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4 夫妻一體
薛茹的手一頓,她聽出楚昭語氣裡的歉意,只是心底還是有一道坎兒。腦海裡盡是娘親教導她的話語,終還是抬起頭,長長地吐出一口濁氣。
「寧兒為了這事兒都見血了,楊氏可以進府,但是那個孩子不能入族譜,不能姓楚。老爺若是真心憐惜寧兒,就不能讓她丟了侯府嫡長女的尊貴!」薛茹臉上的神色透著堅定,後院多個妾侍無所謂,但是原則不能破。
這個侯府,誰都別想比她的孩子更尊貴!
「我知道,寧兒怎會知道這事兒?」楚昭眸光一閃,成親以來薛茹一直都是順著他的,這還是頭一回她如此直白地表達自己的意思。
「這還不得問問她的好二叔!」一提起這事兒,薛茹的語氣就帶了兩分嘲諷,將楚惜寧的話說了幾句。
楚昭的臉也變了色,忽然想起他成親前幾日,楚明拉著他猛灌酒,等他醒過來的時候,就發現身邊躺了個女人。
「你知道楊氏是誰的女兒嗎?」楚昭抬手摸著薛茹的側臉,聲音溫和就像是哄著她一般。
薛茹身子一僵,撇開臉似乎想躲開他的觸碰,無奈男人的手緊緊跟隨著。她輕歎了一口氣,只得作罷,敷衍性地搖了搖頭。
「她是當今大學士楊崇文的庶女。」楚昭的聲音漸漸變得低沉,也帶著幾分陰冷。
薛茹的身子一顫,她猛地抬起頭,一臉難以置信,半晌才呐呐地問道:「那麼她是如何到、到你的床上的?」
女子有些不好意思,卻還是問出了口,臉上不由得爬上兩分紅暈。
「我也在好奇,先前我根本沒見過她,酒醒之後她就在床上了。」楚昭低聲說著,看到女子低著頭,連後頸都泛紅了不由得心頭一蕩。伸手用力將她抱進懷裡,接著說:「當時我還年輕,況且沒幾日就要迎你進門,只想著趕緊解決根本沒細想。就把她托給了二弟,我只拿了銀子出來,宅子下人都是二弟打點的。後來她說有了孩子,那個孩子出生的時候,我就去過幾回,想著永遠養在外面供她吃喝,最後給她嫁個正經人家就算了,沒想到......」
楚昭的語調裡透著十足的疲倦,他根本沒想到時隔八年,竟然會被翻出來。而且還是二房一手策劃的,現在想想或許八年前楚明就算計好了?
薛茹不禁緊了緊他的手,寬厚的手掌還是那樣的溫暖。想起當時年少輕狂準備迎娶嬌妻的楚昭,卻因為一夜
荒唐感到驚慌失措,又隱瞞了這麼久,現在當著那些下人和孩子的面兒,把這件不光彩的事情扒拉出來,他的心情一定很難受。
「那個孩子只要學好,我會把她當親閨女一樣看。等到她出嫁的時候,我也會把她風風光光地嫁出去。夫妻本為一體,這回我和你一起扛。以後的酒可得少喝,特別是跟二弟出去的時候。」薛茹將頭埋進他的懷裡,聲音嬌軟了下來,捏著他的帶著薄繭的手掌。
夫妻倆靠在一起,一時酸甜苦辣鹹都湧上心頭。薛茹的眸光微冷,楊氏的身份保住了楚子衿,但是讓寧兒撞頭見血這事兒不會輕易就了結了。她甚至都有些迫不及待等著楊氏進入大房後院,她也來嘗試一下那些陰狠的招數。
繡線帶著楊氏母女去了後院的客房,盧秀也跟著過來,她的臉色透著幾分陰沉。
「繡線,你先在前頭走,我和她倆說會子話。」盧秀勉強撐著一張笑臉,從懷裡掏出一兩銀子強硬地塞進繡線的衣袖裡,還沖著她使了兩下眼色。
繡線本來不想要的,瞧著盧秀那擠眉弄眼的樣子,實在是憋笑得難受。再加上盧秀本來就小心眼兒,若是不收就怕她回頭亂說。繡線也不想和楊氏母女走在一起,就輕笑著點了點頭:「成,那奴婢就先看著那些人收拾屋子,您三人慢慢走。」
盧秀看著繡線走了,輕輕地舒了一口氣。楊氏母女也抬起了頭,悄悄打量起周遭的環境。兩人雖礙於面子沒說什麼,但是眼神裡都透出幾分豔羨。
「這位姑娘,你說說你推誰不好,偏偏要推我們侯府的寶貝大姑娘?你這還要不要進侯府?求了我們老爺,就該聽從安排,只會添亂!」盧秀瞪大了眼睛,臉上露出幾分不屑的神情。
上不得檯面的小婦,即使楚惜寧那妖精的確可恨,也不能當著那麼多的人動手推她,可不就在府上給自己豎立敵人嗎?首先老夫人那裡就不會再想多看這位姑娘了。
楊氏連忙把楚子衿護在身後,臉上帶著幾分討好的笑容,柔聲說道:「我們子衿不是故意的,大姑娘太過嬌弱了。還請二夫人在二老爺面前多說好話。」
盧秀見楊氏服軟,心頭又舒服了不少。本來這府上已經沒有多少人奉承她這位二夫人了,如今楊氏這樣一說,虛榮心作祟她又不由得挺起了胸脯。
「我早就聽聞二姑娘繡工了得,若是日後見到,定要向她討教一番的。」一旁的楚子衿已經恢復過來了,沖著
二夫人恭謹地行了一禮,臉上也帶著謙和的笑容。
如果是楚惜寧瞧見她臉上這樣討好巴結的笑容,估計早一口唾沫吐她臉上了。原來前世楚子衿身上那清高的性子,竟都是被自己慣出來的。現如今入府的不同狀況,讓這位水仙花也變成了路邊的野花了。
「那是自然,不過你得罪了我們大姑娘,這事兒恐怕沒完。」盧秀的臉上露出欣喜的神色,被冷風一吹。想起楚惜寧臉上那抹天真的笑容,腦子裡又清醒了,低聲警告了兩句。
由於楚惜寧磕到了頭,大年初二,薛茹也沒回娘家拜年。只帶去了口信,說是推遲到初六。
楚惜寧這幾日基本上都在床上度過的,就連她掙扎著要起來去請安,都被老夫人派來的幽蘭攔住了。
「我的好姑娘哎,您別下床。您若是下床,老夫人非得扒了奴婢的皮不可!」幽蘭擠在床邊,提著她的繡鞋,語氣誇張地勸著。
屋外還是挺熱鬧的過年氣氛,楚惜寧實在耐不住,軟磨硬泡。最終還是許媽媽心軟了請示過薛茹,到了午膳的時候,就抱著她到榮壽居和老夫人一起用膳。
楚惜寧躺在床上無聊地翻滾的時候,瞧見清風挑簾進來,一軲轆從床上坐了起來,沖著她招手。
「前頭怎麼說?」她壓低了嗓音,現在真是午睡時分,許媽媽她們好容易才被她支走了,只留了半月守在外面。
清風朝外頭看看,確認無人偷聽,才挨了半邊屁股坐在床上。
「繡線姐姐這幾日似乎在打聽楊氏的家世,我耍賴問了幾句,她便透露了口風。這楊氏的娘以前是楊大學士得寵的妾侍,我說那日怎麼瞧著楊氏眼神不對勁,透著一股子勾人的勁兒,當真是上樑不正下樑歪!」清風竹筒倒豆子般都說了出來,臉上露出不屑的神色,順帶著把楚子衿也罵了一回。
楚惜寧一拍大腿,被她逗樂了。「咯咯」地直笑,站起身摟著清風的脖頸。
「對對,說得太對了,沒一個好東西!好清風,要是沒了你,我定會感到更無趣!」她臉上做出憤恨的表情,對著地面狠狠地啐了一口,又歡喜地抱著清風撒嬌。
前世的楊氏偷偷跟了楚昭之後,楊崇文乃是一介清流,覺得楊氏有辱門風,徹底和楊氏斷了父女關係。無奈後來楊氏巴結著二房得了勢,楊氏的娘親找上門,母女倆又把楊大學士哄住了,應該說最後楊氏過得還不錯。
「得,姑娘上回還這麼誇半月呢,現在又來哄奴婢。也就奴婢話多了些,等您好了就該嫌棄奴婢聒噪了!」清風撇了撇嘴,似乎對於楚惜寧這樣的恭維瞧不上。
楚惜寧笑嘻嘻地又窩到她懷裡耍賴,眼神卻是閃著幾道複雜的光。繡線能夠透口風給清風,定是想讓她心底有數。楊氏的出身就像有了一道護身符一般,若是處理不好,最後鬧出了人命。楊崇文斷了父女情意,不代表有人可以肆意欺侮楊氏,說不定還要鬧出來告禦狀,就得不償失了。
「咚咚」門外傳來輕輕的叩門聲,主僕倆同時噤聲。
「姑娘,呂嬤嬤就在隔壁歇著,小些聲兒!」半月壓低的聲音從門外傳來。
楚惜寧和清風對視了一眼,吐了吐舌頭,都壓低了聲音說話。
大房出了楊氏這事兒,二房是上躥下跳極力周旋,三房因受了大房的恩惠,明顯老實了不少。初三的時候,索性三夫人請示了老夫人,帶著楚珠去了莊子看楚珍。
過年熱鬧的氣氛被楊氏的到來沖淡了幾分,那些下人紛紛猜測客房裡住的一對母女,究竟和侯府有何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