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0、160 警告敲打
對於這個新出生的孩子,夫妻倆都十分歡喜。沈修銘給她取了個小名兒,就叫好姐兒。什麼都好,順心順意。
沈國公府得了一位貴女,第二日就傳遍了京都。原以為會和蕭將軍府一樣匆匆帶過便是了,沒想到小女娃不到半個月,各大世家都收到了沈國公府送來的紅雞蛋,還有滿月酒的帖子。顯然沈國公府世子家剛出生的姑娘,很得寵。
沈國公憋了大半個月,一有閒暇就在書房裡翻閱書籍,終於是想出了個比較文雅的名字。沈靜雅,寧靜幽雅。
楚惜寧正抱著孩子哺乳,此時已經十一月底了,正是最繁忙的時候。國公府送入各家的禮單也開好了,下人們每日都在有條不紊地收拾著年禮。再加上靜雅的滿月酒將至,後院裡的人恨不得多長幾雙手,都是腳不沾地來回奔走。
廖氏親自料理滿月酒的事兒,至於禮單和後院的瑣事兒,則全權交托于衛氏。不過後院裡那些閑得慌的女人,自然是嚼爛了舌根。二少夫人只不過生了個丫頭罷了,夫人和侯爺就如此重視,日後若是再生出個小子,那靄哥兒可就沒地兒站了。
即使是隱忍如衛氏,看著忙前忙後的廖氏,她渾身也提不起勁兒來。禮單按著慣例稍微改了幾下,其餘事物也算是消極怠工了。
廖氏察覺到她的不快,便親自去了大房找她說話。
「最近身子可好?」廖氏坐了下來,細細地打量著衛氏的面色,柔聲問了一句。就像平常那樣,當好一個長輩。
衛氏手裡捧著茶盞,輕抿了一口,微微低著頭,低聲回了一句:「勞婆母費心了,我身子就那樣來回反復。過幾個月待天氣暖和了就好!」
衛氏的聲音裡透著幾分沙啞,偶爾還夾雜著一兩聲咳嗽,面色帶著些許的潮紅,像是有發熱的症狀。廖氏沉默了片刻,眼神一直盯著她看沒有離開。
「你是不是感到委屈?」過了片刻,廖氏將手中的茶盞放到了小桌上,長長地歎了一口氣,低聲問了一句。
衛氏先是愣了一下,轉而面色一僵,連忙抬起頭來臉上陪著幾分笑意,急聲道:「婆母這是哪裡話,我這麼點兒小毛病不用掛在心上的,誤不了後院的事兒!」
廖氏輕輕搖了搖頭,目光停留在衛氏那張依然嬌美的臉上,眼神稍微帶了幾分空洞,似乎透過她的那張臉在緬懷些什麼。
「你嫁進國公府也有幾年了,好日子沒過上幾天,你所受的苦我也懂。靄哥兒就是你的命,你巴望著他日後能成大器。但是如若動了其他心思,這後院裡恐怕容不下你們母子了!」廖氏的聲音沉沉地傳來,聽在耳中猶如一把長劍,一下一下地戳刺著衛氏的心臟,難受異常。
「婆母——」衛氏不知該如何回答,眼睛有些發愣地盯著廖氏那張忽然變得嚴肅的臉,手足無措。無論她是什麼心思,但是都沒有動手,更不可能被廖氏抓住把柄,卻忽然收到這樣嚴厲的警告,任誰心裡頭都會難受。
廖氏揮了揮手,瞧見她蹙起的眉頭,臉色稍微緩和了些。低聲道:「這國公府本該是由老大繼承的,以後或許也該是靄哥兒的。但是天意難違,既然不可能了,就莫要再強求。即使你費盡心思動了二房的子嗣,這國公府也不可能是靄哥兒的!我知道你是聰明的,心裡難受也是情理之中,但是不該是你的,就不要去想,以免鑄成大錯!」
廖氏的聲音裡似乎帶著幾分安撫的意味,但是話語裡卻始終透著十足的堅定。老天爺對衛氏的確不公平,明明已經懷上了國公府的嫡長孫,偏偏沒了夫君,幾乎失去了所有的依靠。正是因為這樣不公平的反差,才更會引起人的逆反心理,廖氏這樣不給情面的敲打,正是不想讓這樣的謀算出現在國公府之中。
一旦衛氏有了旁的心思,勢必要和楚惜寧對上。雖然現在二房生的是個姑娘,但是最晚三五年後,肯定還會有孩子出生的。到時候若真的兩位少夫人掐起來,楚惜寧也不是個善茬兒,那這國公府恐怕沒有安寧日子可過了。
衛氏聽到她的話,緊緊咬住了下唇,唇色有些發白,面色也比較難看。低著頭身體也有些顫抖,顯然是在隱忍著什麼。她一心撲在靄哥兒身上,自然願意為兒子籌謀一切,廖氏所說的她自然會想到。但是有太多的後顧之憂,讓她難以下手。
「好姐兒生出來這些日子,二兒媳一直給小女娃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我倒也明白她的心思,她的表嫂蕭芸過得如何,你也應該清楚,再加上你公爹也是個糊塗的,她難免會擔憂。我親自替好姐兒操辦滿月酒,也是為了順了她的心思,讓外人知道,即使是個姑娘,我們沈國公府也十分注重!靄哥兒還小,他在府上長大,日後都要仰仗著二郎和她。」廖氏也發覺方才那番話過於激烈了,為此軟了聲音勸道。
衛氏仍然低著頭,似乎在沉思著什麼,過了半晌才抬起頭來,臉上已經恢復了平靜。她深吸了一口氣,低聲對著廖氏道:「婆母多慮了,我和弟妹一向感情好,日後也一定能和睦相處的,不會讓婆母擔心的!」
廖氏點了點頭,也不管她這句話是真情還是假意,總之算是盡到心了。
「那你就好好休息吧,靄哥兒一日日長大,越發的乖巧懂事了,你也費心了!」廖氏站起身,低聲說了幾句,便轉身離開了。
看著廖氏的背影逐漸消失,衛氏就像是猛然脫了力一般,癱倒在椅子上。秀氣的眉頭緊緊蹙起,面上露出幾分痛苦的神色。許久沒人提起夫君的死,此刻想起來,衛氏的心仍然是憋得難受。
衛氏第二日就加了藥膳,用心補養起身子來,原先懈怠的後院也被她抓緊了幾分。人前人後重新恢復了笑臉,任後院那股子難聽的流言傳遍,也沒再胡思亂想。
很快就到了沈國公府家新出生的小姑娘滿月酒的日子,沈家擺出了如此的高姿態,各大世家自然很給面子。車水馬龍地湧了過來,楚家的幾位姐妹、盧芳雪、陸敏和蕭芸等悉數到場,薛馨也是排場甚大地來了,說是要給好姐兒撐面子。
楚惜寧剛出了月子,因著不見男客,她穿了一件稍微寬鬆的襖衫,明豔的火紅色襯得她精神奕奕。
「得,多虧了你家姑娘的滿月酒,我才能出來透透氣。沒見到人就知道是個小福星!越到年關,那些破事兒越煩人!」盧芳雪笑吟吟地走了過去,先是一把拉住楚惜寧,左右打量了一番,瞧見她的臉上氣色頗佳,臉上的笑意更加濃烈了幾分。
陸敏跟在她的身後,附近也有幾個女眷,聽到盧芳雪這樣的抱怨,都輕輕地笑出聲。
「你最近和二哥鬧彆扭,不是都徹底撂挑子了麼?哪裡來煩人的事兒啊?」陸敏快速地走了幾步,不由得低聲調侃了幾句,臉上帶著幾分揶揄的笑意。
周圍的女眷再次笑了,陸王府的二少爺和二少夫人鬧了彆扭,弄得京都裡的世家都知道了,似乎兩口子吵鬧得還挺凶,陸衡最近被盛傳是個懼內的。
聽到陸敏的話,盧芳雪臉色一變,不由得白她一樣,倒不是真的生氣。顯然已經被調侃得習慣了,再次抓緊了楚惜寧的柔夷,恨聲道:「別聽她胡沁。就是嫉妒我和夫君恩愛兩不疑!我們那又不是吵鬧,況且府上後院的事兒本來就不該我管,交給我只會添亂,哪裡算得上撂挑子?」
盧芳雪秀氣的眉頭輕輕皺起,提起後院的事兒整張臉都皺了起來。其他人也不再搭話,只當她那傲嬌的性子又出來了。幾個人說說笑笑就往裡面走,也不耽誤楚惜寧迎接其他女眷。
薛馨來得也挺早,不過她性子活潑,又不擺架子。其他女眷也沒有表現出拘謹的一面,幾個相熟的人湊在一起,倒是異常的熱鬧。
「哎,身子養好了?」盧芳雪湊到楚家三姐妹哪裡,一樣瞧見了楚婉玉正輕笑著說些什麼,便抬起手拍了拍她的後背,臉上露出幾分好奇的神色。
在貴婦圈裡比較聞名的李候夫人,就這麼聲名狼藉地被攆出了李候府,還是引起一陣軒然大波的。盧芳雪從小就跟楚家姐妹混在一起,自然清楚楚婉玉的性子,便來關懷兩句,順道打聽些消息。
「我的身子好得很,全京都幾乎都知道那事兒,你說能不好麼?」楚婉玉眉頭一挑,嘴角便露出了幾分甜美的笑意,眼眸裡透著淡淡的得瑟。
「悶壞的丫頭!」盧芳雪得到了想要的答案,便伸出白皙的食指輕點了一下她的鼻尖,幾個人互相看了看,都十分有默契地笑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