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霍曼呆立在原地，心裡的滋味無比複雜。身為哨兵的自己尚且體能連個低年級的只會傻笑的白癡狗都幹不掉，而路德維希這個嚮導卻能空手吊打七八個B，C級別哨兵。

難以自控的對著嚮導強大的武力產生了似嫉妒又似不服的心酸感，和想要征服的興奮感在心頭交織，三王子第一次嘗到如此難以言喻的感受。

向來直覺甚著的霍曼隱隱又感受到了路德維希強大武力和嚮導身份的違和感，甚至——

甚至覺著他根本就不該是一個嚮導。

只不過這個念頭在霍曼的腦海中一閃而過，緊接著就被突發事件攻佔了。

“嗖！”

看似陷入思考的路德維希突然毫無預兆的投擲過來一塊石頭。

僵直的霍曼狼狽地側身躲過，路德維希身上站著的鸚鵡也轉過頭，雙眼直直對上了他的雙眼。

霍曼愣住了。隨後他全身都動不了了。

這奇怪虎皮鸚鵡的眼神平直又具有穿透力，直射入他的靈魂。莫名的似曾相識感，像一把鑰匙哢嚓的一聲打開了一把鎖，豁然開朗卻被煙霧圍繞，具體什麼東西卻看不清楚。

好似有什麼扭結在一起，甚至霍曼感受到能透過那虎皮鸚鵡的視線看向自己。

這是什麼？

為什麼會這樣？

發生了什麼？

這鳥是什麼鬼？

那虎皮鸚鵡好像也感受到了自己與霍曼不同尋常的聯繫，歪著頭瞧著他，腦袋都不帶轉的。

疑惑一個比一個多，堆成了謎團纏繞在一起。

只不過，還未等霍曼開口，他身後的黑龍西蒙怒吼一聲對著路德維希沖出了出去。

糟糕！

西蒙這傢伙居然一直跟著他呢！

“回來！”霍曼喝到。

西蒙一向都是不受管的，怎麼可能因為這一句話回頭，一張口噴出了一團黑炎。

學會噴火了不起了嗎？！？！

路德維希好像看見西蒙也很驚訝，不過西蒙一攻擊，就很快反應過來，以極快的速度一來二去交手了幾個回合。

西蒙愉悅的叫喚了一聲，又沖向了路德維希。

向來懂得趨利避害的虎皮鸚鵡揮舞著小翅膀過來了，親昵的停在了霍曼的肩膀上。

本來要衝進戰局把西蒙拉回來的霍曼僵住了，他從來沒接觸過如此柔軟的生物。

小小的一個羽毛團，顏色雜亂，鮮豔的紅，黃，綠，藍色，卻意外和諧的融合在一起，軟的快要化開。

霍曼緩慢伸手蹭了蹭它柔軟的小腦袋，鸚鵡還挺識相，歪頭倚著他的手指磨蹭起來。

指尖暖洋洋的溫度一點點傳遞到精神上，霍曼自覺已經聽不見打架的背景音了。

虎皮鸚鵡顯然也覺著挺舒服，至少他本身的嚮導主人可沒這麼摸過它，於是它抬起頭，決定給這個莫名其妙冒出來的人一句讚賞：“這裡比路德維希的矮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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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自己關在學校男廁所隔間裡，霍曼皺著眉頭。明明身體定格在原地，意識卻無限延伸，延伸到好像跟著一個會飛的生物飛過白茫茫的迷障，深入不存在的深淵。

甚至看到了淺色的發尾，金色的眼眸。

路德維希。

那不知主延伸出去的意識仍然在追隨，牽連著這一頭的肉體無比沉重，像是拉伸著神經一樣的痛苦。

“吼！”

西蒙一聲怒吼把霍曼拉了回來。

驚出一身冷汗，霍曼睜開眼，終於確認了。他的意識不知道為什麼，一直在跟著那只虎皮鸚鵡。

這已經不是這個星期的第一次了。

那天，路德維希收拾了西蒙之後，奇怪的看了一會兒霍曼，用打發其他的哨兵的兇悍口吻說道：“別跟著我。”

虎皮鸚鵡雖然嘴巴神賤，但看起來卻對霍曼非常不舍，腳爪子死抓著肩膀不放。

路德維希一手抓了鸚鵡就離開了。

那虎皮鸚鵡還一個勁的伸著脖子沖著霍曼叫喚：“老子不要走，老子不走。”

這只叫喚的歡的鸚鵡大概就是路德維希的伴生獸。

“唰！”

路德維希的走路的步伐一頓，瞳孔一縮，右手反射條件地要去扣住來者不善的手腕，卻被對方靈巧的躲過。

一瞬之後，臻綠色瞳孔的哨兵已經立在了他的面前，一手握著匕首，一手捏住一縷銀髮。

路德維希雙眼一眯，透出危險的光芒。

事實證明，狡詐的霍曼從來不是坐以待斃的傢伙，傻站著從不是他的風格。路德維希和那幾個哨兵扭打的時候，他就暗搓搓仔細觀察了路德維希的出拳角度和打架手段，清晰得出了結論：這傢伙根本並沒有收到過專業的訓練。

他可怕的戰鬥力，並非是技巧，完全是靠超出常人的五感和反應力，可怕的力量，優越的肌肉奠定的無死角拉伸程度，野獸一樣的本能。

這個發現讓霍曼有了可乘之機，要知道，他一直被體術訓練教師冠上“技巧使用過度”的稱號，對上路德維希這種“絕對實力”的野路子，就算扳不倒，也不至於什麼好處都討不到。

霍曼狡黠一笑，風輕雲淡的把那幾縷陽光下金光閃閃的頭髮塞進了一個小瓶子裡：“這麼熱情，那我就勉為其難的接受了。”

被言語調戲的路德維希腳步頓了一下。

時間拖到冗長，霍曼興奮的背後的衣衫都濕了，精神振奮。他想像著，急躁讓路德維希白皙的皮膚漲出一層粉色，拳頭狠厲的揮舞到他臉上，甚至因為氣惱有些失去控制。又或者暴躁的用雄健的長腿踹向他的肚子，被他制服壓在地上。

而現實是，什麼都沒有。

除去那只眼睛咕嚕嚕轉的虎皮鸚鵡。

路德維希邁著大步走了。

甚至頭都沒回。

霍曼一口氣噎在了嗓子眼，突然覺著手上的發結變成了諷刺。

殊不知，路德維希背著他的雙眼噴射著赤紅的火焰，走過的每一步都像是要踩穿大地。

意識拉回到現在，霍曼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漬。

他還是高估了自己，路德維希根本就誰也不在乎。所以也不可能把他放在眼裡。

不，也許直接走掉是顧忌他王室的身份？又或者根本就是對他有意外的好感？

這世界上能有幾個人被路德維希遞過手絹的？想到這裡，霍曼莫名有些亢奮——

“啪！”

裝著淺色頭髮的小瓶掉落在了地上。

霍曼一下清醒過來。撿起小瓶，凝視了很久。

這種奇怪的事情發生，他竟然還在想這種莫名其妙的事情，怪不得有句古話，叫做英雄難過美人關。

當前比較要緊，是弄清楚他為什麼總是似有似無的精神魂游到路德維希那裡。難道真是被迷得魂牽夢繞嗎？

西蒙像是知道了霍曼的想一樣，發出了“嗤”的一聲，把霍曼嚇了一跳。這傢伙自從被誇過之後聽話多了，

霍曼徑直去了圖書館。

泡了一下午，得到的資訊卻寥寥。一個哨兵能夠精神聯繫到另外一個嚮導的伴生獸，這簡直就是聞所未聞的事情。

“當然，一對結合過的哨兵嚮導，經歷多年調和，精神同步率達到百分之百的時候，締結對方精神體的事情從理論上來講是可行的。”

結合。

別說和路德維希結合了，他自己連成年都沒成年呢，還談什麼結合？不成年，怎麼結合？一說到成年，他就又不可自製的想起了自己和伴生獸西蒙毫無精神聯繫的事實。

霍曼放下了手中厚重的書本，揉了揉太陽穴，一側頭卻發現了鮮豔的紅色短髮。

竟然是那個叫伍德的少年，正悠閒的在窗邊看書。

霍曼若有所思的眨了眨眼睛，只看了一眼就收東西離開了。

剛出圖書館門就接到了邦帕斯元帥的致謝來信。

邦帕斯元帥表示，霍曼的推薦的人選非常得他心意，有空願意可以多來往。

關上光腦，霍曼冷笑一聲。

看來換一個思路是對的，不用自己勉強擠進去，而是用合適的人選換元帥一個人情。可惜這並不能阻止說道費格斯，霍曼就想吐血的事實，他迫切的兩件事——成年和進鳶尾，居然全被這個撞狗屎的平民給占了，而自己卻仍然在這裡蹲著。

也不知道是氣很了，兩天一小病三天一大病的霍曼王子眼前一片恍惚，扶著牆停了一會。

大抵是和鸚鵡無意識精神聯繫讓神經繃得太緊了。得出這個結論，霍曼才發現自己居然兩個晚上沒合眼，虛汗往外冒，再這樣下去遲早得精神衰弱了。

臨時去宿舍歇一會吧。

只不過，天遂人願這幾個字從來都和霍曼沒什麼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