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偏偏那時候,秦欒華並不知道柏蕭是被章銘送來的,他心底還藏著一絲微小的希望,期盼柏蕭能改變心意。
那晚秦欒華拍完戲回到酒店,就看見床上蜷著一道人影,極其不適的反覆蠕動著,他憤怒走到床邊,正想揪著衣領把人扔出去,便看見對方翻了個身,一張熟悉並肖想多年的臉映入秦欒華眼中。
他霎時間慌亂起來,以致忽視了許多明顯的疑點,「阿蕭?!你、你怎麼會在這裡?」
柏蕭滿臉緋紅,渾身溫度高得燙人,漂亮的眼眸似要溢出水來,柔和的輪廓映襯著頎長的身材,不知為何總帶著引誘人的魅惑感。
他像是難以置信,又像是失望之極的冷笑,「是你……」
秦欒華只覺得渾身的火都被柏蕭激了出來,他那張臉像染了□□,處處透著平常難得一見的淫/靡風情。
秦欒華以為柏蕭喝醉了,他靠近想用手摸一下柏蕭額頭,要是發燒就麻煩了,但他還沒碰到柏蕭,就被對方一拳把手砸偏了。
柏蕭痛苦而壓抑的蹦出一個字,「滾!」
秦欒華沒滾,他緊皺眉頭坐在床邊,心想柏蕭你至於嗎,就為了一個章銘,我哪點不如他,你就這麼不待見我,何況是你出現在我房裡,憑什麼還要我滾?
見秦欒華毫無動靜,柏蕭便掙紮著想起身,也許是忍耐到了極致,他覺得自己再這樣下去會死掉,他甚至沒力氣站起來,他撐著手臂死死盯著秦欒華,渾身每一處細胞都被情/欲不斷的吞噬淹沒。
直至他拋棄了理智。
那種情況下,柏蕭無法不把整件事跟秦欒華聯繫起來,他說過的話,他做過的事,以及他現在恰到好處的現身。
柏蕭備受煎熬的抱住了秦欒華,肌膚碰觸的一瞬間,他腦海所有名為理智的弦紛紛斷裂,洶湧的情/欲在體內肆意翻滾,啃咬著身體的各個敏感處。
秦欒華先是慌亂無措,他想推開柏蕭,但手指觸到柏蕭的時候,又沒法做出任何拒絕的動作。
他選擇了順從。
後來秦欒華得知柏蕭被人下了藥,才總算將所有謎題解開,難怪他會碰巧遇見柏蕭,難怪柏蕭行為舉止會那樣反常,他見到柏蕭的時候,對方應該獨自忍耐了許久,否則後來也不會徹底失控。
那晚雙方都很配合,柏蕭尤其主動和熱情,他纏著秦欒華不斷索要,想借此把心頭的火滅掉,秦欒華壓著柏蕭不斷親吻,在他的每一寸肌膚烙下痕跡,他喜歡聽柏蕭隱忍而歡愉的呻/吟聲,聽得他渾身都酥麻一片。
秦欒華狠狠撞擊著柏蕭身體,他知道此刻的美好是偷來的,但他就是控制不住,他渴望太久,從柏蕭身上蔓延過來的火苗輕易就能燃盡他的身體。
次日,柏蕭渾身痠痛難忍的醒來,發現自己已被清洗乾淨,身下也換了新的床單。
渾身遍佈的青紫痕跡提醒他昨晚發生過的事,只要輕輕一動,就會牽扯得某處一陣尷尬的疼痛,柏蕭臉色難看的掀被下床,只想快些穿好衣服離開,誰知道他剛一打開門,就跟正要推門的秦欒華撞了個正著。
秦欒華手裡提著好幾個餐盒,見了柏蕭頗有些不自在,強自鎮定道:「餓了吧?來先把飯吃了。」
柏蕭這時哪有心情吃飯,他站在原地不動也不說話,秦欒華視線始終沒落在他身上,自顧自的提著飯盒進房間,又將一個又一個飯盒拿出來,全都是柏蕭以前愛吃的菜。
撲鼻的香氣溢滿了整個房間,柏蕭頭一次無動於衷,只轉過身冷冷盯著秦欒華,半晌漠然道:「你達到目的了嗎?」
秦欒華動作頓了一下,又將裝飯的盒子打開,「快吃飯吧,菜冷了就不香了。」
柏蕭目光晦暗,猛地衝過去抓住秦欒華衣領,把人逼退到床頭牆壁,他冷銳鋒利的眼神像淬了寒冰一般,刺得秦欒華凍僵的心嘩啦啦的往下掉。
「我問你,你達到目的了嗎!」
秦欒華撇過頭,眼神透著幾分脆弱,「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
「你就沒想過,我怎麼會跑到你床上來?」柏蕭嘲諷道,「哼,你可沒那麼傻,這就是你跟章銘達成的條件嗎?可惜你以為這樣就能達到目的?」
他又輕笑一聲,「你未免想得太天真了。」
秦欒華沉聲道:「我昨晚不知道你被下藥了。」
他連忙解釋,「我真的不知道,我以為你喝醉了,你看起來不像意識不清醒,還有我不可能跟章銘達成任何條件,我就算想要你,也沒必要使這種卑鄙的手段。」
柏蕭眼神越來越冷,猛地一拳砸向秦欒華身旁的牆壁,咬牙切齒,「那他憑什麼幫你?秦欒華,你讓我怎麼相信你說的話!」
直到那時,秦欒華才突然恍然大悟,他一下子明白過來,章銘在如約送來柏蕭的同時,還在這份禮物裡夾帶了致命的□□,他瞭解柏蕭,知道對方絕不能接受這種方式,便想盡一切辦法把秦欒華也拖下水。
他沒辦法得到的,就要讓秦欒華照樣得不到。
這才是章銘的目的。
秦欒華突然不知道該說什麼,「你不信我。」
柏蕭怒吼道:「所有證據都擺在面前,你讓我怎麼信你!我想信你,我不想知道跟我幾年的好兄弟竟然他媽的算計我!秦欒華你捫心自問,你就真的一點都不知情?你就真的一點都沒懷疑過?」
柏蕭吼完那句話,房內剎那間一片讓人窒息的死寂。
秦欒華發覺他無話可說,柏蕭心裡定然有了答案,他並不需要自己的解釋,何況從某個角度來說,柏蕭說的也是事實,他的確有些懷疑過,只是自己遵從本心選擇了無視。
柏蕭盯著秦欒華看了一會兒,突然慢慢把手收了回來,他將掌心放在衣服上擦了許多遍,才一字一字道:「秦欒華你真他媽讓人噁心,我柏蕭以後沒你這種兄弟。」
他那句話便是判了秦欒華死刑,而且乾淨利落沒有絲毫迴旋的餘地。
那之後秦欒華再沒機會與柏蕭說一句話,他只能偷偷躲在暗處看柏蕭,幫他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但很快連這樣的機會都沒有了。
柏奶奶死了。
她一年前在醫院查出肝癌晚期,一直都在積極治療和做化療,但畢竟上了年紀,說不定什麼時候死神就會找上門來。
秦欒華在醫院見了柏奶奶最後一面,當時柏蕭寸步不離的守在奶奶身邊,他短短幾天就憔悴得非常厲害,臉頰凹陷下去,顴骨凸出,眼窩下一片深色的痕跡,鬍渣也跟著長了出來,看起來尤為頹廢。
秦欒華心疼得不行,他覺得這段時間柏蕭就沒把自己當個人看,接連的打擊讓他幾乎沒辦法承受了。
他在柏蕭身旁站了很久,也想了很多事情,秦欒華突然有些後悔,他後悔向柏蕭表白,後悔那晚裝傻跟柏蕭發生了關係,如果沒有那些事情,他現在就能陪伴在柏蕭身邊,不必讓他像現在這樣辛苦,也不必讓他卯著勁的折磨自己。
秦欒華想把手搭在柏蕭肩膀上,想了想卻又收了回來,只是低聲說了句:「你別太難過。」
柏蕭緊緊抓著他奶奶的手,抓著這個他在世上唯一親人的手,既不說話,也沒有任何反應。
醫院按例要將柏奶奶送去太平間,卻沒人能把柏蕭拉開,他拚死抓著奶奶的手,抓著病房的欄杆,跟所有的醫生護士作對。
最後是秦欒華動的手,他用雙臂將柏蕭整個人圈在懷裡,任憑柏蕭拚命的掙扎,歇斯底里的怒吼:「奶奶!奶奶你別走!奶奶你不要丟下我!奶奶我什麼都沒有了!奶奶——」
每一個字都狠狠砸在秦欒華心坎裡,像刀絞似的作疼。
那是柏蕭最難過的一段時間,他拒絕了所有人的陪伴,把自己一直關在房間裡,只到吃飯的時候才起身隨便填一下肚子,即使這樣秦欒華都感到慶幸,他想還好,柏蕭沒有失去求生的意志,他總能挺過去的。
那同樣也是秦欒華最難過的一段時間,他每天都在擔心,怕哪一天會突然聽到柏蕭的噩耗,由此可想而知柏蕭的精神狀態究竟糟糕到什麼程度。
柏蕭還是挺過去了,他出乎所有人預料的從房間走了出來,臉上仍殘留著疲倦的神色,但清理乾淨的面容比先前精神多了,他不再提奶奶,不再提章銘,也不再提秦欒華,就彷彿這些人從沒在他的世界裡出現過。
那時候,秦欒華真的以為一切都會漸漸好起來,他甚至做好了打算,就算柏蕭這一輩子都不原諒他,他也會一直守在對方身邊。
然而柏蕭卻突然消失了。
他從所有人視線中消失了,連一丁點兒的線索都沒有留下,就連他極其信任的嚴巋然都不知道蹤跡。
起初那一年,秦欒華瘋狂的找過柏蕭,就差沒把首都整個翻過來,但他找不到,他不知道柏蕭能去哪裡,又為什麼要離開,但對方的意圖很明顯。
柏蕭不希望任何人找到他。
他徹徹底底的躲起來了,這一躲就是四年多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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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蕭察覺到秦欒華有些心不在焉,吃飯時還把一塊柏蕭最討厭吃的苦瓜夾給了他,還是謙謙在一旁提醒:「叔叔,爸爸不喜歡吃苦瓜哦。」
秦欒華這才發現不對勁,連把苦瓜夾了回來,又選了樣柏蕭愛吃的放他碗裡。
柏蕭微微瞥了他一眼,當著一家人的面沒多說什麼。
謙謙小手捧著小碗,漆黑的眼睛看了看他爹爹,又看了看他爸爸,一副認真思考的小可愛模樣。
小跟班秦晟興致勃勃的說:「謙謙我們明天遊戲一組行嗎?」
謙謙撅著嘴,「你力氣大,我比不過你。」
「我讓你贏。」
謙謙覺得這提議不錯,點頭:「那好吧。」聲音軟軟糯糯還夾著微微的勉強之意。
偏偏秦晟一點沒覺得委屈,謙謙點了頭他比誰都還要高興。
秦裕華輕輕咳嗽一聲,暗暗看了老婆一眼:你也管管你兒子,這都快被謙謙拐跑了。
紀婕回瞪他一眼:晟晟不是你兒子嗎!要管你來管!
秦裕華為難:一個是兒子,一個是侄子,手心手背都是肉!
紀婕拋去一個撫慰的眼神:那就不管了,反正大家一家人,兒子皮糙肉厚的吃點虧沒事。
秦裕華想了片刻,予以批准。
柏蕭飯桌上什麼都沒提,等兩人關起門來,就想向秦欒華問個究竟,但他一句話還沒來得及說,就被秦欒華迎面抱了個滿懷,他雙手牢牢箍著自己,連同手臂一起圈在了懷抱之內。
柏蕭滿臉不解,擔心問道:「你怎麼了?」
秦欒華將頭擱在柏蕭肩窩裡,深深嗅著屬於柏蕭的味道,毫不掩飾自己無比的依戀與愛慕,語氣夾著無限感概道:「沒事。」
——能像現在這樣,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