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惡趣味

　南海龍宮裡一如往常寂靜，就連蝦兵蟹將的巡視都悄然無聲，五橙丞相在龍君不在的日子裡簡單的維持龍宮的周轉，時常幫龍君巡閱一些人間凡人燒給龍王廟的香火。

　丞相很老了，卻滿心期待著不久以後龍君可以帶著龍母回來，同時帶回幾顆龍蛋。

　老丞相想著，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誰讓他那天不好意思聽了牆角，但是不管怎麼說，老丞相還是覺得慶幸，除了有一點不太明白，那就是龍君為什麼不在龍宮住著，非要跑到別的地方去？

　五橙丞相百思不得其解，正跟身邊極有佛性的海帶精聊著天，瞬間南海震盪著翻江倒海起來，龍宮地底像是被什麼撬開了，海水的流向頓時狂亂起來，沒有一絲規律！

　丞相急忙抓住身邊的海帶精，防止自己被沖走，一邊疑惑著，一邊想要說著什麼，卻突然想起來一個東西，驚恐的說：「糟了！是定海龍珠！」

　南海龍宮地底，一身深色華麗衣裳的龍君站在一堆結界碎片裡，看著面前那顆近乎透明的定海龍珠，一雙獸化後金色的瞳孔都微微縮了一下。

　他伸出那淺淺覆蓋著一層龍鱗的手，輕輕拿起那顆龍珠，頓時以龍君為中心散開一圈圈凌厲的水紋，將龍君包裹其中。

　定海龍珠，顧名思義，動輒南海大亂。

　身為一海之主，沒有誰會無緣無故的動龍珠，但敖傀龍君卻對此似乎沒有太大感觸，他對周圍狂亂的水流毫不在意。

　龍君就像是站在龍捲風的風眼處，周圍寧靜到似乎連時間都靜止，他輕輕闔上眼，那濃密呈簇狀翹起的睫毛上下相挨，在眼瞼下留下一大片朦朧的陰影，好看至極。

　「我要看到萬靈仙人現在何處。」龍君唇瓣輕啟，吐出這句彷彿沒有感情的話來。

　龍珠頓時綻裂開般從裂縫裡放出耀眼的白光，南海上下都被白光籠罩，目不能視，而龍君卻在意識海中看到了一個漆黑的山洞。

　龍君輕輕闔著的眼下眼珠轉動，眉頭一皺，意識海中的畫面便突然一閃，進入洞口，只見幽幽的鬼火光芒裡是一個髒亂的滿是蛛網的場景，有個人影從角落走出來，光線還無法完全照亮對方的臉，只見那人手上爬滿了噁心的黑色線蟲，蟲子在分泌一種黃色的液體，滴在地上。

　那人像是有些感應，原本要走到另一邊去的腳步突然一頓，四處張望了一下，從他袖子裡便又伸出了什麼黑色的東西，長長的，像是被腐蝕後的籐條草葉，把一串佛珠晃了晃，佛珠發出清脆的碰撞聲，明明很輕，卻聲音越來越大，下一秒！龍君意識海呈現的畫面便瞬間崩塌！

　龍君那尖銳的指甲都刺入自己手掌心，皺著眉頭想要再次詢問龍珠萬靈在哪，得到的答案一次比一次模糊，再也沒有呈現出畫面來。

　他甚至連自己想要見到的人都沒有看到！

　龍君睜開眼，金色的漂亮瞳孔裡顯露著點點紅色的血絲，他冷俊的臉上沒有多餘的表情，臉側的鱗片卻是越來越多，連右額上龍角缺失地方還沒有長好的傷口都顯現了出來，足以相見龍君壓抑的情緒有多深！

　南海動靜這麼大，九重天不可能不知道，眾仙立即請示天帝，天帝還在和玄女下棋，棋盤上的棋子各個晶瑩剔透，有雪白的棋子偶然倒影著天帝垂眸後那眼底一閃而逝的深意，天帝說：

　「哎，沒什麼大事，小龍君不是在南海麼，能出什麼事？」

　玄女掩唇輕笑著，修長的手指夾著一顆黑子清脆的落在棋盤上，落子的地方像是水面般在空中蕩了個淺色的小小漣漪，聲音溫柔道：「天帝，你輸了。」

　天帝坐姿異常霸氣，聽到自己輸了，卻立即原形畢露，對玄女說：「不行，再來！我還不信了，這次要是再輸，就把折桂賠給你。」天帝明顯是在笑鬧，並非認真。

　玄女也是奉陪，一揮手，棋子各個歸回原位，說：「好啊。」

　一旁的仙家在聽到天帝說沒有什麼鳥事後，就都散了，畢竟天帝有時候說的話大部分都是正確的，他們看不到的結局玄女可以輕易看到，天帝卻可以無意間感受到。

　只有羅浮仙人裝作嚴肅看棋的模樣，偷偷瞄了瞄天帝那脖頸，意味不明的抿了抿唇。

　天帝在下棋，根本沒有看羅浮仙人，卻是聲音忽的莊嚴起來，冷淡道：「羅浮仙人，你在看什麼呢？」

　羅浮仙人頓時轉移視線，嚴肅的說：「在看天帝你下棋。」

　天帝裝逼的時候還是非常有氣勢的，他那雙狹長彷彿充斥著萬物眾生生命色彩的黑色眼眸輕輕瞟了羅浮仙人一眼，說：「既是無聊，不如去看看南海如何？」

　玄女也在一旁說話，道：「是啊，羅浮仙人正好去看看萬靈仙人，傷好了便回來吧，萬靈宮的藕童一個人守在宮裡，都快要不會和人說話了。」

　玄女一直是眾仙眼裡默認的天帝夫人，就算天帝不說，眾仙家也是知道這兩人有那麼點兒意思，雖說不明白天帝和玄女為何一直這麼忽遠忽近，若即若離，保持了上萬年這樣的關係。

　這大概就是傳說中的連牽手都沒有的精神愛情吧——眾仙家如此認為。

　但不可否認，天帝每次說什麼，玄女都會幫襯，兩人在一起下棋的畫面也完美的沒有任何違和……

　「是。」羅浮仙人被打發去南海即是天帝發話，他自己也樂意去看，作為九重天上的『交際花』一般的角色，羅浮仙人其實最喜歡的就是萬靈仙人了，不管他說什麼，萬靈都會安靜的聽他說，簡直是知己啊。

　羅浮仙人轉身告退時，忽的看見站在天帝肩上的折桂，羅浮仙人忽的喚道：「折桂，要不要去南海玩？」

　要是一般時候，天帝這個養了幾萬年的靈寵早就撲扇著翅膀眼睛冒光的飛來他頭上窩著了，今天卻不。

　只見那隻羽毛黑亮的靈鷹一動不動，連眼睛都不眨的看著坐在天帝對面的玄女，那眼神怎麼著怎麼瘆得慌。

　——等等，一隻靈寵的眼裡哪會有這種深奧的眼神？

　羅浮仙人感覺自己是最近想事情想的太多，太累了，以至於出現幻覺。

　就在羅浮仙人一邊揉著自己的太陽穴一邊準備下凡去南海時，身後忽然有撲扇著翅膀的聲音朝他越來越近，羅浮仙人閃躲不及，腦袋就被啄了一下，然後頭上一重，便見天帝的靈鷹折桂窩在了他的頭上，眯著眼睛，一副自己高高在上的裝逼模樣，和他主人一個德行。

　羅浮仙人莫名其妙的扯了扯嘴角，不太明白這靈鷹的心思，明明剛剛叫它去，它毫無反應，現在又沖了過來。

　而原本專心下棋的天帝則忽的鬆了口氣，將一顆棋子放在棋盤上後，懶洋洋的靠在椅子上，彷彿鬆下了什麼沉重的東西，喃喃道：

　「天亮了……」

　……

　「天亮了……我的萬靈仙人，吃點兒東西吧，不然餓著你了，生產的時候都沒有力氣。」

　人間界某山洞內，一個有著灰綠色長發的魔物那秀氣修長的手拍了拍男人的臉頰，滿意的看到男人猛的睜開那雙漂亮的眼，便將一碗黑乎乎的粘稠的東西湊了上去，說：

　「來，這可是好東西……喝光他。」

　萬靈坐著睡了一夜，沒有疲態，卻在聞到端到自己面前的東西時，白了臉色，並不張嘴。

　「不知好歹。」青年捏著萬靈的下顎，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的腐爛籐條吸光了碗裡的液體，然後男人就發現自己不受控制的自己張開嘴，那籐條則進入他的口腔，深入到喉嚨裡面，將那粘稠的液體一邊灌入，一邊像是惡趣味般，越探越深……

　「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