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被困
凌霄峰。
武櫻拿著手裡的短刀,半晌沒有言語。這柄短刀是他在十年前送給雲夢初的,如今刀回來了,人卻不知去向。
「他好端端的大半夜跑到後山做什麼?」武櫻不解道。
「可能是被我收拾了一番,心裡有氣吧。」林麒道:「說來都怪我,明知道這孩子氣性大,想一出是一出,偏偏還那般待他,倒是將他逼急了。」
「這也怪不得你,我也沒想到他竟然會離家出走。」武櫻嘆了口氣,不由有些難過。
「你別太擔心了,我會親自帶人去找,一個大活人總不會憑空消失了。」林麒道。
武櫻看著遠山上爭相開放的花團,眉頭微微一皺,開口道:「他不會無緣無故把刀丟在那裡,想必是被人劫走了。若是以你的功力都追尋不到蹤跡,想必對方不是尋常人。既然如此,我們倒不如靜觀其變。」
「若是對方有什麼目的,我們等著對方上門便是。若是對方不上門,八成我們尋也是尋不到的。」武櫻道。
林麒聞言若有所思片刻,道:「你猜到了什麼?」
「我也不確定,不過方圓近百里的地界,除了凌天宮之外,便只有鹿靈谷的人會無所顧忌。」武櫻道。
「可是凌天宮與陸家早有契約,鹿靈谷沒理由動夢初呀?」林麒道,「況且,鹿歌並未見過夢初,他怎會心血來潮打起夢初的主意?」
武櫻一時之間心緒有些繁亂,搖了搖頭,開口道:「鹿歌自幼便缺乏管束,小小年紀行事陰狠毒辣,只怕初兒當真落到他的手裡少不得要吃些苦頭。」
林麒聞言挑了挑眉道:「夢初被你慣壞了,吃些苦頭與他而言是好事。左右若真是被鹿歌劫了去,總不至於要了他的性命吧?」
「若是他落在鹿歌的手裡,我們當真是一點辦法也沒有。」武櫻道。
林麒聞言輕嘆了口氣,一時之間心中也有些焦急。
武櫻深吸了口氣,道:「原本打算今日便將他送走,他倒好,自己跑了。」
「只要他性命無憂,這幾日不在說不上也是好事。」林麒道:「那位不是派了人來麼?咱們何不將計就計,只要能瞞過去,夢初暫時便不用送走了。」
武櫻聞言面色微動,他原本便不希望被迫將雲夢初送走,如今雲夢初的失蹤,倒是恰到好處。只是,他並不能確定雲夢初的去處,少不得便有些寢食難安。
「現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武櫻道。
林麒點了點頭,沒有言語。
被兩人念叨了半晌的雲夢初,此刻正半死不活的躺在鹿靈谷的溪邊。身體上的痛意和抵擋不住的疲憊紛紛襲來,他終於放棄掙扎,徹底昏了過去。
鹿歌討了一肚子的不愉快,但料定雲夢初傷成這樣也活不了多久,便索性將對方扔在那裡不再管,帶著鐘墨和鐘無聲向著山谷深處行去。
眾人在谷中走了近一盞茶的功夫,便遠遠看到了一片藥田。裡頭所植藥材均為此間獨產,世上別無二家。
「沈先生時常言及,說鹿靈谷可謂是佔盡了天時地利,這朱絡草他費盡了心機也未曾種活過,想來是離了這裡便連芽都發不了的。」鐘墨開口道。
鹿歌此時也將方才的陰霾拋諸腦後,笑了笑,道:「鐘大公子有所不知,這鹿靈谷由於地勢的緣故,四季的溫度所差無幾。碰巧這朱絡草長成需要一年之久,離了鹿靈谷,恐怕整個大余再也尋不見一處沒有嚴寒酷暑的地方了。」
「怎麼這藥田裡,不曾看到採藥的人?」鐘無聲問道。
「今年兩位來早了幾日,明日才會正式採摘。恐怕要勞煩兩位在谷中多耽擱些時日了。」鹿歌道。
鐘無聲聞言面帶猶疑,卻聞鐘墨開口道:「無妨,我二人左右不急著趕回去,便在谷中盤桓些時日吧。」
鐘無聲聞言悄悄看了一眼自己這位向來不苟言笑的哥哥,想不通對方為何會如此好說話,竟答應在鹿靈谷住下。
鐘墨面上雖雲淡風輕,滿腦子裡卻都是那個躺在溪邊的雲夢初。
對方與鹿歌過招之時雖然使得是樹枝,可那套劍法的一招一式他都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這麼多年來,他都不曾在人前使過這套劍法,沒想到今日卻能親眼得見。
想到那少年躺在溪邊還不知是死是活,鐘墨向來平靜的面上不由閃過一絲擔心。他素來最怕惹麻煩,如今卻惦記上了一個大/麻煩。
雲夢初躺在溪邊,仰面朝天,一動不動。
那隻將他撿來的老虎,從林子裡出來,跑到他身邊嗅了嗅,見他一動不動,便貼著他的身體臥在旁邊。
鹿靈谷多奇珍異獸,在江湖上還是頗有些名望的。
只是真正到過鹿靈谷的人卻不多。
一來,鹿靈谷的谷主性情乖張,不喜與人交往,二來鹿靈谷地形奇特,若是無人引導很難尋到其所在。
鹿歌今年才十九歲,繼任谷主不過一年多的光景。據說老谷主的性情比這位新谷主怪異得多。
鐘墨與鐘無聲之所以能出入鹿靈谷,是因著鐘家的鏢隊多年來一直負責押運鹿靈谷銷往沈氏醫館的藥材。沈氏醫館在大余許多郡縣均有設立,因此鐘家的鏢隊每年春秋兩季,都會自南向北押著藥材在各個醫館彙總,分發。
北江是最北的一站,在鹿靈谷取了藥材之後,鏢隊便會一路南下將鹿靈谷的藥材分發給沿路各個郡縣的沈氏醫館。
看過了藥田,鹿歌親自將兩人送到了別院安頓好。鐘無聲突然想起了一事,叫住鹿歌想說什麼,卻被鐘墨暗暗扯了扯衣袖。
「鐘二公子若是有什麼需要儘管開口便是,這別院中的所有弟子都可聽候差遣。」鹿歌道。
不待鐘無聲開口,鐘墨便微微笑了笑,道:「在下見這谷中頗多猛獸,不知平日裡它們可會傷人?若是有危險,我二人倒是無妨,鏢隊的弟兄們倒是要叮囑一番。」
「鐘大公子放心,這谷中的野獸都是馴化過的,不會自行傷人。諸位若是閒著想在谷中轉轉,自便就是。谷中溪水北側,多是藥田和各類奇花異草,溪水南側多是飛禽走獸。二位在谷中隨時可自由來去。」鹿歌道。
兩人忙點頭應是。
送走了鹿歌,鐘墨面上的笑意頓時便散了。鐘無聲不以為意,他對自己的兄長還是有些瞭解的,對方向來待人冷淡,最不喜與人打交道。
「你知道我方才要問他什麼?」鐘無聲問道。
「鹿歌今日當著你我的面輸給了那少年,他自然不會再出爾反爾使什麼手段。只要那少年自己能撐過去,暫時便不會有性命之憂。」鐘墨道。
鐘無聲聞言點了點頭,溫潤俊朗的面上浮起一絲笑意道:「那少年倒是有意思的很,今日鹿歌可是被他狠狠的教訓了一番,看得人痛快至極。」
鐘墨沒有做聲。
鐘無聲又道:「他使得可是劍法?我可從未見過那麼刁鑽凌厲的劍法,今日若是他手中握著劍,恐怕鹿歌的屁股早成了八瓣兒了。」說罷又有些忍俊不禁。
「你在鹿歌面前莫要再提起他,免得鹿歌一時羞憤出手了結了他的性命。」鐘墨沉聲道。
鐘無聲聞言有些不解道:「不過是個少年罷了,乾脆咱們為他求求情,鹿歌不至於這個面子都不給咱們吧?」
「說的簡單。」鐘墨微微蹙眉,而後開口道:「鹿歌這個人性情乖張,不是好相與之人。若是你開口向他要人,這筆人情便算到了鐘家的頭上,將來說不得又會惹來什麼麻煩。」
鐘無聲聞言只得作罷,同時不由暗暗為那少年感到有些惋惜。
鐘墨深吸了口氣,雖然理智上知道自己不該插手此時,心裡面還是忍不住會想起那個半死不活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