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易驍守

　實驗人，易驍守是第一次見到。

　甚至可以說，如果不是知道他們的身份，易驍守在第一時間絕對認不出他們的身份。他們和其他所有人一樣，看起來都極為的正常，有著正常的外表，正常的舉止，正常的就像是一個真正普通的人。

　可是，這些是實驗人。

　根據官方的說法，這些人都是通過基因篩選體外培育出來的實驗人。可是基因篩選的結果並不見得有多麼的美妙，不少從小展露出絕佳天賦的實驗人，都斷斷續續的在不同的年齡階段開始了基因崩潰。有的快，有的慢，有的嚴重，有的不嚴重。

　易驍守看了看實驗人的基因數據和身體數據，一時間一籌莫展。這樣的病例，他是第一次看到，基因崩潰的成因究竟是什麼至今還是眾說紛紜，即使易驍守自持製藥水準高超，也從來沒有見過這樣棘手的病例。

　「能治麼？」保羅面上的期待完全掩飾不住，看著易驍守的目光極為迫切。

　迎著保羅的目光，易驍守沉默的搖了搖頭：「不能，至少目前不能。」

　保羅的臉色變得難看了起來，可是他也知道，即使易驍守治好了亞瑟，即使易驍守讓癱瘓的病人站起來，這也不代表他是個萬能的。有希望，就不絕望。想起易驍守戰功纍纍的藥劑史，保羅心底難免生出了幾分僥倖和希冀：「你一定能治的！」

　「保羅！」艾德里安皺起了眉頭，沉著聲音呵斥，「夠了！」艾德里安讓易驍守進來，只是因為易驍守想要進來而已，至於易驍守能不能治病，從來不在他的考慮範圍之內。能治，自然是最好，不能治，那也沒有什麼了不起的。對於保羅來說，可能治好基因崩潰很重要，可是對於艾德里安來說，保羅的過度期待已經對易驍守造成了壓力，這和他的初衷已經完全的違背了。

　保羅看了一眼艾德里安，欲言又止，可是看著艾德里安不容置疑的表情，最終還是默默的閉上了嘴巴。艾德里安的意志，不容置疑。

　易驍守感受到了兩人之間的暗潮洶湧，看向艾德里安的目光忍不住的帶了幾分抱歉。是自己一開始就考慮失當了，這才讓艾德里安的行事作風遭到了質疑，明明是想要幫助艾德里安的自己，最後卻給他添了麻煩。

　「對不……」

　「不用說對不起。」艾德里安打斷了易驍守話，看著向了易驍守，一向冷淡的眼睛在看著易驍守的時候才有了溫度，「沒有什麼可以對不起的，這不是你的責任，是我的。你不用背負愧疚。」

　易驍守看著認真的艾德里安，心忍不住的跳了跳——不要再對自己這麼好了，再這樣下去，艾德里安不彎自己也要先彎成個螺絲圈了。

　艱難的移開了目光，易驍守看著那些資料，問道：「接下來我可以過來麼？我想試試。」這樣的病例是易驍守從來沒有接觸過的，不管是出於對新的病例的好奇，還是出於對艾德里安負責的心理，易驍守都想要試試看，能不能治好這些人。

　保羅的臉上顯出了幾分喜意來。恨不得替艾德里安當場答應下來，比起艾德里安對自己身體的不重視，保羅對於艾德里安的狀況可以說是瞭如指掌，所以當那些實驗人集體基因崩潰的時候，保羅看著的彷彿就是將來某個時刻的艾德里安。艾德里安的基因崩潰再特殊，那也是基因崩潰，到最後，一定是走向毀滅的。

　聯邦不能失去艾德里安，艾德里安的意義從來不止是一個人或者一個少將那麼簡單。他是一個標竿，是一個符號，這也是艾德里安擁有這麼多特權的原因之一。可是，艾德里安卻從來不把隨時威脅著自己性命的基因崩潰放在心上。

　保羅想起了這些年艾德里安基因崩潰時大殺十方的樣子，忍不住的都有些心顫。換個人，恐怕都已經早早的死在那些異獸的足下了，艾德里安在基因崩潰時從來不用機甲，有時候甚至連武器都沒有，就這樣，憑著他的血肉之軀拚殺出一條血路來。親眼見過那樣慘狀的人，都會懷疑，艾德里安是不是沒把自己當成一個人來看待。

　保羅焦慮的看著艾德里安，生怕下一秒艾德里安就張嘴拒絕。他看著艾德里安緊緊皺起的每天，心忍不住的提起。

　艾德里安看向了易驍守：「你是真心的麼？」如果是因為保羅說的話而有心理負擔，那麼艾德里安是絕對不會答應的。

　易驍守點了點頭：「我不是那麼容易被道德綁架的人，我是真心實意的想要試試。」當然，其中也有一個原因，那就是想要為艾德里安做些什麼。

　既然得到了易驍守的準話，艾德里安自然也不會阻攔，他點了點頭，對易驍守說道：「放手去做，一切有我。」

　話語裡的維護絲毫沒有掩飾，保羅幾乎認不出面前這樣一個毫無原則的人竟然會是他們以往鐵面無情的艾德里安少將了。可是……保羅忍不住也會心的笑了起來——這樣的艾德里安少將，才真正的活的像是一個人。

　正說笑，一個士兵走到了艾德里安的身邊輕聲匯報了起來。艾德里安原本柔和的面龐變得冷硬了起來，目光也變得冷冽：「看來他們還是不死心。」

　易驍守疑惑的看著艾德里安，只見他轉過頭來，對著易驍守說道：「看來，我們的基地之旅需要提前結束了，有不受歡迎的渣滓來打擾，我得去解決一些事。」

　親自送走了易驍守，艾德里安回到基地時，已經過了大約快半小時了。

　保羅走到了艾德里安的身邊說道：「少將，他們還在。」

　等了半小時都還在，這家人的耐心見長啊。艾德里安的眼底閃過一絲厭惡來，想起因為他們的突然到訪而戛然而止的基地之行，臉上越發的不悅：「那就看看，他們還想要耍什麼花樣。」

　走在艾德里安的身後，看著艾德里安筆挺的背影和他工整的腳步，保羅忍不住的嘆了口氣。多恩家真是太過分了。

　多恩將軍和多恩將軍夫人是個絕對的利己者，艾德里安的出生就是他們自私的最好證明。多恩家族已經很久沒有出過天才了，在這個戰功決定軍銜地位的世界，多恩家的地位搖搖欲墜，到了多恩將軍這一代，已經開始看不到未來了。多恩將軍的天賦，也不過是A-而已，而上流社會，隨便砸個花瓶下去，都能砸中好幾個A。

　可以說，如果多恩家再沒有一個天賦傑出的人站出來拯救家族，那麼多恩家的沒落已經是預見得到的了。

　而這時候，軍部的極端勢力提出了一個概念——絕對天賦者。通過實驗篩選基因，完全體外操作培育，提取兩者最尖端的基因來「造出」一個最優秀的戰士。這個計畫在當時得到了大多數人的反對，因為把人當做實驗品未免太過反人類了。可是，多恩家是第一個站出來支持的，而艾德里安的出生，讓多恩家第一時間回到了軍部的核心地位。

　隨著艾德里安的高天賦逐漸的展現，絕對天賦者計畫投入也越來越大，可是，當第一個實驗人基因崩潰的時候，他們才意識到，這個計畫恐怕沒有想像之中這麼美好。接著就是第二個，第三個……

　絕對天賦者計畫很快的擱淺了，實驗人之中，出現基因崩潰症狀的人，最小的連五歲都不到就已經失去了所有的活力，甚至無法維持自己日常的正常生活。弊端逐漸展現，唯一稱得上成功的，就只有艾德里安。軍部以最強有力的動作抹去了所有實驗人的實驗數據，而艾德里安這個唯一成功的「實驗人」，除了掌控著最高機密的那些人之外，就再也沒有人知道他的身份了。

　艾德里安成了軍部強推的戰神，而多恩家也憑藉著艾德里安，重新在上流社會呼風喚雨。諷刺的是，憑藉著艾德里安得到這一切之後，多恩夫妻以最快的速度生下了多恩家族的繼承人，也就是艾德里安名義上的弟弟蘭德爾‧多恩。這意味著，多恩夫妻完全的無視了艾德里安的付出，完完全全的把他當做了一個獲取利益的工具。

　艾德里安對多恩家沒有什麼感情，正如多恩家對艾德里安沒有什麼憐惜一樣。兩者之間所謂的親緣關係，甚至還不如陌生人來的親密。而艾德里安的疏遠，對於多恩家的人來說不痛不癢，他們很清楚，只要艾德里安還活著，多恩家就不會敗落，這是他們的底氣。

　可是，在機密的事情，對於知情人來說，都是有跡可循的。即使實驗人的集體基因崩潰是全方位的封鎖消息，多恩家也依舊從蛛絲馬跡之中得到了一個可信的猜測——艾德里安恐怕也面臨著基因崩潰。

　一個基因崩潰的艾德里安可無法給多恩家帶去利益。他只會帶來麻煩。

　多恩夫婦幾乎在第一時間就做好了拋棄艾德里安的準備，但是，他們的心底同時也產生了一個可怕的念頭——如果艾德里安留下孩子呢？一個正常誕生的孩子，會不會能夠繼承他頂尖的天賦，卻不會面臨基因崩潰。這樣的一個孩子，比起艾德里安來說，要有價值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