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師兄!」江心推開衛生間的門進去,就看到言小有單手撐在馬桶邊上,另一隻手拽著身前的衣服,肩胛骨高高聳起,整個人吐得上氣不接下氣,他頓時就覺得心臟猛地揪在一起。
江心在言小有身邊半蹲下來,抱住他後輕輕替他撫著後背,能感覺到他的身體在自己手下劇烈抽搐著,江心眉心緊蹙,壓抑著擔心輕聲對他說:「師兄,以後別再喝這麼多了。」
言小有這會兒還說不出話來,就搖了搖頭,他現在吐得只感覺周身昏天暗地,嘴裡發苦胃裡泛酸,從喉嚨到胸腔那一路都一陣抽一陣的疼,剛剛平緩下來沒兩秒就又是一股強烈的噁心直衝心頭,最後真的是吐到再沒東西可吐了他才腿一軟癱坐在地上,大口地喘著氣。
「師兄。」江心從背後抱著他,讓他靠在自己身上。他沒有急著扶他起來,而是等他先緩了一會兒之後,看他自己準備撐著往起站時才箍住他的腰把人提了起來。
言小有現在渾身無力,抬手指了指洗手台示意自己要過去,江心便把他扶到了水池邊上,自己先擰開冷、熱水的龍頭混出溫水來,然後才讓言小有湊到跟前,看著他漱了口又胡亂洗了幾把臉,關上水後卻沒有動,手牢牢地把著池邊雙眼緊閉地站著,似乎還很難受。
江心用手掌緩緩在他後心上按撫,過了一會兒言小有應該緩過來了些,終於睜開佈滿血絲的眼睛,嗓音沙啞地對江心說了句:「謝謝。」
「……師兄,你跟我還需要客氣麼。」江心目光沉沉地望著他,「去躺下休息吧。」
「嗯。」言小有應了一聲,卻拿開了江心環在他腰上的手,自己扶著牆往臥室走去。
江心在他背後眼神微微暗了下,停頓兩秒後跟了上去,只見言小有已經一頭栽到床上,枕著被子縮成一團,不禁輕輕地嘆息一聲。
「總是這樣,不知道對自己好一點。」江心俯下身去想幫他躺好,然而言小有卻好像躲著他似的,在江心手伸過來時他已經自己先翻了個身把被子捲到身上。
江心一愣,動作停頓片刻後嘴角忽然往上揚了揚。
他側身在床邊坐下,低頭看著正雙目緊閉裝睡的某人,自言自語般地說:「吐過了,酒應該也醒了不少吧。」
言小有的眼珠在眼皮下面動了動,繼續裝聾作啞不吭氣。
江心淺淺笑了,輕聲道:「師兄,你不用說話,聽我說就好。首先,我想為今天之予說的那些話向你道歉,你知道他那人沒什麼惡意,就是嘴上沒個把門的,有時候言語間沒有輕重,你別跟他一般見識。」
言小有低低地哼了一聲,像在說夢話,身體也往裡轉了轉。
江心望著他繼續說:「第二點我是想告訴你,我從來都沒有因為你在美國的時候不聯繫我而產生什麼委屈或者埋怨的想法。」
言小有的身體僵了一下,江心往側轉了半圈,把手放在他肩膀上,輕輕捏住:「我知道你在想什麼。你是覺得自己在美國對我缺乏關心。但其實真沒什麼好擔心的,我一切都很好,而且我也知道你有跟陳師兄問起我的事。你對我的瞭解,從我們這次見面後你的各種反應就能看出來,並不是像之予所說的那樣你心里根本沒惦記。他不瞭解,但是我能感受到。」
江心說到這時感覺手心裡言小有的肩膀繃得更緊了,他便適當地用力捏著他從肩頭到頸部那裡的肌肉,像在給他活動筋骨一樣,溫和地說:「師兄,你真的沒必要自責。你去美國的時候我爸已經走了大半年了,那會兒我已經可以獨立地去面對這件事,而且你也很清楚,在這件事發生一個月之後我就能夠面對了,多虧那時有你陪著我。」
手下的肌肉略微有所放鬆,江心舒了口氣,把下面的話說完:「今天之予的話在暗示這件事我也聽出來了,他是覺得在我爸出事之後你應該多關心我,但他不知道的是你已經這麼做了。他跟我關係太好,所以總為我想得多,不過這樣也往往會讓他忽視一些事情,因此對你產生一些誤解和偏見。師兄,你能不能看在我的面子上不要跟他計較了?」
言小有悶悶地點點頭,把臉埋進了被子裡。
江心看到他這個動作不禁笑了,低下身去把人從被子裡扒拉出來,言小有又用手摀住臉,江心試著拉了拉他的手腕沒拉動,怕弄疼他就沒再使勁,只是虛虛握住,聲音含笑地說:「還有最後一件事,就是關於之予今天說的你習慣被我照顧的事,你完全不用放在心上。」
「唔……」言小有不置可否地應了一聲。
江心輕輕笑道:「你剛才不讓我扶你是不是因為記掛著這事呢?何必呢?他那是嫉妒你沒聽出來麼?你要是真往心裡去了可就中了他的圈套。」
「……什麼圈套……」言小有總算把指縫稍微分開了些,黑黢黢的瞳孔從縫隙間偷偷打量著江心,用沙啞的鼻音問道。
江心聽見他此時的聲音就覺得自己不太能把持得住,心想以後一定要看著他不能在外人面前輕易喝多,否則太容易出事了……
「喂……什麼圈套?」言小有沒聽到回答就又問了一遍。
江心反應過來,定了定神後才說:「要把我從你身邊搶走的圈套啊。你之前不是也說他因為你搶走了我很生氣麼,現在他也回國來了,看到我倆住這麼近肯定更生氣,但他也知道從我這裡下手沒用,所以只能寄希望於你主動疏遠我,這樣他就有機可趁了。」
言小有:「……什麼亂七八糟的……別把自己說得像個香餑餑一樣,好像我倆多稀罕你……」
江心忍不住笑了:「怎麼回事,我勸著勸著又把矛頭引到自己身上來了,看來以後你倆再吵我絕對不能參與其中。」
「我倆沒事幹嘛要吵,吃飽了撐的……」言小有翻身坐了起來,手也放下來了,看眼神的確比剛才清明不少,就是表情仍有些彆扭,他問江心:「對了,他怎麼樣啊?挨那一拳沒事吧?」
「沒事,」江心輕鬆地笑笑,「男人嘛,誰還沒挨過拳頭。」
「你也挨過?」言小有挑了挑眉。
江心狡黠地看著他,「好像我一般都是伸拳頭的那個。不過如果你哪天想打我,我肯定站定不躲也不還手。」
言小有切了一聲:「你有病啊,站定當活靶子嗎,這種情況不管對方是誰第一反應當然都要跑了。」
「記住了,聽師兄的。」江心意味深長地笑了笑,忽然話鋒一轉,盯著言小有道:「對了師兄,我有件事想問你,你能認真回答我嗎?」
「看情況。」言小有一臉「我就不把話說死你奈我何」的表情。
江心對他這個回答並不意外,但卻讓自己臉上的神情愈發神秘起來,身體前傾,靠近他之後刻意放低聲線緩緩地問:「師兄,我想知道,你為什麼會那麼在乎之予的話?為什麼在聽到他說你不在乎我的時候,反應會那麼強烈?」
「我……我什麼時候反應強烈了……」
言小有下意識地往後縮了縮,他也不知道自己這會兒是不是還處在酒精作用下,江心忽然的靠近竟讓他感到面紅耳赤、心跳加速。
他盯著江心深邃的眼神,挺立的鼻樑,還有性感的嘴唇……
哎喲我去!
言小有猛地驚醒了下,他忽然想:我到底為什麼每次在要形容江心嘴唇的時候都會用「性感」這個詞??難道我真對他有什麼企圖嗎?!
雖然說那對唇瓣看起來口感一定很好……好像當年接觸到的時候也覺得感覺挺不錯……軟軟的——
——誒不對不對不對!!我到底在想什麼?!
言小有!!!醒醒!!!
言小有使勁眨了眨眼,忽然連人帶被子一起滾到了牆角處,「遠遠」望著江心說:「我發現你現在真的學壞了,都上哪兒惹得這一身臭毛病……你說你是不是經常陪客戶去那種風月場所啊……?我可要教育你,我們做生意歸做生意,手段一定要正當!要拒絕黃賭毒你聽到沒有?!」
江心被他「訓」了個哭笑不得,感覺今天自己這倆問題估計也問不出什麼結果來了,於是又坐直身子換了個純良的表情看著言小有,乖巧地說:「我聽到了,師兄教訓的是,以後絕對不去了。」
「以後?」言小有急著為自己開脫時就特別喜歡抓對方話裡的漏洞,他挑起一邊的眉毛瞪著江心,沉下嗓音問:「這麼說你以前還真去過??你老實交代,到哪種地步了?!」
江心:「……師兄我覺得你該睡了,明天不是還要去學校嗎,我就先回去了,你好好休息,晚安。」
「喂你把話說清楚再走!」言小有忘了自己剛剛還在躲著人家,這時卻忽然撲了上來把江心拽住,江心在他過來時眼底迅速閃過一抹笑意,彷彿計謀得逞一般,緊接著他就藉著言小有撲來的力道順勢攬住他把他往自己懷裡一帶,等兩個人動作都停下來時,他們面對著面,鼻尖幾乎要碰到一起,嘴和嘴之間的距離只有不到三四公分。
言小有渾身僵硬得像被施了定身咒,呆呆看著江心一動也不敢動。
江心卻鎮定自若地對他露出一個如沐春風般的微笑,溫柔地說:「師兄,你真想知道麼,大概就是到這種地步吧。」
言小有:「……」
江心看著懷中人的表情,心底的笑意已經快按捺不住了,他又把言小有放回床上,自己走到門口後說:「還想知道更具體的情況我可以明天再來給師兄演示,今天先睡吧,晚安。」
言小有:「……」
江心不再逗留,關了燈又確認門鎖好了才回到自己家。
而言小有卻坐在黑暗中久久沒回過神來。
也不知究竟過了多久,他忽然啪得一聲按亮手邊的檯燈,臉上露出一種難以描述的表情。
「托馬德——這小子是要成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