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等他回過神來的時候,媳婦已經被他按在床上,正瞪大眼睛驚駭萬分的看著他。
「……」言錚被那一瞬間爆發出來的磅礴氣勢壓住,動都不能動。
廉貞忽然發難,在他還沒回過神來的時候,自己就已經被他按在床上,兩人之間距離不過一肘,廉貞壓在他身上將他雙腕扣在頭兩側,整個人好像變了個人似的,粗重的呼吸噴在他臉上,讓他無端的打了個寒噤。
言錚艱難的嚥了口唾沫,儘量的側著臉不與他對視。
這個樣子的廉貞好可怕!眼神凌厲氣勢逼人,讓他無法直視,幾乎是下意識的避其鋒芒。
他內心深處泛起一陣寒意,這種要吃人的表情是怎麼回事?
言錚心裡產生了一種錯覺,他真的會吃了自己!不是開玩笑,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廉貞的神色就好像吃人的猛獸一樣,令人膽寒。
都是這人平時對他太過包容忍讓了,都讓他忘了他還有如此凶悍的一面。
廉貞第一次在兩人都清醒的狀態下如此近的親近他,眼見他睫毛輕顫,顯然是嚇得不輕,那雪白修長的脖頸就近在眼前,真的好想一口咬上去,把他弄哭,看他還敢不敢這麼欺負人了!
白皙的皮膚下隱隱能看到青色的血管,那裡奔騰流淌著芬芳香甜的血液,一口咬下去用他尖銳的犬齒戳破那薄薄的皮肉,鮮血湧進喉頭的感覺一定非常好。野獸的思維暫時佔據了上峰,他目光灼灼的盯著身下的人逡巡。
廉貞意1淫了片刻,還是沒能下得去嘴,他捨不得,也不敢。
這一下咬下去,估計媳婦就得跟他掰了。
他現在是被自己身上領主威勢給震懾住了,等他回過神來,有自己解釋的。
想到這廉貞苦笑了一下,到底什麼時候才能把媳婦領回家啊!
這種只能看不能吃的狀態真是太苦逼了!
兩人僵持的這麼一會功夫,就聽門口傳來一聲咳嗽。
言錚立刻回過神來就跟打了雞血似的小聲喝道:「還不放開!」
廉貞蔫蔫的鬆開手,趴在一旁,撇著臉,眼神委屈,表情無辜。瞬間就換了一張臉,好像剛才發狠要吃人的人不是他一般。
言錚坐起來尷尬的看著站在門口的老頭,「大爺,您來了。」
這德高望重的老中醫,脾氣耿直,心眼好使,是個醫德高尚值得尊敬的老人。
剛剛那一幕肯定被他看了去,言錚臉有些發燒,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就訕訕的站在那裡。
廉貞倒跟沒事人似的,抓著言錚的手,「我和你一起走。」
言錚被他執拗氣得一甩頭,猛的抽回手道:「隨便你!」然後又氣呼呼的加了一句,「要去你自己去,我不去了!」
廉貞頓時就傻眼了,原本興匆匆的勁頭直接就被一盆冷水給澆滅了,愣在那裡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十分捉急。
完了,媳婦生氣了。
都說自己剛剛太過分了!現在怎麼辦?
廉貞後悔不迭,又覺得束手無策。
正急的心裡冒火,就聽那老頭慢悠悠的問道:「兩位要走?」
言錚點了點頭,鄭重其事的道謝,「給您添麻煩了,救命之恩沒齒難忘……」
老頭擺擺手止住他話頭,大約是這種話聽的多了,根本就跟耳旁風似的毫不在乎。他掃了兩人一眼,指著廉貞道:「他背上的傷口已經沒有大礙了,只要別有太大的動作就行了。坐車什麼的問題不大。」
言錚再次鄭重道謝,如果沒有這老頭,他們倆現在還不知道怎麼樣了呢!
臨走之時,那老頭把言錚叫到一邊,說道:「你這個朋友,不是個普通人,剛才看那樣子,他可能會傷害你,你自己心裡要有數啊。」
言錚聽出了老頭的言外之意,他意思是廉貞是個危險份子,希望自己能和他保持距離。
他掃了一眼杵在門口探頭探腦的人,道:「謝謝您的提醒,但是您可能不知道,他就是因為救我才傷成那樣的,如果沒有他,恐怕我也……」言錚心情複雜的看向廉貞,正好對上他熱切的眼神。
如果沒有他,今天席航就該來給他收屍了。
昨晚上的情況他不是不知道,只有親身經歷過才知道那有多可怕。
廉貞到底是什麼人?他留在自己身邊到底有什麼目的?
這些問題,言錚已經不想去管了,他只看到這個人是拼了命的保護自己,實心實意的對自己好。
至於為什麼,總有明白的那一天。
他對這種關心已然上了癮,他貪戀這種感覺無法自拔。他從小就和容深相依為命,雖然有表舅照看,但他那個人連自己都照顧不好,何況他們?言錚內心深處始終壓抑著孤獨和不安。
在容深面前,他早熟的像個小大人,恨不得把所有擔子都壓在自己肩頭,那種不安的情緒被他壓在內心深處誰都不知道。
廉貞的來到,慢慢的讓他找到了依靠。
那種感覺就像是□□,可那甜美的滋味引誘著他,讓他忍不住的飲鴆止渴。
「算了,人各有命,以後有什麼困難只管來找我。我知道你也不是個一般人。」老頭聽他這樣說,就拍拍他的肩膀止住了話頭。
言錚又道了謝,坐上老頭幫忙雇的車,連夜趕往蘇州。
舒適的小轎車平穩的疾馳在高速路上,氣氛很沉悶。司機是個沉默寡言的人,言錚因為和廉貞置氣,自打上車就扭著頭看窗外烏漆墨黑的夜景,連個眼風都不掃他一下。
廉貞雖然得償所願順利的坐上車跟媳婦一起走,但是心裡一點兒喜悅都沒有。
因為媳婦在和他冷戰!
他現在的處境很糟糕,那種橫豎都錯到處是坑的感覺,簡直悲慘的一比那啥!
廉貞在旁邊醞釀了良久,都不知道要怎麼開口。他不能暴露身份,媳婦要是知道自己是誰,那場面絕對會比現在還要難看十分。
他一低頭,就看到言錚放在腿上的手,虎口上清晰的印了兩圈牙印。
廉貞心中一蕩,抓住他的手捧到面前。
「你離我遠一點兒。」言錚冷冷的抽回手,又往旁邊挪了挪,涼絲絲的諷刺他,「我們最好保持距離,我可惹不起你,動不動就生氣。」
生氣也就算了,擺出那幅要吃人的樣子嚇唬誰?
言錚這兩句話十分刻薄,顯然還在為晚上廉貞怒極攻擊他的事生氣。
廉貞聽了仿似被針刺到般,又氣又急差點瞬間變身哥斯拉連毛都炸起來了。
他不是故意的!
媳婦的嘴比那刀子還銳上三分,真是要被他活活氣死了。
「幹嘛?」言錚感覺到身邊氣壓變低,睨他一眼,「故技重施啊?這次打算怎麼嚇唬我?還是說你要來真的?」
言錚心一橫,打算給他立個規矩。那老頭倒是提醒他了,廉貞確實是身份不明,如果治不住他,以後這日子就沒法過了。
他動不動就要亮出一副吃人的模樣來嚇唬人,這誰受得了?
自己確實是喜歡和他在一起的感覺,那讓他很安心,但是他還沒昏了頭。
廉貞是什麼人他可以不管,他接近自己有什麼目的他也可以不問,但首先他要確定自己以及親人是安全的。
他是拼了命的保護自己,結果回頭自己死在他手上,那也挺鬱悶的。
畢竟,他是想過的更好,而不是去見閻王。
沒有他日子照樣能過,自己之前那些年不也過來了嗎?
只不過是割捨起來有些難受罷了!
廉貞被他噎的一句話說不出來,一瞬間心裡轉過了七八個念頭,可每一個都不可行。不過他這次可忍住了,再沒有衝動的上前動媳婦一根手指頭。
車廂裡的氣氛比剛才還要低靡,昏暗中只有發動機的嗡鳴聲。
言錚偷瞄了廉貞兩眼,見他如同霜打的茄子一般,垂頭喪氣蔫頭耷腦的坐在那裡,因為背上有傷他不能靠在靠背上,恁大的人蜷縮成一團,好不可憐。
言錚這個時候忽然有些後悔,自己光顧著嘴上痛快是不是太過得理不饒人了?想起這人在厲鬼之下拼著一身傷也護自己平安的模樣,他越發內疚起來。
事實上廉貞沒有把他怎麼樣啊?無非就是模樣嚇人。
自己那一番話說的好像真的有點太過分了。
可是話都說出口了,要怎麼收回來?
言錚拉不下臉來,只好坐在一邊悶聲不語。
兩個人第一次冷戰,言錚又往那邊看了兩眼。忽然覺得自己這患得患失的模樣娘們兮兮的!
純爺們就應該知錯就改!
就在他醞釀著怎麼開口之際,廉貞率先動了起來。
他身體搖晃了一下,發出一聲悶哼,臉上表情好像很痛苦的樣子。言錚立刻就急了,也顧不上冷戰不冷戰了,一把扶住他,「你怎麼了?是不是碰到傷口了?」
早就說不讓你跟來,你偏跟來,那麼重的傷,瞎折騰啥啊?
真是氣死人!
廉貞順勢撲到他懷裡,悶悶的吐出一個字來,疼。
經過一番深思熟慮之後,領主大人選了一條苦肉計。
真是特別機智,而且很現成。
言錚心瞬間就軟了,任憑廉貞大腦袋壓在他肩膀上,小心翼翼的問道:「哪疼,我幫你看看。」
「肩膀上。」廉貞打蛇隨棍上聲音立刻就虛弱了幾度。
言錚讓司機打開車燈,藉著那微黃的光他輕手輕腳的掀開廉貞身上那件老頭衫的圓形衣領,果然就見肩膀上裹著的紗布上泛起了一絲血意。
「別亂動,再忍一忍,馬上就到地方了。」言錚恨不得時間倒流給自己一巴掌,人都傷成這樣了,他還氣他,真是太不應該了。
嗯,與言錚焦慮的心情不同,領主大人此時趴在媳婦懷裡,心情好的快要飛起來。
小轎車後座很舒適,言錚靠在一角讓廉貞趴在自己懷裡,這個姿勢能讓他待得很舒服又不會碰到他的傷口,就是自己被壓得有些重,不過,那根本就不算事。
「睡一會吧,很快就到了。」言錚用手撫摸他後腦勺輕聲道。
嗯,領主大人弱弱的答應了一聲,虛弱的好像下一秒就要暈過去了。大腦袋在他頸窩裡拱了拱,毫不客氣的找了個舒服的姿勢趴下。
前排司機這個時候終於向後視鏡裡看了一眼,現在的年輕人啊,真是讓人看不透。
剛剛還要刀劍亂舞,這會又盡釋前嫌了,一派和風細雨了。
年輕人的世界,他不懂。
豈止是他不懂,言錚自己都搞不懂自己在幹啥。
這山路十八彎般的心路歷程簡直讓人無語。
懷春少女也沒有你善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