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 你會後悔的……

　龍君每隔一段時間，都會組織一場『狂歡』。

　每一次前來『狂歡』的人都是不一樣的，但是他們都有一樣共同的特點。

　那便是前去的每個人都有著在外界人看來高高在上的身份，有著反社會的病態狂熱，渴望破壞和毀滅。

　龍君就是在某次的『狂歡』上認識嚴知絕的，他們的外貌都做了偽裝，將另一面用這種方式宣洩出來。

　時間一長，即便知道帶著面具的人都分別是誰，可誰也沒有點破，只是將現實生活和黑暗中真實的自己分開來，一面做著光明的工作，一面又給這個本來就秩序並不太好的世界添亂。

　嚴知絕極其擅長觀察別人，雖然因為身體的緣故偶爾缺席，但是好幾次爆炸敲詐搶劫案的逃跑路線都是他在後面制定，而衝在最前宣洩對這個無聊世界不滿因子的則是龍君。

　兩人分別都有對方的把柄，關係便有種相互制約的奇怪平衡。

　以至於龍君在很久以後知道自己早就被嚴知絕計算在他那計畫裡時，除了厭惡，並沒有太過吃驚。

　因為事情已經發生，對於發生過的事情，龍君從不後悔，他向來知道自己想要什麼，於是在一場大夢醒來，便想要去尋找自己的『寶藏』了。

　龍君對於另一個世界的自己有諸多不解，就像不能理解自己為什麼會做出那些愚蠢的舉動來討男人歡心，但不可否認，男人似乎更喜歡的……就是那樣的他。

　夢的最後，龍君看見自己沒有了另一半的制約，把大陸弄的一片狼藉，甚至怪罪自己，他認為如果不是自己總是瞻前顧後，如果更加強硬，更加強大，有更多的力量，很多事情都不會發生，他把另一半的自己毀了，對哭的可憐兮兮的小龍也視而不見。

　死去的那一半說【你會後悔的……】

　冷漠的龍君不以為意，弱小的東西，他都不想再要了……

　這種念頭他能感覺到並不是突然出現的，好像是一直一直存在，終於在夢的那個世界，被他做到。

　可是他變成這樣的最開始的原因，難道不是想要擁有萬靈嗎？明明是是因為想要得到他，所以才這樣。如果有了力量卻失去了他，豈不本末倒置？

　懷疑自己從出生到現在就堅定的理念是件不太容易的事情，可龍君一醒來，便這樣想了，並且在他和萬靈的小家坐了好一會兒，打了幾個電話，叫家庭醫生直接到這裡來處理了一下他頭上的傷口後，龍君至少表面上又恢復了以往的冷漠強大。

　他利落的處理掉一些事情，在萬父萬母家等了許久，才等到慢慢回來的萬靈，龍君覺得，自己大抵是將另一半的自己徹底殺死了，所以現在他實在做不出來去解釋等等的事情，他只是跟在萬靈的身後，即使萬靈從始至終都沒有看他一眼，像是陌生人……

　龍君漸漸不再對權利和力量有著絕對的慾望，他也買了一棟樓在萬靈家的斜對角，開始和其他幾個礙眼的萬靈的前任站在同樣尷尬又無奈的位置，開始有長期被無視的準備，開始偶爾能和情敵在遇見的時候點點頭，開始學會了等，開始踏上漫長的追求之路。

　就這麼讓時光軟化當初作繭自縛的難看關係，這麼一追，就是五年。

　而五年後，也就是萬靈在快四十歲的時候，萬靈已經升職到了精神科主任，偶爾預約才會去醫院，他更多的時間是拿來陪伴三個小不點，還有一個大孩子。

　比如現在，萬靈就是開車去接三個小東西放學。

　而副駕駛上已經坐著了一個快上初中的小少年，少年手上拿著三個棒棒糖，和萬靈一樣的安靜，還未長開的側顏看上去格外美好，像個小王子。

　小王子的名字自然就是萬歐了。

　萬歐放學要比幼稚園早許多，拿著三個哄小孩的糖果，聽話無比，不知道是像誰的眼睛看著萬靈，漆黑的眼睛裡是不符年紀的幽深。

　萬靈已經很久不知道萬歐心裡在想些什麼了，自從第三個小不點兒出生，萬歐就有那麼點兒細微的變化，說不出來，但是的確是變了。

　「爸爸，他們在那兒。」萬歐聲音還有些稚嫩，是少年特有的清脆和好聽。

　萬靈順著萬歐指著的方向看去，只見已經有三個人把三個小不點兒分別接到了，在各自車旁蹲下和小孩子說話。

　如果是五年前，萬靈是絕對想像不到這樣的畫面的，畢竟那幾個人他其實再瞭解不過了，根本對生命沒有任何憐惜，哪怕是自己的種呢。

　萬靈帶著萬歐下車，朝那三對人走過去，依然沒有把視線留給那三個如今顯得越發沉穩初中的男人身上，而是對著三個小豆丁招招手，兩個男孩還有一個穿著公主裙的女孩就衝到了萬靈身邊，抱著萬靈的腿仰著小臉蛋叫著『爸爸』。

　萬靈被抱的走不動路，心裡卻被填的滿滿的，也沒有對那幾個人說話，逕自帶著小東西們上了自己的車，驅車離開。

　「我要粉色噠。」唯一的小公主上車後，首先選了個棒棒糖，哥哥們也都讓著她，把包裝紙拆掉後就遞給女孩，女孩一雙藍色的眼睛裡都是對哥哥能夠打開包裝紙的崇拜，肉嘟嘟的臉蛋一笑就擠出兩個酒窩。

　女孩取名叫做萬霜霜，萬靈不太會取名，讓萬母想了半個月才想到這個名字。

　霜霜是萬靈在四年前的一月份生的，足月產下的嬰兒還有自然生產都讓萬靈吃了些苦頭，但是萬靈覺得這都沒有什麼，比起手術後躺一個月都還不怎麼能下地來說，自然分娩不僅對小孩好對大人也有好處。

　萬靈從來沒有接觸過小女孩，但是對這種可愛粘人的生物卻完全沒有抵抗力，在霜霜三歲前萬靈幾乎沒有讓小女孩下過地，出門都可以不帶腿說的就是這種情況。

　後座的三個小糰子一來，車內安靜的氣氛就一散而空，變得熱鬧的不行，老二嚴融一直在說今天他把某某小朋友說哭了，並且搭配著一臉嚴肅的表情開始教育小葡萄葉想。

　葉想則把小書包打開，開始玩魔方，並翻出萬靈的手機丟給嚴融，讓嚴融小朋友玩遊戲去，免得禍害他的耳朵。

　遊戲的聲音，玩魔方的聲音，三個小糰子偶爾鬧騰著笑出聲的聲音，其實在萬靈聽來並不吵，反而覺得很活潑，但萬歐卻稍稍回頭，不含感情的黑眸看著後座三個小糰子，頓時便讓後座的三個小糰子安靜了下來。

　萬靈幾乎是和那三個人同時回到小區的。

　但是即使是碰見了，萬靈也沒有和誰多說過什麼話，頂多是讓小孩子門打招呼，然後回到自己的家。

　嚴融小朋友大約是繼承了某人敏銳的觀察力，曾問萬靈為什麼那五個叔叔對他們都這麼好，還每天都讓他們幫忙說好話？

　萬靈沒有解釋，只是反問道：「那小寶，你覺得是為什麼呢？」

　嚴融思考了一會兒，認真的說道：「大概是因為我們太可愛了。」

　萬靈笑：「嗯，是你們太可愛了。」

　萬靈自從那天在楚大款家待了一段時間，就冷靜了許多，他沒有辦法認同楚天諦和他家楚音的相處模式，卻也因為楚天諦說的『我很開心』這句話，重新審視自己……

　於是莫名其妙的，就和那五個人平安無事相處到現在。

　這幾年，萬靈也發現了，原來，有些事情沒有他想的那麼恐怖，有些事情也沒有他想的那麼不可原諒，他也知道那些人在潛移默化的以更穩妥的方式滲透他的生活，可萬靈沒有強硬的拒絕，萬靈想順其自然。

　萬靈住的這層樓其實總共是有八個住房的，他加上那五個人，就去了六個，其他的兩家不知道什麼原因以及搬走了很多年，基本上除了他們，沒有人會乘坐電梯到這層樓來，這就讓萬靈產生了一種這一層樓都是他們家的錯覺，當然，誰讓那五個人從來不關大門呢。

　停車，萬靈抱著小公舉牽著小少年，小少年牽著嚴融小朋友，嚴融牽著葉想小朋友，一串人上了電梯，在電梯裡又遇到了三個去接孩子的人，小糰子們紛紛打招呼，嚴璽、葉青暝還有龍君則都很自然的和小糰子們說話。

　出了電梯，萬靈就可以看到剛好買了一堆東西站在門口的嚴知絕，嚴知絕不好意思的低頭笑了笑，萬靈對這個從五年前求得要光明正大對他好的人也已經沒有辦法，只能任其天天買東西或者來幫忙做飯。

　萬靈放下現在已經有些重量的小公舉，小公舉就一如既往的被嚴知絕的美色迷的要抱抱，等開了門，葉想小朋友還不知道怎麼想的，忽然扯了扯萬靈的衣角，問：「爸爸，能不能讓葉叔叔也過來一起吃飯，他老是一個人，感覺好可憐。」

　萬靈懷疑葉想小朋友衣角被某人徹底策反了。

　「我！我這邊也是，爸爸，我想要嚴叔叔過來。」

　小孩子的聲音很大，又在門口，萬靈這些個鄰居又從來沒有關門的習慣，萬靈可以肯定那幾個人都聽得到。

　萬靈用『叔叔們喜歡一個人吃飯』等這種回答用了好幾年，今天，他看著長得越來越像某些人的小糰子們，終於還是說道：「你們開心就好。」

　說完這話，萬靈看著急忙跑出去叫自己前任們的小東西，又看了一眼始終沒有離開自己半步的萬歐，心裡莫名的輕鬆了許多……

　他也不知道是為什麼……

　只是，等做了一大桌子菜，六個大人四個小孩坐在一張桌子上時，萬靈免不得會因為小孩子的關係和那幾個被自己當做空氣好幾年的人說話。

　一旦開始說話了，好像一切都恢復了般，顯得那麼正常。

　好像有些不愉快的事情，從來都沒有發生過那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