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中秋假期很快到來，江心卻突然有事要加班，所以就跟言小有說好讓他先陪學生去，自己第二天再過去找他們會合。

　言小有答應了，但心裡還是有些淡淡的失落，想這畢竟是中秋節兩人卻得分開過，一路上興致都不是很高。

　他們去市郊並沒有坐大巴，而是有一個家在A市的同學開了輛越野車，算上言小有一共七個人，他坐在後排，裴然和蕭禾就坐在他旁邊。

　路上裴然應該是看出言小有情緒不高，於是就又是講笑話又是逗趣的，還提議說要一起打牌，言小有不想掃學生的興就讓自己看上去開心了些，不過玩起來還是沒什麼精神。

　果然過節的時候去哪裡並不重要，跟誰一起過才重要。

　到房間之後，大家直接去了事先訂好的房間，言小有自己住一間大床房，剩下的六個同學兩兩分組，有兩對都是情侶，只有裴然和蕭禾是兩個男生住在一起。

　言小有看到他倆就住在自己隔壁，禁不住開玩笑道：「你看你們找人出來玩兒怎麼盡找情侶，這麼好的節日，非要虐單身狗嗎？」

　蕭禾聽到這話臉稍有些紅，偷偷瞄了眼裴然，而裴然卻看著言小有欲言又止地說：「也沒有都是情侶，不是還有老師麼……」

　「誒你別把我算進去！我可不是單身狗！」言小有趕忙澄清，又一臉小驕傲地說：「我家那位明天就來了。」

　裴然驀地一怔，「您家那位？難道要來的真是您……男朋友？您那次不是在開玩笑？？」

　言小有好笑地點了點頭，「對啊，這種事我為什麼要開玩笑。」

　「……」裴然一時語塞。

　蕭禾在旁邊輕輕推了他一下，小聲道：「進去吧，言老師也先回房間休息吧，下午四點我們在大廳見。」

　「嗯，好。」言小有朝他們揮揮手，「那我回去了。」

　他說完就打開門進去，一個人撲到了那張大床上。

　這裡的房間外面就是溫泉池，透過窗戶可以看到氤氳的霧氣和隱隱約約的人影，不過大部分視野都被高大的假山給擋住了。

　言小有忽然心生一念，他跳下床跑到窗邊，拿手機拍了一張那些隱隱綽綽的人影發給江心，配上字道：看到了嗎，肉體！就在窗外！晚上怕是睡不著了……

　江心很快就回了過來：已經下去了？

　言小有回道：還沒，晚上去，到時候幾點回來就不一定了。［壞笑］江心發過來一個長草顏糰子的哭唧唧的表情：［大哭］老公……

　言小有忍不住哈哈笑了起來，問他：你現在幹嘛呢？怎麼回微信這麼快，開小差了吧？

　江心回：沒有，我在特別認真地干活。但是師兄的一切高於一切。

　言小有：［摸頭］真乖，就喜歡像你這樣覺悟高的好孩子。你快好好幹活吧，弄完了早點回家，明天早點來，我爭取在那之前少勾搭幾個小鮮肉。

　江心：［拍桌痛哭］哎呀摔倒了……要老公守身如玉坐懷不亂才肯起來繼續工作……

　言小有：……你是何方妖孽？快把我師弟還回來！

　江心：［大哭］　［大哭］　［大哭］

　言小有：……好了好了別哭了……我答應你不亂勾搭行了吧？

　江心：守身如玉坐懷不亂潔身自好冰清玉潔。

　言小有：……你開詞典了吧？

　江心：沒有，人家當年高考語文只扣了四分。

　人家……

　言小有拿著手機栽倒在床上都快笑抽搐了，感覺他家師弟在使用文字說話的時候特別沒羞沒臊沒下限，經常讓他都招架不住，言小有不得不認為自己曾經把「純情」這個標籤貼給江心簡直就是一個大寫的瞎了眼。

　江心要是純情，那他言小有就是天山上一朵出塵不染聖潔高貴的雪蓮花。

　言小有一隻手捂著肚子，另一隻手用顫抖的手指給江心發過去一條：你繼續工作吧，我要先笑一個小時。

　江心回給他一個乖巧坐直的表情：好的，賢妻繼續賺錢養家了，老公等我。

　言小有：［哈哈哈］好好等你……不說了。

　江心又發來一個「麼麼噠」的表情，言小有看到了沒再回他，躺在床上又笑了好久。

　和江心「說」這麼一會兒話他就覺得心裡一下子明亮多了，似乎興致也跟著高漲起來。

　到下午大家集合時言小有的精神已經徹底恢復了。

　他們一幫人先是去打了會兒檯球，言小有的高超技術讓他這群學生紛紛咂舌，他們都說沒想到言老師會這麼厲害，而言小有心裡卻想的是自己曾經跟江心還有魏之予三個人一起去打檯球時，他倆被江心吊打的情景。

　一晚上打到最後他跟魏之予兩個基本上都快拄著球杆站著入定了。

　那個可惡的不知道放放水的小屁孩兒……

　言小有想著江心，又想到他今晚不在，運桿時就好像在跟誰生氣似的特別幹脆用力，一聲聲清脆的「啪啪」聲在球案上響起，還引來了不少陌生人的圍觀。

　言小有打得專注，因此沒有注意到在圍觀人群中裴然出神的表情。

　但是蕭禾注意到了。

　裴然看著言小有，他就看著他。

　言小有清完一桌球收了桿子，裴然這才把頗為直白的目光收了起來，蕭禾也不再看他，默默低下了頭。

　言小有這會兒並沒有注意到自己的兩個小研究生分別都有了隱匿的心事，他就是感覺他倆都不太在狀態，而他自己剛才卻炫技炫得那麼開心，有些過意不去，於是等到吃飯的時候他就一直特別熱情地讓他倆多吃這個、多吃那個，慈祥的像個父親一樣，讓其他人看見都說羨慕裴然和蕭禾跟了這麼好一個導師，而兩個當事人自己卻沒表示出什麼激動來。

　好像……有些不對勁？

　言小有終於察覺出來，但他只當是這倆小孩兒之間鬧了什麼矛盾，並沒有往自己身上聯想。

　當然，作為一個對學生充滿關懷的好老師，言小有肯定不能眼睜睜看著他倆「鬧矛盾」，他就趁著去溫泉的路上偷偷拽住裴然和蕭禾，對他們說：「你們是不是吵架了？」

　裴然莫名其妙地愣了下，蕭禾說：「沒有。」

　言小有見狀以為他們是不好意思承認，就又苦口婆心地勸道：「年輕人嘛，有點小打小鬧都是很正常的事。像我這都快奔三的人了，到現在見到一個朋友還是會忍不住跟他吵，但是我倆吵完之後很快又能和好，這麼多年都習慣了。你們兩個也要學我這樣，心態放開一點，好好相處，都別太小心眼。」

　裴然跟蕭禾對視了一眼，明顯不知道他在說什麼，裴然道：「老師，我們真沒吵架，您為什麼會覺得我們吵了呢？」

　「啊……？」言小有倒被他給問住了，「我是……看出來的……你們兩個之間的氣氛不是很奇怪麼？」

　「有嗎？」裴然扭頭看了眼蕭禾，蕭禾衝他搖搖頭。

　「呃……」言小有意識到自己好像真的管錯閒事了，趕緊打著哈哈遮掩過去，指指前面的人道：「我們去泡溫泉吧！」

　他說完自己就先往前走了，再待下去實在尷尬。

　言小有走到出口看到自己面前的是這家溫泉賓館中最大的一個男女混浴池，他覺得新鮮，就解了浴袍從邊兒上溜了進去，坐到自己學生的旁邊。

　「言老師，您也喜歡看妹子吧？」一個男生這時看向他意味深長地問。

　他女朋友捂著嘴笑，言小有也笑，說道：「我喜歡看身材好的，男女都行。」

　「看不出來，原來我們小有老師是通吃啊。」另一個女生笑嘻嘻地說。

　言小有笑而不語，大家就當他是默認了。

　過了一會兒裴然和蕭禾也下來了，但他倆剛泡沒幾分鐘裴然就對言小有說：「老師，我們要不去那邊的男浴池看看？那邊人少一些，但是據說藥用保健功效更好。」

　「好啊。」言小有正好在一個池子泡著覺得無聊，聽他一提就跟著從池邊爬上了岸，裹上浴袍往男浴池走。

　不過就在他們剛剛到男浴池這裡時就聽到混合浴池那邊傳來一陣不小的呼聲，好像被什麼事引起了騷動一樣，言小有的好奇心都被勾了起來，又掉頭往回走，結果沒想到剛走到半路竟迎面碰上一個人。

　「……江心？！」言小有認出來的時候都驚呆了，他的目光很不厚道地只在江心臉上停頓了兩秒，緊接著就色眯眯地下移，盯著他身上沒被浴巾遮擋住的各個區域。

　So養眼……

　言小有默默吞了口口水，終於明白剛才的呼聲是為什麼了。

　就江心這副寬肩窄腰大長腿的好身材，再配上他身上這標準的八塊腹肌和那兩條誘人的人魚線，言小有自己都百看不膩，更何況那些偶爾瞥到一眼的小姑娘們……

　「師兄。」江心這時已經走到了他的面前，把他的下頜勾了起來笑眯眯地說：「先別看下面，這麼多人呢，看上面。」

　言小有臉上溫度瞬間升高，嗆了一聲才咳嗽著道：「你——咳咳——你怎麼今天就過來了？不是說明天嗎？」

　「明天才來的話我怕你太想我，不想讓你晚上想得睡不著覺，我就盡快把工作做完趕了過來。」江心一臉真誠地說。

　「你少來，這麼不坦誠。」言小有壞笑著用手指挨個戳著他的腹肌，「你肯定是一想到我要跟一堆男人赤身裸體地泡在一個池子裡就坐不住了吧？」

　「這也是原因之一。」江心按住他的手，又扭頭看向旁邊已經二臉懵逼的裴然和蕭禾，問言小有道：「師兄，他們兩個就是你帶的研究生吧？」

　「對，就是他倆。」言小有轉過身給他介紹，「他是裴然，他是蕭禾。」說完後言小有又對自己的學生說：「這位是我的師弟兼男朋友，江心，江河湖海的『江』，心有所屬的『心』。」

　江心忍不住笑了，「我喜歡這個解釋。」

　言小有揚起小自豪的頭顱，得意地說：「那你必須喜歡，都快把我自己酸到了你敢不喜歡。」

　江心聽話地點頭，「喜歡，特別喜歡。師兄，那我們現在去泡溫泉？」

　「現在啊……」言小有的目光又在他身上逡巡兩圈，忽然不懷好意地笑了下：「溫泉不著急泡，我們先回房間一趟吧，我現在對看你下面更感興趣……」

　江心眼底的笑意濃郁起來，貼到他耳畔輕聲道：「師兄，你知不知道你每次開黃腔都讓我把持不住……」

　言小有用兩隻手捧住臉，擋住了已經變得十分鮮豔的顏色，並且把嘴擠成一個「O」型，聲音古怪地說：「那走唄。」

　「走。」江心伸手攬住他的腰，言小有對著已經目瞪口呆的裴然和蕭禾說：「你們好好去玩吧，玩開心點，我們先走一步了！」

　「老……」裴然下意識地想叫住他，可是話滑到嘴邊又嚥了回去。

　他站在那兒默默看著言小有和江心逐漸走遠的背影，半晌才用低不可聞的聲音呢喃一句：「原來你心裡已經有人了……」

　蕭禾就站在他身側，雖未聽清他說了什麼但大體上也能猜到內容。

　蕭禾的眼眶微微有些泛紅。

　為什麼……

　你為什麼就不能回頭看看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