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言小有跟江心商量過之後,兩人決定把現在租的兩套房子退了,一起租一套大的。
新的這套是兩室一廳,還在同一棟樓裡,不過是從二十六層搬到了十六層,他們把一間臥室留出來做書房,新買了一個大書櫃放在裡面,看起來十分氣派。
正式搬家那天陳嘉樹和魏之予兩個人都被拉來當壯丁,也算是同時向這倆人宣告了他們已經在一起的事。
考慮到他倆上一次見面時發生的不愉快,這次在他們來之前言小有就先叮囑陳嘉樹等會兒要好好道歉,江心也安頓魏之予讓他說話注意,別再招人打他。
陳嘉樹這邊應下得毫無難度,魏之予那頭就稍費了點兒勁,別彆扭扭推三阻四。最後還是言小有出面,向他保證說自己在半年之內不會再喊他「二師弟」,魏之予這才點了頭。
其實單身漢家裡也沒太多可收拾的東西,衣服和日常用品都沒多重,剩下的主要就是書。
江心那裡有一堆,言小有這裡還有一大堆,陳嘉樹一邊幫他往推車上搬一邊苦不堪言地道:「我說哥們兒,這都什麼年代了你還買這麼多紙質書……趕明兒哥送你個kindle你看電子版的不就完了……」
「電子版沒有紙質版看著有感覺。」言小有懷裡抱著一摞走過來,陳嘉樹趕緊從他手中接過,言小有鼓勵地拍拍他道:「加油,搬完這一摞就剩下兩箱了。」
「還有兩箱??」陳嘉樹衝著天空翻了個白眼,「自從畢業以來我就沒再搬過這麼多東西……」
言小有一聽不禁笑了笑,「陳少爺,您該多鍛鍊鍛鍊身體,對以後的生活幸福有幫助。」
「光說我,你自己怎麼不鍛鍊?」陳嘉樹扭頭哀怨地看他一眼,忽然又恍然大悟般地張了張嘴道:「哦我忘了,你是下面那個,對體能要求不高——嗷嗷嗷!!!」
慘遭言小有「毒手」的陳嘉樹話沒說完就嚎叫起來,嚎得剛從江心那屋走出來的魏之予忍不住向他們這邊看了過來,四目相對,氣氛瞬間有些尷尬,魏之予迅速移開目光,一轉身又進去了。
「呃……」陳嘉樹空揮了揮想跟人家打招呼的手,表情十分窘迫。
「別介意,」看到了剛剛這一幕的言小有拍了拍他,「他就是彆扭,等過了這勁兒就好了。」
「嗯……」陳嘉樹嘆了口氣,「我上次下手確實有點兒重……」
「那是,他都快被你打到地上去了。」言小有一臉「你要保重」的表情看著陳嘉樹,可是抽搐的嘴角卻暴露了他此時明顯在憋笑。
陳嘉樹苦著一張臉,瞄他:「我還不是為了你麼……」
「知道知道,感激不盡。」言小有賊沒誠意地拱了拱手,緊接著就掉頭回屋繼續收拾東西去了,留下陳嘉樹一個人在那裡哀怨。
交友不慎……交友不慎啊!
***
言小有和江心使喚著陳嘉樹和魏之予幫他們搬完家,一頓飯自然少不了要請的。
不過鑑於四個人之間現在有些微妙的關係,這頓飯也吃得相當微妙。
首先,言小有能看出來魏之予對於他跟江心在一起的這件事感到不開心,而且是特別不開心。雖然之前早就給他做過心理準備,但他現在還是滿臉寫著委屈和「被拋棄」的怨婦之情。
其實言小有也不是沒懷疑過魏之予也喜歡江心,但是想了想他又覺得不像。魏之予對江心更像是一種作為發小的保護欲和佔有慾雙重過剩,而且魏之予對他也有點這方面的感覺,一方面嫌棄,另一方面又把他劃進自己人的範疇,所以他跟江心在一起對魏之予來說可能會有種同時被他們兩個人「背叛」的心情。
但是對於他的這種心情言小有也是無能為力,因為他改變不了自己跟江心談戀愛的事實,那魏之予就注定會受到「傷害」。
所以在吃飯的時候,看著一臉受氣小媳婦樣兒的魏之予,言小有只好難得地對他和聲細氣,還慇勤地幫他夾菜添水,可惜魏之予並不怎麼領情。
至於陳嘉樹則完全是另外一種心情了。
他眼看著言小有和江心在蹉跎了這麼多年後終於修成正果,心裡是真為這兩人感到高興。
然而就在他對面卻坐著一個悶悶不樂並且上回還被他打了的魏之予,陳嘉樹的高興就不好表現出來了。
他基本上全程都在小心翼翼地觀察著魏之予,一旦魏之予抬頭他就立馬討好似的對人家笑笑,那笑容就像來推銷的一樣,魏之予幾乎全部無視,只有一次實在避不開了,他才冷漠地瞪了陳嘉樹一眼。
陳嘉樹:「……」
到底要怎麼做才能和解呢?
他心想自己跟魏之予一個算是娘家人、一個算是婆家人,以後見面的機會肯定不少,總不能一直這麼鼻子不是鼻子、臉不是臉地相處下去吧?那得多尷尬……
陳嘉樹於是開始試著跟魏之予交談、套近乎,順便給江心和言小有使眼色示意他們幫腔,可惜魏之予是個較起真兒來軟硬不吃的角色,任憑他們怎麼找話題、怎麼活躍氣氛他都不肯接茬,連江心都對他無計可施。
最後言小有實在看不下去了,跟江心交換了一個眼神,開口道:「吃完了咱就撤吧。」
魏之予立馬蹭得一下站了起來,那速度就像是誰突然在他屁股底下點了火一樣。
江心無奈地嘆了口氣,對他道:「之予,我們一起回去吧。」
「不。」魏之予惜字如金,「我不當電燈泡。」
「那要不我送送你?」陳嘉樹趕緊接了一句。
魏之予冷冷看向他,「不用。」
陳嘉樹:「……」
言小有見狀便對陳嘉樹道:「你先回吧,我們三個是一路的,我們一起走。」
「我才不跟你們一起走!」魏之予忽然提高了音量,他又氣呼呼地把江心和言小有挨個看了兩遍,仗著酒勁兒指著他倆罵道:「你!還有你!!可惡透了!!!」
言小有:「……」
江心:「……」
魏之予說完就一甩頭自己大步走了出去,留下剩下的三個人面面相覷。
「怎麼辦?」言小有先問。
江心無可奈何地笑道:「隨他去吧,過段時間就想通了。」
「你們不去追嗎?」陳嘉樹走到門口探了探頭問。
「就在家門口,你還怕他會跑丟了?」言小有嘆氣道,「他就是脾氣大,但是不傻,不會做危險的事的。」
「哦……」陳嘉樹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等了幾秒後說:「那我先回去了?」
「嗯,我們也走。」言小有說完手就被江心給拉住了,陳嘉樹不忍直視地摀住眼睛,率先跑了出去。
言小有心裡其實還是有些惦記魏之予,忍不住問江心:「我們要不等下回去的時候繞道去他家裡看看?」
江心淡淡笑了下,搖頭:「不用了,讓他一個人待會兒吧,我們現在去只會更刺激他。」
言小有想想也覺得是,「你說他都一大把年紀了,怎麼反應還跟十幾歲的青少年一樣……」
「嗯,」江心點頭表示贊同,「就像師兄你第一次的時候反應也跟十幾歲的青少年一樣。」
「……你找打是吧?」言小有做出揮胳膊的動作,可惜是雷聲大雨點小,最後只是輕輕落在江心的肩膀上。
「走了,回大房子,今天可是初夜!」
江心挑起了眉梢,輕輕笑道:「這麼期待啊,那等一會兒回去了,你可別喊停。」
言小有:「……」
回顧下到目前為止的「戰績」,言小有心想:我要是不喊停,那腰早就被你折騰廢了……
***
自上次搬家見過那一面之後,陳嘉樹本以為自己要再隔好久才能見到魏之予,可是他沒想到這個「好久」竟然只有短短幾天。
這天晚上,陳嘉樹跟一幫他在A市的初中同學約了在一家高級會所聚餐,中途他想上廁所,但是包間裡的洗手間已經有人了,陳嘉樹就從包間出來來到走廊盡頭的男衛生間,還沒等進門他就聽見一陣劇烈的嘔吐聲。
陳嘉樹對於這種喝多的人見多了也習慣了,於是毫不在意地走了進去,就近找了個隔間解決生理需求。
完事後出來洗手,他就聽見那人的嘔吐聲也停止了,緊接著嘩嘩的沖水聲響了起來,一個臉色慘白的人捂著胃弓著腰從他隔壁的那個隔間裡走了出來。
陳嘉樹乍一看只覺得這人有點眼熟,但也沒太在意,畢竟以他的身份在A市的各大高檔場所都混過,碰上個熟人不奇怪。
於是陳嘉樹就一邊拿紙巾擦手一邊看著這個慢慢走過來的人,看著他走到盥洗池邊上微微抬起了頭,陳嘉樹才忽然一愣,下一秒就驚訝地叫了出來:「魏之予??」
這個人聽見他的聲音後又緩緩把身體直起來了些,正是魏之予。
他扭頭看向他,有些迷離的眼神認了好幾秒才不確定地問:「言小有室友?」
陳嘉樹無語地笑了笑,「你怎麼光記得我是小有的室友,我有名字的好吧,我叫——」
「陳嘉樹。」魏之予咬著牙打斷了他,表情有幾分猙獰,陳嘉樹嚇了一跳還以為魏之予要撲上來揍他,但魏之予卻只是猛地轉身又沖回剛才的隔間,蹲在地上又吐了起來。
「誒你沒事兒吧……」陳嘉樹趕緊走過去幫他輕輕拍著後背,聽他的聲音像是要把膽汁兒都吐出來,心裡難免有些擔心。
「我說哥們兒,你這是喝了多少啊?」陳嘉樹邊拍邊問,不過魏之予顯然沒工夫回答他。
等魏之予終於吐完再一次站起來時就覺得自己腿都有些發軟,一邁步子身體就晃,陳嘉樹忙從旁邊扶住他,把他扶到了水池邊上等著他漱口洗臉。
在魏之予洗臉的過程中陳嘉樹也是沒話找話,對他道:「真巧啊,沒想到在這兒碰到你。我是來跟初中同學聚會的,你來是干嘛?也是聚會嗎?」
魏之予吐完洗完精神略微恢復了些,就是臉色依然蒼白,他關好水龍頭,直起身說:「陪客戶。」
「哦……」陳嘉樹非常理解地點了點頭,「怪不得你喝成這樣,身不由己是吧?」
魏之予看了他一眼,可能是因為陳嘉樹剛剛幫了他,他的眼神裡不再有之前的牴觸和冷漠,只是十分疲憊,聲音有些小地說:「陳總是過來人,應該明白。」
「你就別叫我陳總了……直接叫名字。」陳嘉樹走近一步,仔細看著他的臉,發現他眼睛裡面佈滿血絲,不禁皺了下眉道:「我看你也不能再喝了,你們那邊散了麼?」
「還沒。」魏之予理了理衣服,「我該回去了。」
「……我跟你一起走。」陳嘉樹跟在他身後,看他走路還有些不穩就又上去攙住了他,魏之予掙了兩下沒掙開也就放棄了。
一直等走到自己的包間門口,魏之予終於停下腳步扭頭對陳嘉樹說:「陳總,你回去吧,謝了。」
「別叫陳總……」陳嘉樹嘆了口氣,看看他,「你還行嗎?回去要接著喝?」
魏之予微微扯了下嘴角,「身不由己。」
「好吧……」陳嘉樹知道這是他的工作,自己幹涉不了,只好側身讓到一旁道:「那你進去吧,你進去我就走。」
魏之予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什麼又嚥了回去,轉身打開了門。
「哎,魏總你可算回來了!離開這麼長時間可要罰酒三杯啊!」
門一開裡面就傳來一個高昂的聲音,陳嘉樹似乎聽見魏之予很輕地嘆息一聲,但他轉瞬就笑著迎了進去道:「沒問題,我自罰三杯。」
眼看著門就要在眼前關上,陳嘉樹卻覺得剛才那個聲音十分耳熟,他便迅速探了下頭,發現裡面主位上坐的果然是自己認識的人,於是也顧不上那麼多了,直接推門進去大聲地打招呼:「我說是誰呢,這不是馮哥嘛!」
而被稱作「馮哥」的那人定睛一瞧他,立馬笑了起來:「嘉樹!怎麼是你啊!」
「馮哥」全名叫馮可為,是一家上市公司的老總,之前他們公司在上市前曾經找陳嘉樹的嘉信基金做過投資,兩人在那時候就認識了,還處得挺熟,應該算是生意上的朋友。而現在桌子上還坐著幾位馮可為手下的「得意干將」,陳嘉樹也都見過。
陳嘉樹大概認了圈人之後就極不見外地走了過去,讓服務員在有些吃驚的魏之予身邊加了把椅子,拍拍他的肩膀道:「馮哥,我跟魏總是朋友,剛在外面碰上了就聊了一會兒,他這才回來晚了。」
「是嘛,沒想到魏總竟然跟你認識,早說有這層關係我們這頓飯就叫你一起來了!」馮可為大笑道。
「現在加入也不遲啊,」陳嘉樹說著端起擺在魏之予面前三杯白酒的其中一杯,對馮可為說:「馮哥,魏總回來得晚是因為我,那這罰酒理應也該由我來喝,您看行麼?」
馮可為豪爽地點點頭,「沒問題,誰喝都一樣!嘉樹對朋友還是這麼仗義啊!」
魏之予這時卻有些坐不住,膝蓋在桌子下碰了碰他,「陳總,您不用——」
「之予,你就別跟我慪氣了,上回那事是我的錯,我道歉,這三杯酒也算是我給你賠罪!」陳嘉樹說完還對馮可為跟其他人眨了眨眼,壓低聲音說:「把哥們兒約會攪黃了,還跟我記仇呢。」
馮可為等人立刻露出了意味深長的笑容,魏之予張著嘴愣是沒說出話來。
眨眼間陳嘉樹已經把兩杯酒都喝了下去,魏之予終於反應過來,伸手拿起第三杯就要喝,可陳嘉樹卻拽住他的手使勁拉到了自己嘴邊,一仰頭全喝了,眾人都叫好,魏之予卻萬分無奈。
而等喝完這三杯後陳嘉樹又說道:「馮哥,李總,徐總,下面的酒只要是魏總的我就都替他喝了,他其實有點酒精過敏,喝多了難受,你們覺得這樣行嗎?」
「那有什麼不行的!」馮可為笑道,「嘉樹啊,你這麼賣力,是不是指望著這一頓酒喝完,人家魏總就能不計較你攪黃人家約會的事兒了?」
「可不麼,」陳嘉樹說著用胳膊搡了搡魏之予,用眼睛勾他,「之予,咱說好了,喝完這頓酒你不許再跟我生氣了行不行?」
魏之予:「陳嘉樹……你——」
「總算不叫『陳總』了!」陳嘉樹摟住他肩膀,開心地笑道:「大家都聽見了啊,有門兒!喝完就沒事兒了!」
魏之予:「……」
主導權就這樣被陳嘉樹不動聲色地搶走,魏之予簡直無話可說。
可是他到底為什麼要這麼幫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