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從前有一顆豆子……

　羅浮仙人在外面等了沒有一會兒，就瞧見衣襟上滿是鮮血的天帝匆匆出來，那凌亂的長發粘連在那被撕咬下一大塊兒肉的脖頸處，看上去煞是駭人。

　不過也就片刻功夫，天帝就恢復了正常，將衣裳整理好，血漬弄走，幾乎深可見骨的傷口也漸漸恢復，依舊端著自己天帝的架子，帶著他的靈寵離開。

　嘖，越來越好奇了。

　羅浮仙人正心裡癢癢著，差點就被那守在入口的小佛看見，頓時決定來日方長，屁顛屁顛追著天帝離開了此處。

　那金鼎山下重重封印之內，一個用最堅硬的物質造出的籠子裡，漆黑一片，只有那咀嚼的聲音清晰的從裡面傳出，像是野獸在緩慢的進食，將好不容易捕捉到的食物一絲不剩的吞入腹中。

　而這場進食的畫面只有唯一的一個觀眾，表演者則很是投入，那張聖潔精緻的臉上卻是痴迷的笑意，薄唇像是塗了胭脂嫣紅的不可思議，他那柔軟的舌從嘴角滑過，而後又舔了舔手上沾染上的血液，好似珍惜的不得了，眸色的深處是沉靜的貪婪。

　他的手臂都快要整個斷掉，只剩下幾根經黏在上面，破破爛爛的衣服的胸口也一團焦黑，可以模糊的看到一個掌印，幽幽的還冒著煙。

　「不夠……」

　年輕男子喃喃的像個小孩子一樣抱怨，忽而又抬起頭來看向旁邊的『觀眾』，裂開嘴角，說：「來啊，我們趕快合作就可以出去了，別再猶豫了……」

　「你留在外面的那部分東西不是也回來了麼？就不擔心？不想趕快出去把你的狐狸精抓回來？」

　「我天音從來不會撒謊的，合作完以後絕對會把已經和你融合的力量還給你，我保證。」

　在籠子的角落，坐著一個少年。

　少年渾身赤裸，彷彿有些虛弱，頭上的灰色的狼耳卻精神的豎著，毛茸茸的灰色狼尾則靜靜的遮擋在他的腹下，少年一手慵懶的撐在立蜷起的膝蓋上，一手扒拉了一下自己漆黑的碎髮，坐姿霸氣且聽聞天音的話後一抬眼，血色的雙眸頓時盡顯驚人的威壓。

　少年淡淡的說：「我不信你。」

　說完，就要繼續修養的準備閉上眼，結果卻在聽到天音接下來的話後，一下子頓住。

　「那隻老狐狸有了你的種。」天音的聲音難聽嘶啞，卻無形中帶著一抹不懷好意的天真，「是你的哦。」

　天音看見貪狼似乎對這個話題很有興趣，便繼續說：「按人間的時間算，還有兩個月不到就要出生了，和那個靈石一塊兒。」

　「只不過很可惜，那隻老狐狸可能不太喜歡和你產下的小崽子，說是要一出生就丟了它們，就像那隻老狐狸毫不猶豫的要你死一樣。」

　貪狼握著的拳頭都緊緊的捏著，半晌才道：「我不信你。」然後緩緩闔上那雙血紅的雙眸，說，「還有，我和阿靈是相愛的，他那麼做都是被迫的，是你哥哥逼的。」

　「別騙自己了……也別不信我啊，沒有我不知道的事情，只要黑夜到來，任何地方發生了什麼，我都能聽到看到。」

　天音笑著說，這次他沒有撒謊，自從他將一絲殘魂刺入那畜生老鷹的眼睛裡後，又分了無數小份出去寄生繁衍在其他生物的眼睛裡，當然，再次分出去的力量要小的多，不能像控制老鷹一樣控制他們，只能看和聽。

　「喂，現在那隻老狐狸以為你死了，正和一條龍在幽會，你在騙自己，像這種賤人，你不能太寵他，不然你也不會和我一樣被關在這裡。」

　「應該把他的四肢都砍掉，抽了神力，挖出眼睛，拔掉舌頭，讓他只能聽到你，感受你，也不會跑掉了，可以永遠抱著他，可以對他做任何事情，融為一體多久都沒有關係，還會因為你發出好聽的聲音。真好，不是麼？」

　天音說著，似乎說的是自己思考過無數遍的場景，滿是憧憬。

　「是你拉我進來的。」貪狼忽的殺意頓起，漆黑的短髮無風自動，卻剛一從右手竄出黑色的焰火就被這裡的封印壓制著湮滅。

　天音笑的天真爛漫，道：「不用謝我，畢竟，你也算是另一個我了。」說罷，天音忽的沉下臉色，像是忽然變了個人一樣道，「但是哥哥是我的！只是我的！」

　兩大魔頭還在金鼎山下的封印之中，尚未談攏，一對瘋子的談話到最後不是跑題就是各瘋各的。

　而此時在曾經輝煌的狐妖山旁的密林裡，那半山腰間有個突出的大石頭，石頭上坐著一高一稍微矮了點兒的男人。

　矮了一點兒的男人半依靠著身邊的冷俊青年，看著眼前壯麗的夕陽和漂亮的流雲，眸色都似乎柔和著，那雙白皙修長的手則淺淺搭在男人自己那渾圓鼓起的大肚上，安靜的格外陶醉人。

　被依靠著的青年呼吸都不敢大聲，僵硬著坐的筆直，又擔心自己一直這麼僵著，男人靠著不太舒服，於是強迫自己放鬆，糾結著的同時，青年就無法欣賞這眼前美景了，深海色的雙眸低低的，只瞧著男人那雙裸足發呆。

　好像還沒有回過神來，只覺著男人的那雙腳漂亮的不可思議，渾圓的指甲和白嫩的皮膚，彷彿天生只適合被捧在手心親吻。

　「龍君……」大著肚子的男人忽的問道，「你在想什麼？」

　「想親……」龍君差點兒面無表情的咬到自己的舌頭，頓住後，急忙改口，「在想仙人好像變了……」

　龍君說著，微微低頭便看見男人那濃密的睫毛，還有那眉心勾魂攝魄的血痕，心跳頻率逐漸加快：「當然，是好的那方面，但是也不是說以前的仙人不好，仙人怎麼樣都很好。」

　「我的意思是，仙人一直都很好……的意思。」

　萬靈仙人聽完，不用扭頭去看都似乎能想像得到小龍君那張冷冰冰的臉上略微窘迫的表情。

　很奇怪，萬靈以前從來沒有發現小龍君存在感這麼強，或許是因為懷孕的緣故，凡間都說懷孕後的女人性情多變並且極度缺乏安全感，他雖說是個男人，但也或多或少可能有些影響。

　男人對此不甚在意，畢竟只要產子後就能恢復的話，不是什麼大問題。

　倒是真實的小龍君讓萬靈覺得分外有趣，偶爾代替萬靈宮的仙童陪他說說話，也挺好，「到底哪裡好了？我自己都不知道。」

　龍君想說的有很多，卻又一個都說不出來，他自己的心情，沒有人能明白，語言也蒼白無力的過分，他只是想要萬靈，想了幾千年，想到願意不要龍族最珍貴的龍角，願意欺騙這個世界，也欺騙自己。

　半天沒能聽到龍君說話，萬靈也不計較，他閉著眼睛，有些昏昏沉沉的想睡了，自從懷上了貪狼的子嗣後，萬靈身子重了不少，也很容易疲倦。

　耳邊好久才傳來龍君的聲音，龍君換了個話題，說：「仙人，我又想起來一個笑話，我講給你聽。」

　萬靈不抱什麼希望的勾了勾嘴角，淡淡的『嗯』了一聲。

　「從前有一顆豆子，他在下雨天出去走，然後它就發芽了。」

　「……好好笑。」

　龍君正直的冰塊兒臉又紅了紅，就像這幾天每次跟男人講『笑話』後都會被誇的時候一樣：「仙人喜歡的話，敖傀以後每天都說一個好了。」

　萬靈晃了晃懸在懸崖外的小腿，這才輕笑出聲，道：「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