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回到顧宅

　將周瑾的一生都回想了一遍，對晉華來說是一件挺耗費心力的事情，等他從自己的回憶中回過神來時，他明顯地感覺到自己的精神有些不濟了，太陽穴一抽一抽地疼著，端了一碗小米粥過來的江源吃驚地看著他突然蒼白到沒有一絲血色的臉色，嚇得他趕緊放下碗去叫醫生。

　晉華想要叫住他，卻有心無力，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他快步走出去，這才放棄了叫住他的舉動，聽著電視上吵雜的聲音慢慢地躺到床上閉著眼睛休息，大概是真的累了，閉著眼睛不知不覺就睡著了，等他再次醒來時，外面的天空已經蓋上了一層黑色的帷幕，病房裡的燈光都被關掉了，只留下床頭的一盞小燈。

　床頭邊的椅子上坐著一名氣質高雅溫和的男子，四十歲上下的年紀，手上捧著一本厚厚的書本，察覺到晉華的動靜後便從書本上抬起頭來，隱在眼鏡後面的眸子飛快地閃過一絲喜悅，扶了扶眼鏡，他淡淡問道：“醒了？還有哪裡不舒服嗎？”

　晉華下意識地搖搖頭，對方又問他：“江源說你忘了以前的事情，那你還記得我是誰嗎？”

　聞言晉華心裡只疑惑了一下，很快就猜到眼前這名男子應該就是這具身體原主的養父，顧家的管家，但他還是裝作不知道地搖搖頭，“我想不起來。”一邊說著，一邊撐著手肘想要坐起來，男子見狀放下手中的書本，上前將他扶著坐起來。

　在男子的幫助下坐起來，晉華吐了口氣，這才看著他，說道：“江源說我無父無母，只有一個養父，是你嗎？”

　晉管家笑了笑，“你有父有母，只是父不詳，母親改嫁，所以就被扔給我這個孤家寡人相依為命。”

　晉華：“……”

　明明應該是一件很悲傷的事情，晉管家卻是用這樣一種調侃的語氣說出來，晉華反倒不知道要作何反應了，有些悻悻然地看著對方，有些無語。晉管家跟他對視了片刻，突然笑了笑，說道：“什麼都不記得了也挺好的，等養好傷了就跟我回顧家學習吧。”

　“學習？”晉華有些納悶，學習為什麼是要回顧家學習？“學習什麼？”

　晉管家理所應當道：“自然是學習如何做一個稱職的管家，娛樂圈這種地方不適合你。”

　晉華：“……”

　這大概是晉華最沒有想到的一點了，原來現在這個社會連管家這個職業也都是世襲的，身為管家的養子，最終還是承襲管家的工作！

　從晉管家的態度就可以看得出來他是不贊成晉華進娛樂圈的，雖然他的態度跟語氣都很溫和，如果這個時候的晉華是真的失憶了也許真的會聽從晉管家的話離開娛樂圈，但可惜此刻坐在晉管家面前的晉華壓根兒就沒有失憶，他只是換了個裡子而已。

　“江源告訴我，演戲是我一直以來的夢想。”都是能夠拿到影帝稱號的人了，晉華的演技自然是很好的，他注視著晉管家，用略帶茫然的目光，將一個失憶的人演得入木三分，“我什麼都不記得了，但是當我想到能夠演戲時，至少心裡是歡喜的。”

　到底是自己看著長大的孩子，當他用這樣可憐兮兮的眼神看著自己時，晉管家還是心軟了，他無奈地歎了口氣，說道：“還是按照你一開始跟我的約定吧，我不反對你進入娛樂圈，但是同時你也不能忘了你的本分，作為顧家即將上任的管家，就算有朝一日你紅透了半邊天，也要始終記得你真正的身份是顧家的管家。”

　晉華：“……”

　這大概已經是晉管家所能做的最大的讓步了，晉華心中十分不願，但是迫於形勢，只能先暫時同意下來。

　畢竟年輕，身體恢復得快，一個星期之後，晉華在經過最後一場檢查，終於得醫生放話可以出院了。出院當天，天氣很好，醒來這麼多天都壓抑著的心情，在今天也終於得到稍稍放晴了。

　一大早江源跟晉管家就過來了給晉華辦理出院手續了。說起來晉管家還是一個挺稱職的父親，雖然只是養父，跟周瑾的父親比起來，卻實在是要稱職得多，至少在住院的這段時間裡，晉華很好地體驗到了來自父親的關懷，每天都有各種各樣出自晉管家之手的補品送到他手上，一個星期下來，晉華都感覺到自己的氣色明顯好了很多。

　晉華的行李不多，很快就整理好了，江源去辦理出院手續，晉管家留下來跟他一起等著，“再過幾天大少就回來了，剛好你的身體也養得差不多了，你就過去大少那裡照顧大少的日常吧。”

　晉管家這麼一句輕飄飄的話語，對晉華來講簡直就跟晴天霹靂一樣，他才剛痊癒呀，醫生都吩咐過他還需要靜養的，竟然就要迫不及待地打發他去伺候人了嗎？而且在別人看來他還是個失憶了的人呀，晉管家這樣子安排確定真的沒問題嗎？

　晉管家到底是跟他有仇還是跟顧家大少有仇呀？

　晉管家看他一直沒有回答，挑了挑眉，問道：“有異議？”

　“醫生吩咐過，我需要靜養……”他還沒做好心理準備要去伺候別人，雖然他向來父不疼母不愛，但從來過的都是少爺的生活呀，讓他去照顧別人，確定被照顧的那個人真的能夠好好地活下來嗎？

　晉管家對他溫柔地笑了笑，說出的話卻是不容置疑的，“還有幾天，足夠你靜養好了。”

　晉華：“……”

　“不用擔心，我已經跟大少說了你失憶的事情了，有哪裡做的不好的，大少也會多多提點你的。”

　晉華突然有些想念起周瑾的父親了，至少周瑾的父親不會這樣迫不及待地打發周瑾去伺候別人。

　回去的路上是江源開車，晉管家坐在副駕上，晉華一個人坐在後座，一臉生無可戀的表情，上天真愛開他玩笑，他才剛適應自己變成了另外一個人的事實，馬上就要他進入角色。

　“大少回來之前，你還是跟以前一樣住在顧宅，我先跟你提前交待一些需要注意的事項，大少除了比較性子比較冷淡之外，其他都挺好相與的。”

　晉管家還在喋喋不休地吩咐著，晉華眼神放空地聽著，左耳進右耳出，一個字都沒在腦海中停留，望著車窗外飛逝而過的景色，迎向他那未知的人生。

　將晉管家跟晉華送到顧宅大門前，江源就回去了，身為晉華的經紀人，他要處理的事情還是挺多的，比如如何給晉華聯繫通告片約之類的事情。晉管家站在門口目送江源的車子絕塵而去，對晉華說道：“雖然你娛樂圈混得不怎麼樣，至少你還是有一樣是拿得出手的，你的經紀人所做的事情都是從你的角度考慮的。”

　晉華無語地看著晉管家轉身從他身邊走過，他總算發現了，他這個養父總是找各種各樣的機會來損他，就算原意是誇獎的也一定會加上一兩句話來損他的。

　兩人一前一後地進去，晉管家帶著他回到他的房間，說道：“這幾天先生跟大少都不在，你就好好休養，其他的事情不用管。”

　晉華點點頭，沒有什麼異議。

　住在顧宅裡的日子總的來說過得很舒爽，沒有任何煩心事，天天睡到自然醒，當他還是周瑾的時候這種睡到自然醒的事情想都不敢想，他也算是借著養病的名頭狠狠地休息了一番，而且天天還都有晉管家親手熬制的各種補湯。

　這一天，晉華醒來後發現整個顧宅上下一改往日的平靜悠哉，上上下下所有人神色都有些緊張起來的樣子，不停地忙前忙後，一問才知道，顧家的主人終於在今天回來了。

　晉管家突然出現在他身後，快速說道：“你也準備準備，大少回來後會留在這裡用餐，隨即馬上就要回他的住所了，你到時候就拿上行李跟著一起過去吧。”消息來得如此突然，晉華有點措手不及，但是晉管家也不等他回答，接著又去忙其他的事情去了，晉華無奈，只得默默地回房間收拾行李。

　剛一收拾好行李就有人過來喊他了，“先生跟大少馬上就要到了。”通知的人說完這話就急匆匆地離開了，如果可以晉華真想當做沒聽到的，但是一想到晉管家的態度，想想還是算了。

　晉管家帶頭，一排人全都規規矩矩地站在顧宅大門前，晉華站在晉管家左側稍後半步的位置，望著大門前畢恭畢敬站成兩排的顧家下人，心裡默默感歎道：果然不愧是b市上流社會之首，這陣仗果然夠氣派，就連四大家族也望塵莫及呀！

　正感歎著，線條流暢的黑色轎車已經出現在眾人眼前，正以一種和緩的速度靠近著，可以清晰地感受到周圍的人瞬間高漲起來的情緒，晉華不由得也有些期待起來，微微探頭注視著速度緩慢的轎車正悄無聲息地慢慢停到他們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