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精明世故的老管家，就是用腳趾頭想，也知道霍曼王子從早上起來就猶如質化的低氣壓是從哪裡來的。

罪魁禍首西蒙倒是愜意得很，蹲在給王子墊腳的地毯上打著盹。

合著您這是還沒睡醒呢......老管家心裡默默吐槽，最終還是本著多看少BB的服務原則，抖著鬍子閉上了嘴。

霍曼穿著黑色的睡衣，靠在窗前，眉頭沉鬱，渾然沒感受到皮耶羅管家的如坐針氈，只顧把玩著自己手上那黑晶項鍊。

“三王子殿下，您的藥物製劑。”皮耶羅管家的聲音響起，霍曼回神，淡然接過了注射器，面不改色將藥打入了體內。

因為身體狀況異于常人，他每天都需要攝入五種以上的藥物。隨著年紀的增長，他從娘胎裡帶出的病症並沒有漸漸好轉，反而三天兩頭的成為拖累。

不過，這對於霍曼來說早就已經習以為常了。若有生之年能坐上王位，從至高之處鳥瞰星際，倒是早死也無憾了。

光腦閃爍，信息彈出：“亞曆克元帥來信。”

霍曼回神，抬手接入了通話，光腦螢幕上一個剛毅略顯年紀的中年男性出現在上面，眉眼似鷹般銳利，膀臂寬闊，一看就知道是個強勢的哨兵。

當今王庭中大多分為兩派，鳳系和龍系。

鳳系，大半都是科研人員，對哨兵沒有那麼高的推崇，甚至還有普通人，把持著國庫經濟，和科研室。這一派的人和大王子基恩關係很不錯，可惜基恩自身是個科研狂魔，對戰鬥啊，王位啊完全沒有什麼興趣，就便宜了霍曼這個陰謀家。

而龍系，幾乎囊括了大半武將，一水兒都是崇尚武力的哨兵，主攻國防實戰，並且對於王族的龍精神體血統繼承特別看重，當然，這點和當今國王武力鎮國不無關係。

亞力克？邦帕斯年紀早已過百（星際平均250歲壽命），儼然一副龍系領頭人的樣子。全民尚武的天下，只拉攏鳳系不夠，若沒有龍系的肯定，霍曼和二王子的爭位鬥爭必定占不來優勢。

因此，霍曼連續兩年都抽出兩個月去邦帕斯大元帥的訓練場做實戰訓練，略施小計就勾搭，啊不，聯絡上了邦帕斯總指揮。

只不過，大元帥卻並不是那麼好搞定的，脾氣簡直就像是茅坑裡的石頭，又臭又硬。

當螢幕上出現邦帕斯的臉之後，霍曼擺出了少有的笑容：“邦帕斯前輩，好久不見。”

大元帥嚴肅的表情未變：“殿下的要求我考慮了一下。鳶尾皇衛軍雖然只是聖殿軍隊的一個分支，但是代表了玫因王朝的最高戰鬥力，篩選過程極為嚴厲，對體質要求更是極高。而殿下的身體不光是我們有所耳聞，就是普通的徵兵都不一定過得了標準，何必強求呢？”

這話說的很不客氣。

言下之意便是無論能力還是體質，都夠不上鳶尾軍的及格線，讓他這個孱弱貴公子歇那個心思。

這老匹夫的脾氣不只是又臭又硬，根本就是軟硬不吃。

霍曼斂下眉眼，卻並未生氣，反而笑了：“邦帕斯前輩，您率領的鳶尾軍征戰星際，所向披靡。軍中口號卻是‘唯強之心不死’。可見，我軍之強大在於追求堅韌之心，才能無限挖掘哨兵的潛能，而非僅僅是強健的體魄而已。

我雖然生於王族，卻沒有強勁的體魄，但向勇之心卻並不比精英戰士弱。我會謹記邦帕斯前輩的教誨，向著鳶尾努力的。”

邦帕斯愣了一下，顯然沒想到翻臉比翻書還快的霍曼竟然沒發怒，反而說出這麼誠懇的一番話。

他平日裡素來不太喜歡這個沒什麼陽剛氣息的三王子，但是今天卻突然意識到他還有這等氣性，心頭也多少有點感動，沒忍住提點了一句：“恕我多言，若是想進鳶尾，向強之心必然必不可少，可王子當務之急，卻是成年。哨兵唯有真正和自己的伴生獸結締，才能真正成年，發揮出百分之百的力量。未成年狀態就連體質等級都驗證不出來，更別說參軍了。”

霍曼眼神一閃，馬上提起嘴角，接了幾句場面話應和了過去。

隨後寒暄了幾句後，兩人皆是面上帶笑的關掉了光腦視訊。

視訊一掛斷，霍曼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目光變得陰冷起來。

沉默。

“咣當！”

茶几上的光腦被毫無預兆踹了下去。

緊接著茶杯，煙灰缸，裝飾用的花瓶像多米諾骨牌一樣躺倒，“嘁哩喀喳”碎了一地。

專業如老管家，只是頓了一下，見霍曼半晌不再動作，便揮了揮手讓女僕進來收拾東西，自己則端了另一杯茶又放在了霍曼左手旁邊。

他可清楚，這三王子殿下看著儒雅，脾氣可是三個王子中最乖戾的，摔一摔瓷具可不算什麼大事。在他面前，誰都得擦乾淨屁股老老實實呆著。

然而，黑龍西蒙連屁股都沒動一動。

霍曼起伏不定的胸口平復下來，眼神幽深。若是他能成年結締，還用得著你邦帕斯廢話嗎？

伏小坐低半天，甚至承諾了提供軍備資金，最後卻也只得了個含糊其辭的解釋。這群龍系哨兵的腦子看著直來直去，彎兒都不會打，只知道遵守軍規，別說給他開後門，開天窗都不可能！

霍曼之所以這麼著急的想擠進鳶尾軍是因為，除了霍曼的在位的父親烏爾克裡大帝，幾乎其他歷任大帝上位之前都進入過鳶尾。

他如今已經20歲了，再不奠定基礎，根本就談不上競爭了。

這已經是第一次被“成年”二字堵嘴了。

他不是不著急自己成年的事情，相反他積極的很，找了無數醫師，卻都摸不清霍曼的狀況。

哨兵未結締的時候，和普通人並無太大異處，因此也很難分辨是資訊素水準的問題。

霍曼自己除了因為身體不好，資訊素並不是太穩定，其他也沒看出什麼問題。結締期遲遲不來，誰也說不出個所以然。

其實，對於大部分人來說，20歲還沒結締並不能稱得上晚，以蓋亞人250歲的壽命來說，50歲結締的都大有人在。

只不過，王族卻不然。

霍曼算是第一例過了20歲還毫無動靜的王子。

突然，門口傳來懸浮車駛來的聲響。

老管家請示了一下，迫不及待的從霍曼的臥室退了出去，鬆了一口氣，來到了門廳。

一個栗金色頭髮，皮膚雪白的嬌小男孩跳了下來：“管家先生？三王子來了？”

哈伯侯爵家的小兒子丹迪，是貴族中少見的嚮導。

蓋亞系嚮導的數量卻遠遠少於哨兵。因此，嚮導一向是十分稀缺的寶貴存在。在不遠的舊時年代，甚至曾經有過強制分配結合的政策。直至霍曼父親上臺後的銀尾紀年，才徹底廢除了這個制度。使嚮導掌握了更多的自由度。

丹迪雖然是嚮導，但也是少有的人精，善於鑽研，在父母的叮囑下經常積極往這邊跑，顯然打著霍曼這病秧子王族頭銜的注意，搞不好還真能搞來個王妃當當。

皮耶羅管家這樣的老人精，必然是能看得出其中的行道，挑了挑眉說道：“是的，我親愛的丹迪。”

丹迪咯咯一樂，藍色的大眼像兩汪碧水：“那請管家幫我上報一下吧。自從去年一別，就再也未見過王子殿下了。”

老管家臉上未見尷尬，叫了女僕機器人前往通知。

不久後，丹迪就坐在了宮殿的餐桌前，對著不遠處品嘗聖椰果的霍曼滔滔不絕。

哨兵的五感發達，卻對生活享受並不看重，比起這些，征戰和比鬥更能引起他們的興趣。甚至對於一部分粗暴直接，崇尚武力哨兵來說，吃飯就是充饑而已，這種精緻新鮮的菜果，還不如瓶沒有味道的營養劑來的爽快。

看著慢條斯理咀嚼著聖椰果的霍曼王子，皮耶羅管家心中再一次默默吐槽，三王子真是個例中的個例啊。

最終老管家把這一切歸咎為未成年的緣故吧。未成年的哨兵沒有和精神體結締，遠遠沒有成年哨兵那樣堪稱瘋狂的戰鬥力。

這種鮮明的哨兵性格，自然不可能憑空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