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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主,你又被虐了?》第75章
第75章

 那位纏綿病榻許久的皇帝,共育有八子,除了早夭和作妖被除的之外,最出類拔萃的當屬第六子。

 說起老皇帝那幾位作妖被除的兒子,也實在是令人唏噓。

 早年幾個皇子年幼時,老皇帝還不老。他年少即位,而且是取代了名正言順的儲君上的位,所以早些年他對待自己的兒子時,秉承的也是能者上位的信條。年紀較長一些的幾位皇子,聰明的早早退出了戰局,不明所以的便早早鋒芒畢露,幾個兄弟合夥作天作地。

 最終,老皇帝實在是看不過眼,便一怒之下處置了那幾年作的比較厲害的幾位皇子。事後,那位早早退出戰局置身事外的大殿下,反而得到了老皇帝的青眼,若非那位大殿下天生有腿疾,而且在自己的獨子出生後便將其寄養在民間,恐怕不會有那位後來居上的六殿下什麼事兒。

 去年老皇帝的身體每況愈下,朝中幾位皇子的動靜也開始漸漸變大。老皇帝失望之餘,突然想起了自己那個與世無爭的大兒子,可惜大殿下英年早逝,屍骨已寒。

 不知是哪個好事之人無意中提起了大殿下寄養在民間的兒子,老皇帝自那之後便常常無意間提起自己那個素未謀面的長孫,只是每每都語焉不詳,實在令人琢磨不透。

 後來有一天,那位神秘的皇長孫突然出現在朝中,老皇帝將畢生的慷慨都贈予了自己這個失而復得的孫兒。先是宣旨讓繼承其父的親王之位,而後又親指讓其主持祭天。

 老皇帝的意圖不言而喻,懸而未決的下一任皇帝人選,終於從毫無懸念的六殿下身上偏移到了這位年輕的皇長孫身上。

 雲夢初仰頭望了一眼昏沉沉的天空,心中沒有來由的有些慌亂。忽然一陣寒風吹過,周圍本就擁擠的人群,一下子似乎變得更密不透風了。不知道是寒冷促使人們擠得越來越緊,還是前來觀禮的人又多了,雲夢初置身其中只覺得又悶又冷,心中突然有些煩躁。

 「你冷麼?」一旁的沈途見他面色白的有些過分,遂開口問道。

 雲夢初將手聚在一起哈了口氣,然後搓了搓凍得有些僵硬的臉,道:「還成吧,中都這天氣快趕上北江了。」

 恰在這時,人群一陣騷動。雲夢初和沈途順著眾人的視線望去,遠遠的便望見了頗有氣勢的親王儀仗,以及後頭跟著的文武百官。

 冬至之日,陽氣始生。

 祭天之日選在至日,是本朝的慣例。

 只是這一日天公不作美,自天亮之後天空便陰沉著,又冷風又大,絲毫不給今日的儀式方便,到好像是故意作對一般。

 年輕的新晉親王被百官簇擁著經過人群中間那條寬闊的道路,一步步走向那專為今日的儀式而設立的祭台。

 雲夢初和人群中的千百道目光一樣,盯著那張年輕堅毅的臉,心中那股不安沒來由的再一次浮上心頭。那張臉的主人目不斜視的大步向前,連一個眼神都沒有施捨給人群。

 雲夢初望著那個人的背影,心中尚未來得及感慨,便覺面上一涼,隨即抬到半空中的手背上也傳來了涼意。

 下雪了。

 陰沉了半晌的天終於不再顧忌,雪花一落便恣意妄為的沒完沒了,且來勢洶洶,鋪天蓋地一般。

 雲夢初裹緊了身上的外袍,忍不住抬頭望著天空微微有些出神。隨即禮樂驟響,將他的思緒拉回了現實。原本莊嚴肅穆的樂聲,在此刻的雲夢初聽來只覺得聒噪無比,不過這份吵嚷卻將漫天的寒意暫時性的驅散了不少。

 祭台上那位年輕的王爺手持著火把走到高高的積柴前,剛欲伸手去點燃那堆積柴,卻透過簌簌的雪花望見了人群中那個蒼白且熟悉的面孔。

 雲夢初與他四目相對,從他目光中瞥見了短暫的猶豫和慌亂。雲夢初心裡那抹若有似無的不安驟然得到了證實,整個人陷入了巨大的恐懼中。

 彷彿為了印證這份恐懼,手持火把那人終於放棄了猶豫,將已經覆上了雪的那堆積柴點燃。

 火光驟然照亮了昏沉的天地,乍一看就像是半晌的天空彷彿突然裂開了一般。頃刻之後轟隆一聲巨響,那堆積柴帶著火苗飛散到了祭台的各處,有些甚至落到了人群之中。

 人群驟然一片騷亂,雲夢初被擠得險些跌倒,還好沈途適時扶住了他。負責防護的侍衛們一擁而上,將生死未卜的王爺和受到了波及的官員們護在中間,場面一時混亂無比。

 雲夢初從巨大的震驚中回過神來,再去望向台上,卻看不到那人的影子了。沈途拉著雲夢初隨著人流往回走,雲夢初則像失了魂魄的行尸走肉一般,跟著沈途的步伐邁著凌亂的步子。

 皇長孫,加封親王,主持祭天。

 一個寄養在民間的皇孫,即便再出類拔萃,也無法與那些整日浸淫於朝堂之上的皇子們相較。一個長在江湖的人,如何居於廟堂之上?

 連雲夢初都知道的道理,老皇帝不知道麼?那這一齣戲唱的又是什麼?

 殺雞儆猴還是斬草除根?

 雲夢初心裡一團亂麻,腦海中揮之不去都是方才漫天的大雪和那聲巨響。直到他的意識慢慢回籠,周圍百姓的議論之聲才漸漸入耳。

 新晉的親王被炸得死無全屍,看來這皇位是與皇長孫無緣嘍!

 雲夢初腳下一個踉蹌,再也無法邁出一步,沈途忙回過身來去試圖攙著他,卻見雲夢初眉頭微蹙,驟然吐了一大口血出來。

 地上原本已經積了薄薄的雪,如今被雲夢初那口血一蓋,頓時暈出了一大片殷紅,遠遠望去便像是在白色的雪地上開出了一大朵血紅的花。

 「夢初!」沈途雙手一撈,接住雲夢初頹然倒下的身體。

 「他知道……」雲夢初倒在沈途的雙臂中,仰面失神的望著越來越大的雪花,喃喃道:「他知道……他們都知道……」

 那人在點燃火把之前的猶豫此刻終於有瞭解釋,他知道點燃火把之後會發生什麼,所以才會在望見雲夢初的時候猶豫了那麼一瞬。

 不止他知道,想必除了雲夢初之外的所有人都知道吧?

 時隔二十多年之後被召回朝,怎麼可能是為了繼承皇位?當皇帝又不是走鏢,手裡握著長劍一揮就能了事。可是這一切和鐘墨有什麼關係,為什麼要讓他去承擔莫名其妙的命運?

 想必年紀輕輕就選擇避世的大殿下不會想到,自己那個一出生便被送走的兒子兜兜轉轉躲了二十多年,最終也沒能躲開這場亂局。就如他自己,拖著一條殘腿隱於山水間,最終也沒能逃離英年早逝的命運。

 大雪整整落了三日,天晴之時雲夢初才甦醒。

 淡淡的藥香傳入鼻腔,雲夢初掙紮了良久,才勉力撐開眼皮。

 「我並非有意隱瞞你,只是此前一直拿不定主意,也不敢斷定事情最後能不能善了,所以不想讓你徒增煩惱。只是沒想到,你竟然跑去湊熱鬧了。」熟悉的聲音傳入耳際,雲夢初沉重的眼皮終於在開合之間做了個了斷,徹底的睜開了。

 望見鐘墨那張熟悉的臉,雲夢初的第一反應是,那日自己重傷醒來見到武櫻之時,對方似乎說的也是這麼一番話。

 念及此,雲夢初又閉上了眼睛。

 失而復得的巨大喜悅和似曾相識的荒謬感交織在一起,雲夢初一時之間真是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

 「夢初。」鐘墨知道對方已然醒了,即便閉著眼睛也能聽到自己的話,於是便抓著對方的手,道:「陛下兩日前便已不省人事了,他在那之前將玄衣衛交給了我。玄衣衛就是我之前同你說過的……櫻叔和鳴哥他們效力的刺客組織。」

 「我朝歷代以來玄衣衛都是只供皇帝驅使,但是陛下將玄衣衛交給我卻是為了讓我保住性命。」鐘墨道:「我即便是有了親王之位,也不過是個有名無實的虛銜罷了。我那個叔叔經營了這麼多年,在朝中的勢力根本就無人能及。他多年前便偷偷派人刺殺過我,後來漸漸消停了幾年。今年陛下身體每況愈下,他便又對我動了殺心。」

 雲夢初聽到此處睜開了眼睛,鐘墨扶著對方喝了幾口水,才繼續道:「陛下對我這個叔叔可謂是又愛又恨,他原本大概是想著以我為藉口,將我這個叔叔置於死地。我來中都的途中,他下令不許聲張,只讓鳴哥和陸秉雲護送我,大概就是想著,若我被我那個叔叔派來的刺客取了性命,便可以以此為由將其除掉。」

 「那……」雲夢初聲音沙啞的問道:「現在呢?」

 鐘墨苦笑了一下,道:「陛下大概是老了,也不知道是心慈手軟,還是意識到整個朝中除了我那個叔叔沒有第二個人堪當大任,在最後關頭心思變來變去,竟然也沒個准主意。」

 老皇帝大概原本是想拿自己這個長孫試探自己的兒子們,藉機該教訓的教訓該警告的警告,沒想到最後關頭髮覺自己的兒子們無一能置身事外,若當真都發落了,這江山大概要後繼無人了。

 於是原本要被拿來好好利用一番的長孫殿下,如今卻落得一個進退兩難的局面。進,實在是一無倚仗,二無心力,退則有些騎虎難下。好在手裡握住了玄衣衛,若是強退的話,不至於落到死無全屍的地步。

 如此說來,老皇帝糊塗之際倒也辦了件恰當的事。

 「他將玄衣衛交給我沒多久,就不省人事了。我猜不透他的心思,想來想去也沒別的用途,只能將玄衣衛拿來保命了。這麼多年來,陛下利用玄衣衛在江湖上經營了許多隱藏的勢力,有了玄衣衛在手,便等於將半個江湖勢力都收入了囊中。我那個好叔叔,不顧及我,卻要顧及我手裡的玄衣衛。」鐘墨道。

 在雲夢初已知的範圍內,就有凌天宮、陸家莊、忠義堂等與玄衣衛有著頗深的淵源,甚至就連沈家也與玄衣衛來往頗深。就此看來,玄衣衛在江湖上的掌控力確實不容小覷。

 沒想到自己和陸秉雲的身世,甚至鐘墨的遭遇都和玄衣衛有著如此密不可分的聯繫。想來自己和陸秉雲的遭遇,便是玄衣衛平衡各方所使的手段吧。

 「那你是如何脫身的?那日我明明看到……」雲夢初想起那日的場景,心裡都還忍不住一顫。

 「我留在朝中終究不是長遠之計,我既當不了皇帝也不想當王爺。左右這世上除了我那個叔叔,沒人更適合坐上那個位置,所以我便使了個金蟬脫殼的法子,這樣一來世人皆知我已經死了,也算是一了百了了。」鐘墨道。

 「他萬一再來追殺你呢?」雲夢初道。

 「他從前對我窮追不捨,是因為我有威脅他的可能。如今我已經不在這個世上了,對他而言與死人無異。況且,我手裡有玄衣衛,他沒有必要非得弄得魚死網破。」鐘墨道。

 相比過去那種頂著一個莫名其妙的身份,時不時就要被刺殺一兩回的日子,往後有了玄衣衛這個籌碼,日子應該好過的多。

 「你會將玄衣衛怎麼樣?」雲夢初問道。

 「大概是讓他們去忠義堂走鏢之類的吧!」鐘墨一本正經的道。

 片刻後兩人不約而同的噗嗤一笑。

 這個將他們所有人都捲入其中的亂局,如今就這麼猝不及防的趁亂有了個了結。不知道老皇帝清醒之後會是什麼樣的心情,又或者他不會再有清醒的那一日了。

 從那以後,玄衣衛和朝廷再無瓜葛。

 半月後,雲夢初收到了鹿靈谷的信,鹿歌大概是終於意識到了自己這個哥哥的身份,於是在信中問完了鹿鳴的下落之後,捎帶嘴問了一句雲夢初的歸期。

 來信還有一封是給沈從之的,裡面交待了此前襲擊過他的那伙西域人的身份和來歷。信的最後說,那夥人不會再出現,不知道是被鹿歌滅了,還是達成了某種協議。

 沈從之和沈途動了想回北江的心思,但是礙於天氣的緣故,將啟程的日期推遲到了明年的春末,到時候正好去北江避暑。

 雲夢初則一直糾結著究竟要去哪兒。

 最後是鐘墨做出了決定,兩人先去南塘的島上拜訪一下雲夢初的舅舅順便看一看他那位叔叔是不是順利的找到了那裡,之後兩人再一路北上去赤霞谷看望武櫻和林麒,最後去鹿靈谷。

 兩人尚未啟程,便收到了鐘鳴從忠義堂寄來的信,信中邀他們回南塘住一段,至少可以在那裡過完冬,信的最後還說雲夢初的舅舅和叔叔相攜遠遊去了,讓他們不要記掛。

 幾日之後,鐘墨和雲夢初告別了詭澤島,啟程朝南塘而去。

 兩人也不急著趕路,一路上索性都共乘一騎,這下倒是有了足夠的時間探討兩人今後的問題。

 「沈先生說我對藥材的見解頗為獨到,往後或許可以在醫館當個藥師之類的。」雲夢初道。

 「你和我可是在鐘家挨過家法的,你已經是鐘家的人了,往後你就跟著我走鏢吧。」鐘墨道。

 「走鏢太危險了,我們不如去鹿靈谷種草藥,平日裡還可以和白刃它們一起玩。」雲夢初道。

 「我們可以入秋之後就去南塘,開春就回北江。如此嚴寒酷暑都能避得開了。」鐘墨道。

 雲夢初聞言覺得頗有幾分道理,後來又不禁想到了外出雲遊的舅舅和叔叔,不知道他們會在哪裡落腳。

 兩人一馬一路向南,初時路上還有些風雪,往後天氣便漸漸和暖了一些。

 兩人身後,是一路尾隨的玄衣衛。玄衣衛自從到了鐘墨手裡,一下子從刀口上舔血的刺客成了無所事事的私人保鏢,初時刺客們還有些不習慣,慢慢的也就認命了。

 年關將至,鐘墨與雲夢初夫夫終於在忠義堂安頓了下來。鐘家上下對於這位死而復生的原‧大公子倒沒有表現出過多的訝異,畢竟連鐘鳴那個突然冒出來的真‧大公子他們都能接受。

 鐘家上下最高興的莫過於鐘無聲了,只不過他每每纏著雲夢初玩兒的時候都會遭受到自己的二大哥鐘墨的白眼。

 不久後,老皇帝駕崩,舉國齊哀。

 一個時代宣告結束,另一個時代正式開啟。

 不過,在上一個局中被命運裹挾著的那些人,卻在新的局中成了十足的局外人。

 新的跌宕和故事將再也與他們無關,他們將像每一個最普通的人一樣,過上最平凡的日子。

 風雨已過,萬物初生。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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