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八章打算
日子劃到四月份,花滿樓著火的事情過去後,京城裡不平靜了好一陣子,齊眉聽說花朝節那日雜耍的人竟是都被抓了去,畢竟王孫貴族家的小姐和少爺都在花滿樓裡,沒出事是萬幸,可並不是斬了那幾個刷火把戲的人就可以交代的。
在天子腳下,多少雙眼睛看著,等著結果。除去那幾個拿著火把的人隔日就被斬首,在幾番審訊之後,其餘的小部分人畫了押,全都承認了動亂的罪行。
處決的那日下起了大雨,趕著去看的人卻並不少,迎夏提著採購的竹籃,聽著旁人說起這事便忙躲得遠遠的,那樣血腥的場面也不知有什麼好看。
「邊關戰亂,一日不平,隱患就會一直存在。」齊眉聽迎夏絮絮叨叨的念著,搖搖頭。
子秋端了熱茶上來,忍不住插話,「奴婢覺得事有蹊蹺,或者那幾個耍火把的確實有鬼,可其他大多都是清清白白的雜耍藝人,怎麼就突然成了要謀反的人。」
齊眉輕輕地吸口氣,「如果不這樣,難不成順著查下去?這事鬧大了,傳到了皇上耳朵裡,無論如何都得給個聽得過去的交代,可憐了那些無辜的人,也不知被打成什麼樣子。」
這樣的結論交上去沒有人會多說什麼,能早早地解決就是好事,況且邊關戰亂不停,陶大將軍和其孫掛帥出征,緊接著鎮國將軍就被送回來養傷,再加上一些天災,除了宮裡,其餘地方的人都是人心惶惶。花滿樓裡坐著的在百姓眼中那都是日日享福的人,那些人心中看著怨恨也不是沒可能。
皇上看完了花滿樓事情的折子。合上放到一旁,手按著前額兩側。
剛準備小憩一下,小太監進來躬身道太子來了。
皇上抬起眼,看著面容與他年輕的時候極相似,而眉眼間卻只透著輕浮的太子。
「兒臣參見父皇。」
皇上揮揮手,「算算你怕是有幾年沒來過御書房了吧,這次前來是有何了不得的事?」
漸漸地放在太子身上的期望已經越來越小,可他儲君的身份早定下,也沒有其他可以拿來說的大錯。皇上站在父親的角度上,只盼望等他老死後。這個兒子能有哪怕一丁點的出息,只要有蘇邪的百分之一就行。
看太子的神情似是比平時要認真一些,終究是自己的兒子。皇上心裡升起了些期待。原先本是要派太子去雪災之地,望他能有所感觸,卻不想滿腦子太子妃的事拒絕了他,一怒之下罰了太子在佛堂靜思,算算日子就是這兩天才出來的。如今弘朝並不多平穩,最近又多動亂,或者是佛堂裡那種由內而生的靜逸讓這個頑劣成性的太子也能靜下心來,有所觸動。
可太子一張口,皇上就差點把手裡的折子扔到他身上。
「父皇,確實是有了不得的事。原先母后娘娘主持兒子的太子妃選。可都這麼久的時間過去,一個合意的都沒有尋到……」太子並沒發現皇上的面色鐵青,自顧自的要往下說。
皇上沒有忍住。那折子從他手裡扔出去,重重地砸在太子身上。
「父皇?父皇您這是……」太子才發現皇上的臉色不對,忙跪了下來。
「滾出去。」皇上閉上眼,語氣平靜。
「可是兒臣還沒……」聽到太子還要提,皇上怒不可遏。猛地睜開眼,大吼道。「朕說滾出去!」
皇上氣得整個身子都在顫抖,原以為太子還能有那麼一點兒救,結果竟是這樣朽木不可雕!
太子出了御書房,身邊的小太監忙跟著走,太子滿臉不解,「話還沒有說完,父皇卻氣成那個樣子,不過是想說現在時局動亂,身邊那些姬妾因得這些都鬧出人命,本想著說太子妃的事情再擱置一兩年。」
皇上如果聽到了,或者心裡會重新起了幾分安慰,可他並沒有聽到,幾日的時間腦子裡總想著太子不成器的模樣,年紀大了,想得氣急,拐進了死胡同,一下子怒火攻心的就這樣病倒了。
大老爺這幾日都因得皇上龍體抱恙的緣故,不用去早朝,四月中正是乍暖還寒的時節。大老爺看書看得入迷,渾然不覺大太太正拿著一件外衣給他披上。等到看得眼睛酸痛起來,把書放下站起身,外衣落到了地上。
大太太忙撿起來,又給大老爺披上,「你啊,還是和年輕的時候一樣,做一件事情就入迷得不行,什麼都不知道,還說是習武之人,連我進來都不知。」
大老爺笑了下,拉住大太太的手坐到軟榻上,「因為來的是最信任的人,哪裡還用時時刻刻提防什麼。我們這麼多年夫妻,子女們也漸漸有成器的趨勢,我平時都沒怎麼管,他們能成長得好,都是你的功勞,我知曉你的辛苦。」
大太太臉微微地紅起來,想了想又歎口氣。
「怎麼了?」大老爺問道。
「你說起這個,我還是心有愧疚。齊眉是三個孩子裡頭最慘的一個,若不是我原來軟弱,她也不用平白去莊子裡受幾年的苦,好在她性子沒有偏頗到哪裡去,反而比同齡的小姐們更要溫婉懂事。說起來,我還是很計較當年宛白帶來的那個算命先生,誰知道話有幾分是真的。」大太太意有所指。
大老爺頓了下,可惜朝堂之上的明爭暗鬥他能看出端倪,女人這樣千翻百轉的話語他卻聽不出什麼來,只是自然的想起他的小女兒。
若說過錯,那他自是也有錯,當初老太太態度堅定,算命先生又說得嚇人,怎麼勸老太太都搖頭,他看著老太太病得厲害,咳嗽得臉都白了,也沒得別的法子。若果他當時再堅持一陣子,或者齊眉也不用被送走。
「說這些也沒用,只能加倍的補償她,還好她心裡並不計較這些,反而對你我的感情極深。」大太太說著想起了小女兒那些貼心的事情,平時也是這樣,偶爾還和她肚子裡的蟲兒似的,她喜歡什麼不喜歡什麼,有時候她自己都記不清,齊眉卻知道得一清二楚。
「齊眉現在身子好起來,就差嫁個好人家了。」大老爺難得的提起孩子的親事,也是對齊眉愧疚的心思所致。
大太太眉頭微微鎖起,「我一直在想這個,等到齊英的親事訂下,我就和母親說說,開始張羅齊眉的。」
「我看御史大人家的大公子就不錯。」大老爺平日裡結交的都是些大官,御史大人算是官職最小的一個,但他八面玲瓏,消息又四通八達,誰見著他都會讓著幾分。
現下時局隱隱透著不穩的氣息,之後縱使鬧開,像居家那樣中立的人家定是能比其他的官家要少惹是非,再加上居玄奕又考了文狀元,做了太學品正,人聰明靈氣,仕途穩穩當當沒什麼能被人抓著害處的地方。
齊眉嫁過去應該會過得不錯。
大老爺這是頭一次想這些,但已經考慮得很是周全。
大太太想起居家大公子玉樹臨風的模樣,眉宇間也都是正氣,來往了這麼些年,見過不少次,雖是嘴上有些皮了,但品性是沒的說的,而且性子活潑些,正好能補足齊眉的寡言。
「我過段時間去和母親提一提,下次和居家走動的時候我也好好看看居家大公子先。」大太太笑著道。
「你這儼然是一副岳母的樣子了。」大老爺難得的打趣。
…………
齊眉在東間裡正悶得慌,忽而打了個噴嚏,迎夏忙拎了件外衣過來,「快些披上,小姐愈發不聽奴婢這些話了,四月的時候衣裳不能穿薄了,最容易染上風寒,小姐這腳才好了些,不能又病倒。」
齊眉聽著迎夏念叨著,笑著打趣她,「你這樣嘮叨,以後嫁了人可怎麼是好,你夫君指不定被念得耳朵起繭子。」
「小姐!」迎夏沒想到齊眉會這樣說,臉上染起紅暈,「奴婢不嫁人,之前就和子秋姐姐說好了,一直跟著小姐。」齊眉掩嘴笑了起來。
迎夏臉一紅,匆匆把瓷盞托端起來就跑了出去。
齊眉坐了一會兒又覺得渾身不舒服,因得崴了腳,在屋裡悶了生生地被悶了兩三月,她喜靜的性子都要被憋出病來了。現下正是傍晚,她也許久沒有出去看看了,不如突然去清雅園裡去瞧瞧祖母,這個時候,母親也是在的。
也沒帶著丫鬟,齊眉一個人往清雅園走去,畢竟腳還是傷著,也沒全好,走起路來比平時要慢許多,還沒走到清雅園,天就漸漸地黑了下來。
呼吸著清新的空氣,雖然周圍暗下來,藉著兩旁道路上掛著的燈籠,也能看得清楚路。
入了老太太的園子,從屏風後正要走出去嚇老太太和大太太一跳,她們說的內容卻讓齊眉頓住了腳步。
是在說二姨太的事。
屋裡的氣氛尤為的沉悶。
「芍葯如今在養著身子,可身份卻是尷尬得很,又沒有名分,也不算是丫鬟了,嚴媽媽也聽到下人說起了閒話。」老太太道。
大太太搖搖頭,道,「勇哥兒是媳婦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他是什麼性子,媳婦最清楚,若真說和芍葯有了這樣的關係,勇哥兒不會一點交代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