者會結束，電視上已經開始播放廣告了，他還是愣愣地坐在原位，有一種雲裡霧裡的感覺。

　現在事情的發展走向連他都摸不清頭腦了，他呆呆地想了好久，一顆心‘噗通、噗通’地跳得飛快，越來越快，他伸手捂上自己的心口，從掌心下傳來的一下又一下仿佛帶著迷茫的跳動，房間裡安安靜靜的，電視上的聲音他似乎已經完全聽不見了，充斥在自己耳邊的，只剩下自己那正跳得飛快的心跳聲。

　他說不清自己此時此刻的心情，因為思緒已經完全混亂了，他心裡清楚顧奈是喜歡他的，但他從來沒有自大到以為顧奈會喜歡他喜歡到不顧一切的地步，而今天顧奈的所作所為，就像是一棍子將他給打蒙了一樣，他知道，承認戀情跟求婚是完全兩個概念。

　今天如果顧奈只是承認了他們兩人的戀情，那麼大部分都只會認為顧大少時尚愛玩，思想潮流，或許會引來部分人的謾駡，但那絕對是少數的，日後兩人若是分了手，顧奈只需要按照原先的計畫跟個門當戶對的女人結婚，大家也只會說顧大少終於幡然醒悟，玩夠了就收心，他還是那個高高在上的顧大少。

　可是今天顧奈不僅是承認了兩人的戀情，甚至還跟他隔空求婚了，這樣就完全坐實了他顧大少也是個同性的事情了，愛玩跟同性是完全兩個不同的概念，大眾所保持的態度也是天壤之別，以後不管他們兩人是否會分手，都改變不了顧大少是個同性的事實，即便以後他跟女人結婚了，估計也會被人曲解成為了傳宗接代。

　突然傳來的敲門聲驚醒了晉華，將他從自己漫無邊際的思緒中拉回現實，他扭頭看向門口的方向，隔了好一會兒才想起要去開門，門外站著去而複返的廖青跟江源，看兩人的表情，估計也已經看過節目了，他掃了他們一眼，鬆開門把逕自走回房間。

　廖青跟江源一前一後地跟著進來，江源反手關上門，跟廖青一起走到晉華的面前坐下，三人一時相顧無言，誰也沒有開口，房間裡只剩下電視上廣告的聲音，廖青看了一眼開著的電視，隨即平靜地扭頭看向晉華，淡淡問道：“你看了？”

　“看了。”晉華點了點頭，忽而又笑了一下，“畢竟是關乎我自己的事情，我怎麼可能不看？”

　聞言廖青靜默了一下，問道：“顧大少在記者會上說的事情，你一開始就知道了？”

　“不是。”晉華搖了搖頭，在心裡略有些無奈地歎了口氣，“我只知道他要說的第一件事情，至於另外的一件事情，他沒有告訴我。”

　廖青仔細觀察著他的表情，並不似作偽，沉默了一陣，忽然轉了個話題，說道：“還記得那天晚上我問過你的一個問題嗎？”

　見晉華用帶著疑問的眼神看著自己，廖青就知道他沒有想起來，安靜了片刻，似乎是在思索要怎麼開口，須臾他才緩緩說道：“那天我問你，這樣做值不值得，你自己走心，能確定對方也是走心的嗎？”說到這裡，他看著晉華微微笑了一下，笑容裡的意味有些複雜，“現在看來，這個問題真是白問了，顧奈已經很好地給出答案了。”能夠做到這種地步，要是還不算走心，那要怎樣才算是走心？

　聞言晉華了然地笑了笑，並沒有馬上開口，而是低下頭不知道想了什麼，好一會兒才抬起頭，微笑著說道：“其實我自己也很驚訝。”顧奈能夠做到這個地步，的確是他始料未及的。

　廖青說道：“現在看來，事情並不像我們先前想的那樣惡劣。”說到這話時看見晉華露出一臉不解的樣子，他微微笑了下，說道：“這個社會的人對於權貴總是會相對寬容些的，不是嗎？”這個社會的風氣不正是如此嗎？無論權貴做的事情有多離譜，小人物從來都是沒有質疑的份的，因為他們沒有資格。

　“謾駡肯定是會有的，不過依照事情發展的這個趨勢來看，那些聲音持續不了多久的，他們也不敢折騰太狠，這個消息很快就會消停下去的。”廖青已經不擔心了，當初不想讓人晉華承認的主要原因，就是因為他跟顧奈的身份太不匹配了，即便兩人承認是在談戀愛，別人也不會相信的，他們只會認為晉華是因為某些目的而攀上顧家大少這棵大樹，而顧家大少在他們看來也絕對只是抱著玩玩的心態，因為人們向來只會相信自己心中想要相信的事情。

　所以承認戀情對於晉華來說，絕對不是一件好的事情，唯一可以確定的就只是讓大家坐實了他同性的事實，其他沒有任何的改變，不過現在不一樣，顧奈已經明確表示要跟晉華求婚了，婚姻這種事情總是無比的神聖，即便是同性也一樣，一男一女結婚可以說是圖個孩子，那兩個男人結婚是為了什麼？那必定是真愛無疑了。

　“不過事情雖然可能沒有我們預想的那樣嚴重，對你的星途還是會造成不小的影響，你這畢竟是坐實了同性的事實了，就算大家礙于顧大少的身份不敢對你趕盡殺絕，但要想像之前那樣片源不斷，估計是不太可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