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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我凌風》第11章
☆、11.情深不壽

 「記得啊。」慕君頡轉身答:「你說情深不壽,慧極必夭……」

 「是。」慧淨的臉色忽然有點嚴肅,以長輩的身份直呼慕君頡的小名:「慕慕,你千萬要記得這八個字,你母親當年便是……」慧淨頓了頓,似是想起過去有諸多感慨,沒再說下去。

 「您放心吧,我一直記著呢。」慕君頡笑著打斷慧淨,「我一則不『慧極』,二則絕對不會『情深』,您不用擔心。」

 慧淨看著慕君頡,最終沒再說什麼,只雙手合十道:「願我佛慈悲,保佑你能長壽安康。」

 慕君頡和趙宗治出了門,沿著先前過來的原路走回去,趙宗治這才開口:「剛才誰讓你稱我是你師弟的?」

 「你明明就是我師弟。木頭啊,你為什麼就不肯喊我一聲師哥呢?」

 趙宗治面無表情的反問:「你是武功比我好,閱歷比我深,還是年紀比我大?」

 「我……」慕君頡扁扁嘴,又要委屈了。趙宗治撇了他一眼,「既然一樣都沒有,那你憑什麼要我叫你師哥?」

 「可我是大長老收的頭一個徒弟。而且我知道那個人等的是男還是女,」慕君頡指指左前方正等人的年輕人,又指了指遠處帶著丫鬟正準備上香的貴婦人:「我也知道那個人要跟佛祖求什麼,我還知道那邊跟在那兩個姑娘身後的瘦高男人是小偷,而且他有個同夥。木頭,你知不知道?」

 趙宗治微皺起眉,「不知道。」

 「所以說,」慕君頡理直氣壯的道:「你應該叫我師哥。」

 趙宗治根本不相信:「那你說,那人等的是男還是女?那婦人跟佛祖求的又是什麼?那小偷要何時作案?」

 「那人等的是個姑娘,而且兩人極有可能是親兄妹;那婦人則是求佛祖讓她能懷上兒子。至於那個小偷……」慕君頡笑了笑,「他既然已鎖定了目標,待那兩個姑娘轉了一圈出了寺院大門,就會動手。」

 「既然那年輕人等的是個姑娘,為什麼兩人是兄妹而不是情人?你瞎猜的吧。」

 「什麼瞎猜,不信你去問問。」

 趙宗治皺著眉沒有動,還是慕君頡拉著趙宗治咚咚咚跑過去,笑著問那個年輕人:「這位大哥,請問你在等人嗎?」

 年輕人顯然從沒見過那麼漂亮的少年,被臉前突然放大的動人笑容晃花了眼,有些呆傻的盯著慕君頡道:「……是,我在等我妹妹……」

 趙宗治見那人直直盯著慕君頡看,莫名覺得有些不悅,年輕人被趙宗治不自覺散發的寒氣唬的一哆嗦,下意識的低下頭不敢再看慕君頡一眼。

 慕君頡倒是沒注意到這些,他聽完年輕人的回答便轉頭望向趙宗治,一雙大眼像會說話,顯然在說,你看我猜的沒錯吧!

 趙宗治撇了慕君頡一眼,依舊不以為然的樣子。慕君頡也不在意,又拉著趙宗治去找那個婦人。兩人走回到人最多的地方,找了半天才從人群中找到先前要上香的婦人,婦人此時跪在佛像前,正閉目喃喃自語。

 趙宗治被慕君頡拉著快步走過去,在離婦人還有五六丈遠的時候,內力甚高的趙宗治便在喧囂的人聲中聽到了婦人小聲輕念:「求佛祖保佑我能生一個兒子……」

 趙宗治微皺起眉,「你是怎麼知道的?」

 慕君頡笑嘻嘻的說:「木頭,你喊我一聲師哥我就告訴你。」

 趙宗治懶得理他,看也不看他一眼就轉身往出寺的方向走。

 「小氣鬼。」慕君頡扁嘴嘟囔一句,然後跟上來解釋道:「這很容易推斷到,首先那個婦人的打扮明顯是有夫之婦,再次她雖看起來衣著普通,但料子卻是價格不菲的上好蜀錦,說明她夫家富有,絕不缺錢;她氣色非常好,保養的也很好,絕無病無痛;她雖有些心事重重,但她旁邊帶的丫鬟卻神色安然,說明她家中絕無大災大難的事發生。年前這個時候來廟裡拜佛,無非是求財求平安,而那婦人既不缺錢,又無病無災,就肯定是來求子咯。」

 慕君頡又轉頭看了看拜完佛準備起身的婦人,笑著說:「我還知道她是正妻,和夫家成親應該不低於五年。她娘家比較有勢力,但是因為這麼多年一直無所出,公婆大概是張羅著要給她丈夫納妾了。沒有哪個女人能容忍自己跟別人分享丈夫,尤其她這樣心高氣傲的人,所以才來拜佛求子,急病亂投醫,什麼法子都用上了。」

 小孩前面的推測聽起來很有道理,但是後面這些讓趙宗治感覺根本是毫無根據。趙宗治一臉不相信:「你怎麼知道她是正妻?更從何得知她心高氣傲?」

 「很明顯啊!你看她手上戴的翠玉手鐲,起碼有百年的歷史,這種樣式的鐲子一般都是家族用來傳給兒媳的祖傳之物,所以她肯定是正妻,玉鐲就是她公婆給她的見面禮。翠玉不能用煙燻,否則會發黑的,可是她剛剛隨隨便便的就用戴玉的手點香,說明她根本就不喜歡這個玉鐲。她腕上有道較寬的淺淺壓痕,表明她先前戴的是印有花紋的金鐲,這玉鐲是最近幾日才戴上的,以往根本沒戴過幾次。一般公婆給媳婦的祖傳首飾,媳婦就算不喜歡也會戴,但她不喜歡就不戴,說明她娘家比較有勢力,養成她傲慢的個性。但如今她突然又把玉鐲戴上了,肯定是有了逼不得已的苦衷需要討得公婆歡心,想必就是因為她沒能生子而公婆要張羅著納妾。她上香的動作很生疏和不自然,說明她以往是從不拜佛的,這次來可以說是急病亂投醫。而一般到寺院求子的都是夫妻雙方一同前來,這才更有誠意,她卻只帶了貼身丫鬟,更說明她心高氣傲,不願意拉下面子讓夫家人知道。」

 說完,慕君頡胸有成竹的笑著又道:「不信你跟蹤那婦人到她家裡去查查,是不是和我說的一樣。如果不一樣,我保證以後再也不讓你叫我師哥了。」

 小孩的笑容自信又動人,像一枚海底的明珠冉冉從海面升起,慢慢綻放出璀璨奪目的光輝,月華般照亮整個大海和整片夜空。趙宗治定定看著慕君頡,許久才低低道:「……不用去了,我相信你。」

 兩人從寺院出來,沿著一層層的台階慢慢下山。山間冷風習習,身後的寺廟越行越遠,只聽鐘聲奏響,餘音陣陣。走著走著,趙宗治想起了一件事:「你方才拜的是誰的長明燈?」

 「是我娘的,」慕君頡答道:「我拜託慧淨大師供奉了盞長明燈在寺院。」

 「你……,你娘已經過世了?」

 「嗯,」慕君頡點點頭,「我娘在我七歲時就過世了。」

 趙宗治聽了,心裡莫名像針紮了一下,道不清是什麼滋味,剛想開口說什麼,卻聽到後面有人喊:「來人啊!抓小偷啊!」

 聲音剛落,便看到一個瘦高的男子拿著一個包袱快速跑過去,有兩個姑娘追在後面焦急的喊叫,正是慕君頡先前判定會被偷的那兩人。小偷不走階梯,而是直接竄進了一側的密林,眼看就要不見了。一個姑娘已經急的快要哭出來了,沖身邊離的最近的慕君頡和趙宗治求道:「快抓小偷!那個人是小偷,拜託你們幫幫我!」

 慕君頡雖不喜歡多事,但畢竟他先前就看出這兩個姑娘要被偷,卻沒出言提醒;此刻都當面撞上了,若是還不幫忙就太不厚道了,便使輕功追了過去。趙宗治見狀,猶豫了片刻,也追著慕君頡而去。

 慕君頡輕功很好,奔進林子沒多久就遠遠看到了那個瘦高男人,卻發現他手中空空如也,包袱早已不在了。慕君頡皺起眉,心道中了調虎離山計。這小偷果然像他猜的那樣有個同夥,包袱應該是一進林子就被他同夥交接走了。慕君頡停下來思索幾秒,忽然轉身往瘦高男人走的反方向跑去。

 這片山林比較密,待趙宗治趕來,只抓到了那個瘦高男人,卻不見慕君頡。那人的武功只有皮毛,趙宗治輕輕巧巧的幾下就把他制住,單手拎著他的脖子問:「剛才追著你過來的少年呢?」

 小偷一臉茫然:「……什麼少年?」

 趙宗治毫無耐心的冷冷重複一遍:「剛才追你過來的少年呢?」

 「我、我沒見什麼少年啊……」

 趙宗治的聲音更冷,身上也散發出越來越濃的殺氣,一字一句道:「我再最後問你一遍,追著你過來的少年在哪?」

 「我真的沒見到過什麼少年……」小偷哪裡見過這種陣仗,他被趙宗治的手勒的快喘不過氣,全身抖的像篩子,結結巴巴的道:「我只偷了個包袱,沒見到有少年追過來……」

 趙宗治先前在佛室沒發洩出來的戾氣盡數席捲上來,煩躁的想殺人,手掌一點點收力,幾乎要把那人掐死。小偷喉嚨說不出話來,痛苦的兩腳亂蹬,死亡的恐懼讓他拼盡全力死命掙扎。可趙宗治就如索命的修羅,俊朗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眼神毫無一絲溫度。

 「大俠饒命啊!」

 就在小偷快被活活勒死的時候,遠處突然傳來一聲喊,只見一個年輕男人一臉驚駭的遠遠跑來。

 「這位大俠,饒命啊,你就放過魏二吧!」年輕人急匆匆跑近,撲到趙宗治腳下,「……不知道大俠是不是名叫,額,木頭?」似乎也覺得這個名字蠻怪異,年輕人有點不敢開口,「我和魏二是一夥的,平常在這一帶行竊……我們剛才偷的包袱被一個好看的跟神仙似的少年奪去了,那少年受了點傷,所以遣我來找你……」

 「受傷?」趙宗治臉色一變,危險的眯起眼,「他怎麼會受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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