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3章 不願回望的記憶

　施爺爺眼眶裡盈滿了淚水，視線也變得模糊起來。身子微微發顫，想要上前一步確定美琪的身份卻又邁不開腿，要是眼前的美琪只是一個幻覺該怎麼辦？那自己會比從來就沒看過美琪還要痛苦絕望。

　美琪著急又興奮的朝若靈問話，卻見若靈沉默不語，只是一直盯著自己的身後。它也由不得轉過身子望向眼前緊握雙拳，死死注視著自己的施爺爺。

　它繞著施爺爺轉了幾圈仔細查看後，又苦惱的敲敲自己的腦袋，眼前的老人家是自己的爺爺吧？可是自己怎麼還是記不起他啊？

　施爺爺在美琪靠近自己的時候繃緊了身子，在看到它圍著自己打量轉悠，最後還敲打自己腦袋的模樣後徒然一震。緊接著他便猛的撲上前，欲要緊緊的摟住還沒回過神的美琪。

　只是施爺爺正要碰到美琪的那一刻，就被獨孤殤一個閃身伸手擋住了施爺爺的身子。施爺爺見抱不到美琪後，便朝獨孤殤怒視著低聲道：「放開。」

　自己能肯定眼前的靈體便是美琪，自己的孫女，絕對不是其他靈體變幻的，可是為什麼這個娃娃要擋住自己？要不是怕驚擾到樓下的兒子兒媳，自己早就開罵了。

　若靈上前朝施爺爺輕聲道：「美琪身上被人下了禁制，不但能阻擋各種傷害，還隔絕了所有碰觸。」

　聞言，施爺爺身子猛地發顫起來，身子有些發抖，滿眼恐慌的注視著美琪。

　若靈見狀便知道施爺爺可能知道美琪的禁制，既然如此，要怎麼行動便是施爺爺自己的決定了。於是若靈拉了拉獨孤殤，示意他放開施爺爺便一起退到了牆邊。

　美琪疑惑的盯著施爺爺，自己爺爺幹嘛這麼害怕的盯著自己呀？難不成是因為見到自己變成了靈體覺得害怕？哼，真可惡，就算自己不記得他，可自己好歹是他孫女啊。

　施爺爺慢慢的挪動自己的腳步朝美琪走去，待來到美琪眼前後，便顫抖著伸出自己的右手朝美琪的臉頰撫去……

　若靈緊緊皺眉，施爺爺就不怕被反彈後撞上牆？他到底是因為什麼才露出這副恐懼萬分的模樣？

　若靈朝正欲後退的美琪瞥了一眼，示意它不要動，美琪才點頭不再打算後退。只是真的沒關係嗎？自己的爺爺雖然可惡了點，可是自己也不忍心看見他被撞到牆上去啊。他都這麼老了，萬一撞成癱瘓……

　施爺爺的手在碰上美琪的那一刻，二樓的氣氛都凝結了，甚至獨孤殤都打算在施爺爺被撞飛的那一刻就上前接住他。

　只是眼前的情景卻出乎眾人的意料，施爺爺的手在碰到美琪的那一刻竟然什麼也沒發生。只是施爺爺卻猛地「啪」的一聲跪倒在地，雙手頹然的垂在身側，兩行熱淚順著蒼老的臉頰緩緩流下。眼裡的悲痛之意幾乎縈繞著整個房子，久散不去。

　一樓的南宮聽到二樓的聲響後立即起身往二樓竄去，小傢伙還在二樓呢，你可千萬別出事。

　施家夫婦聞聲也趕緊朝二樓跑去，待跑上去的時候就見到自家老爹跪在地上捂面而泣，甚至於在下一秒便仰天發出撕心裂肺的嘶吼。

　施先生已經沒空理會身邊緊抱著若靈的南宮，只是猛地撲到施爺爺的眼前，緊抓著他的肩膀急聲問道：「爹，你怎麼啦？」

　施太太也一臉驚慌的看著施爺爺，公公在自己眼裡一直是一個堅強的人。即使妻子早逝也堅強的撫育著老公長大，就算是家裡出事後都沒見他露出過如此絕望的神情，現在他到底是受了什麼重大打擊才變成這模樣？

　南宮緊緊抱著若靈，雖然剛才已經確定過小傢伙沒受傷，可是剛才在聽到巨響的時候，擔心得現在仍有餘悸。

　若靈跟愛麗絲，甚至於美琪都不知道為什麼老人會有這種反應。若是因為美琪回來激動的話，也不用等到碰到美琪才爆發悲痛啊。

　南宮緊緊圈著若靈，彎下腰在若靈耳邊輕聲問道：「到底怎麼回事？」

　若靈蹙眉搖了搖頭：「我也不清楚。」

　施先生見自家老爹還在痛哭，趕緊將視線投向同時在場的若靈急聲問道：「我爹怎麼啦？」

　施先生一臉深沉的緊盯著若靈再次確認的問道：「你是說我爹是因為見到美琪才哭的？」在看到若靈的點頭動作後，便看向已經停止痛哭卻還在哽咽的老爹。在看到他也一臉沉痛的點頭動作後直接懵了，美琪真的回來了？

　半晌後，施先生終於從世界上真的有靈體的震驚中回神。緊接著四處張望，雙手緊緊的按住桌面，嘴裡還朝若靈急聲問道：「美芳也在這嗎？」

　自美芳失蹤跟美琪去世後，老爹就一直坐在角落旁低聲嘟囔，說是他害死了美芳跟美琪。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他會這麼說，不過一直只當他是因為太過傷心便將所有罪責歸到自己身上。如今看來，事情還另有隱情。

　施太太見老公安慰著公公，連忙朝若靈問道：「美芳跟美琪在哪？」

　若靈指指施太太身邊的美琪淡聲道：「美琪就在你身邊，美芳我沒見過，它不在這。」

　施太太著急的轉過身子，伸出雙手希望能抓到美琪的身子，可是理所當然的什麼也抓不到，什麼也看不到。施太太滿臉熱淚，猛地朝若靈重重的跪下，就連地磚也被她的動作發出一聲巨響。

　南宮蹙眉上前要將施太太扶起，施太太卻抬手阻攔了南宮的動作，朝若靈掩面哭泣道：「求你讓我見見美琪吧……」

　若靈心裡一酸，每次見到母親為了兒女跪在自己眼前的時候就覺得心痛刺眼。要是有一天自己也死於非命，老媽也會是這樣的令人心痛吧。

　若靈連忙蹲下身子扶著施太太輕聲道：「您坐到沙發上，我再讓你見美琪。」說著便望向南宮，心虛的低聲道「你能不能將你的眼鏡借給我啊？我的眼鏡……弄壞了。」是被軒轅烈捏壞的，應該不算自己的錯吧。

　見若靈難得服軟，南宮伸手便將衣兜裡的眼鏡盒遞給了施太太。

　若靈也順勢幫坐起身子，一臉悲痛的施太太戴上了眼鏡。

　施太太只見自己的眼前突然浮現出一個夜夜出現在自己夢裡的身影，瞬時痛哭著撲向眼前的美琪，可是她卻撲了個空，若靈趕緊上前護住施太太幾近摔倒的身子。

　施太太由若靈攙扶著，望向美琪的眼神由悲痛慢慢的變成了疑惑與不可置信，小心翼翼的問道：「美琪，你為什麼……」為什麼看自己的眼神就跟看陌生人一般？眼裡透著的為什麼不是心痛而是同情？

　美琪雖然對眼前痛失愛女而十分而悲痛的中年婦女十分同情，也能感受到她那份沉痛。即使自己她哭的人便是自己，可是自己真的沒有感覺。自己什麼都忘了，忘了母親對著自己哭喊時該有的情感。

　就在屋子裡只剩下哭泣聲時，若靈等人都頭腦風暴著如何跟施太太解釋。

　在南宮已經準備開口的時候，一直痛哭中的施爺爺終於緩緩開口道：「美琪因為咒術的關係，什麼都忘了。」剛才在二樓就看得出來，美琪根本不記得自己。她望向自己的眼眸裡只有疑惑跟陌生，完全沒有過去的熱切跟依賴。

　施爺爺的話彷彿巨大爆炸，轟然在施太太腦海中炸開。美琪不但去世了，而且連親人都忘記了。

　一時間內，屋子瀰散著濃烈的悲哀，濃霧般驅散不去。施爺爺緊緊的閉上眼長長了的呼了口氣，忍住心底的痛意哽咽道：「是我的錯，是我當年為了那點錢害死了幾條人命才會有這種報應。」

　施先生驚愕的盯著施爺爺驚呼出聲「老爹，你在說什麼呀？」自己從小就跟老爹相依為命，每天看到他天微亮便推著小推車出去賣早點，就覺得他是天底下最偉大的父親，如今他卻說他為了錢害了幾條人命？

　若靈等人也驚愕於施爺爺的話語，不過還是靜靜的聽著施爺爺繼續往下說。

　施爺爺朝施先生苦澀一笑，搖搖頭道：「年輕的時候我因為家裡貧苦，又聽說學法驅邪能夠賺錢以滿足溫飽就去學了。只是學法的大多人心術不正，靠害人謀取暴利。

　可是我只想求個溫飽跟平平安安，所以即使法力比其他人要強大也從不接害人的生意。僅僅是幫人趕趕那些鬧事的靈體，賺點小錢。」

　「可是……」施爺爺緊咬了下唇，宛如想起了最不堪的記憶後才道「後來我婆娘難產離開了，阿義（施先生）又因為一出生就一直吊著命，送進了醫院急救。可是我沒有錢付他的醫療費，如果再不付錢，醫院就會停止為阿義治療。」

　說著，施先生感覺到老爹身上的顫抖便緊緊握住了施爺爺蒼老的雙手眼眶含淚道：「爹，別說了。」老爹因為母親去世而吃了很多苦，自己都知道，自己真的不想再勾起老爹痛苦的回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