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溺水

　宋旭堯是守得雲開見月明，蕭衍可慘了。

　蕭衍套上了明晃晃的小黃袍，佇立在御花園的小池邊，面對著碧波蕩漾的湖水，還有那亭亭玉立的小荷，鏡頭裡面少年棱角分明的側顏與美不勝收的景色交相輝映，清風拂面，片刻之後，少年終於有了動作，只見他略顯稚嫩的喉結上下一動，默默地嚥了下口水。

　「卡！」劉導暴跳如雷，「都半個小時了你到底跳不跳啊？！」

　蕭衍苦著張臉：「劉導，我感覺我遇到了演藝生涯的瓶頸期，很難突破。」

　「瓶頸期個屁！你有個毛演藝生涯啊還瓶頸！」劉導氣得都快沒脾氣了，「給你半小時調整，再不跳我就踹你下去！」

　蕭衍趕緊後退幾步往小板凳上一坐，多給這半小時並沒有讓他鬆口氣，就像是死刑改死緩，反而更煎熬了。

　旁邊等候多時的小助理楊妍妍拿了毛巾往他身上蓋，順手還塞了杯薑湯給他。

　蕭衍惆悵地喝了口薑湯，砸吧砸吧嘴：「小楊姐，不用給我毛巾，我還沒濕身。」

　楊妍妍滿頭大漢地搧風：「不，我舉累了先讓我放會兒。」

　「……」蕭衍一臉控訴地去看喬致遠。

　喬致遠抬手給了他一個暴栗：「你當初出道的時候不是說自己特長是游泳，號稱南岸小青龍，遊遍天下無敵手麼？！這麼塊小池塘就把你降住咯？？」

　蕭衍也很無語：「我也以為我會游啊……」

　哪知道見到池子就邁不開腿了……

　這幕戲其實還挺狗血，講的是小皇帝和小太監的初次相遇，小皇帝這麼一個堂堂天子毫無邏輯地大白天就栽進了後花園的池塘裡，小太監正巧掃地呢，便搶在一大堆侍衛前面一個猛子扎水裡救起了小皇帝，從此兩人便結下了深厚的革命情誼，至於小皇帝把小太監調到身邊伺候，已經查證落水是奸人安插的眼線所做的試探什麼的也都是後話了。

　不走內心，也無對話，蕭衍要做的很簡單，跳小池塘裡胡亂撲騰撲騰幾下就能完事兒。

　結果就是這一跳，他給卡了一下午。

　等再耽擱上一會兒，就可以收工吃飯了。

　劉導看了看天色，吆喝道：「小蕭，再來！」

　他今天是打定主意了，就算拍不完，也總得讓蕭衍下次水，不然這幕戲得廢咯。

　拖延時間計畫失敗，蕭衍任命地嘆了口氣，只得提槍上陣，喬致遠拍拍他的肩膀，蕭衍與他交換了個視死如歸的眼神。

　一邊的俞一航等著英雄救美結果等了一下午還沒救上，劉導怕他又給曬黑了趕他回了旁邊的屋裡，這時候也探出腦袋給蕭衍加油打氣，「u jump，i jump！」

　蕭衍：「滾滾滾滾滾。」

　其實這池塘也不深，一望見底的水還挺乾淨，再說邊上這麼多人呢，總不會出事兒。默默地自我暗示了一番，蕭衍深吸一口氣，再一次仰著頭往前走，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蕭衍屏住呼吸，臉色更蒼白了些，一咬牙還是踏上佈滿青苔的小石板，沿著小池塘的邊歪歪斜斜晃晃悠悠地走。

　餘光掃到劉導已經做了三遍往下跳的手勢，全被他選擇性無視之後，劉導吹鬍子瞪眼地從座位上起來，一副要趕鴨子上架過來踹人的架勢。

　蕭衍不由地加快了腳步，瞄一眼波光粼粼的水面，一抹金色一閃而過，他定睛一看是條金黃的錦鯉，倒是像極了以前母后養得最肥的那條金鯉。

　然而，就在這出神的間隙，蕭衍腳底一滑，噗通一聲栽進了池塘裡。

　終於下水了！

　在場的大夥兒都鬆了口氣。

　俞一航趕緊從一旁的屋子裡衝了出來，躍躍欲試：「劉導，我什麼時候救人！」

　「不急！」劉導大手一揮，拿了個喇叭，「小蕭啊，你再往中間去點，用力撲騰，使勁兒造啊，多拍點鏡頭等會兒就不再下了啊！」

　蕭衍落水的時候感覺心臟都要從嗓子眼裡蹦出來了，下意識地撲騰兩下，才發現這個池塘比他想像中的還要淺上一些，可以踩到池底，心自然又落回了肚子裡，只是全身泡在水裡頭的失重感還是讓他有些頭皮發麻。

　此時聽到劉導的喊話，蕭衍自然也明白，電影裡一兩秒的鏡頭其實需要拍戲時候大量的素材才能剪輯出滿意的效果，要是他這會兒上去了，保不準還得再來幾遍。

　為了少遭點罪，蕭衍咬咬牙一邊撲騰一邊踩著池底往中間趟，努力說服自己就當天熱泡個澡了。

　「對對對，」劉導緊緊盯著鏡頭，「表情還不到位，試著浮沉一下啊。」

　蕭衍耳朵進了水，什麼話聽起來都是模模糊糊像隔了層膜似的，動作也變得有些吃力，踩著池底藉著力量又往後趟，再一伸腿，卻踩了個空，猝不及防地整個人都往下沉了一下，水面沒過頭頂，蕭衍急忙拍打著雙手，掙紮著起來，卻狠狠地嗆了一口水，五臟六腑都有些發酸。

　這一下變故，只不過一兩分鐘的功夫。

　岸上的工作人員都沒反應過來呢，因為之前粗略的摸過底，這池塘又淺，以為蕭衍還在演呢，也就沒人上前打斷。

　「特別好！」劉導覺得蕭衍這會兒的演技非常逼真，滿意地點點頭，同樣沒察覺到異樣，「再堅持幾分鐘這條就過了！」

　然而，此時的蕭衍撲騰著想要呼救，一張嘴池水卻稀里嘩啦全往他喉嚨口湧，霎時間眼淚鼻涕全嗆出來了，再撲騰的時候便覺得整個人都在不由自主地往下沉，任憑他怎麼掙扎都無濟於事。

　彷彿又回到了大蕭皇宮裡冰泉池的那一夜，冰涼的池水往他的七竅孔裡鑽，絕望又窒息的感覺再一次將他徹底淹沒。

　這一刻，蕭衍腦子裡只剩下了——老宋。

　「撲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