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那是一棟破舊的老房屋，沈銘理了理腦袋上故意被弄鬆亂的頭髮，聽見那頭石磊的聲音響起之後，便深呼吸一口氣，立刻調整好姿態，雙手插在口袋裡，吹著小調朝裡走。

　也不知石磊是怎麼想的，這一回竟然也沒有刻意讓人避開，或看熱鬧或因裴南，總之這會兒距離上場圍觀的人還真沒少多少。

　大概是為了避免儀器不順暢，所有人都自覺的退在一米以外的地方。

　突然，一個小姑娘沖辜雲跑了過來，眼看就要撞上，辜雲連忙往旁邊一跳，誇張的喊道，「哇小妹妹，撞壞了你可得負責照顧我喲。」

　那小姑娘停下腳步不以為然的回頭衝他擺了個鬼臉，轉身就繼續跑。

　其實這句台詞挺有問題的，和辜雲本身形象並不相符合，按道理來說，辜雲是個不折不扣的殺人魔，那平日裡對這樣的小姑娘，是不該有這樣的態度才是。

　這就是為什麼石導會說有兩種結果？

　沈銘斂了斂心神，轉身伸出手開始敲門。

　好幾下都不應的情況，臉上終於浮現出了意思不耐煩，「喂王嬸，你要不要我搬東西啊？再不把東西拿出來晚點這四層樓你可自己弄下去啊！」

　他這話一出來，門裡才悉悉索索一陣響，接著一個箱子就被人退了出來，上頭零零散散的放著錢，屋裡的女主人很明顯不想和他說話，東西出來之後，立刻停也不停的關上了門。

　辜雲也不介意，蹲下來把錢丟口袋裡，就想去搬那個箱子。

　就在這時，耳邊突然就傳來噼裡啪啦一陣響，辜雲整個人一僵，全然不像剛才一樣隨性，接著猛地站起來，仔細一看，發現是幾個小孩兒在玩摔炮。

　辜雲臉色一變，三步並兩步沖上前去一把拽住了那小孩兒的胳膊，低吼道，「誰讓你在樓裡放鞭炮的？！」

　那小孩兒一怔，屋裡的大人也聞聲出來了，端著姿態剛想罵人，一見辜雲，也愣了，連忙衝出來拽過自家小孩，還不忘瞪他一眼。

　「喂！你家小孩在樓裡放鞭炮！」辜雲臉色不怎麼好看的追上去吼道，「燒著了怎麼辦？！」

　那抱著小孩的男人回頭狠狠瞪了他一眼，「丟個鞭炮能燒著啥？倒是你這種小偷小摸還對小女孩下手的人才該滾出去！」

　「腦子有病才讓你上樓幹活兒吧。」男人轉身朝屋子裡走去一邊小聲嘀咕了一句。

　全然沒注意到站在那的辜雲整個臉色已經完全黑了，垂在推測的拳頭在門「砰---」的一聲關上之後，握得更緊了。

　辜雲嘴唇死死的抿著，接著眼底的危險一轉，落到了地上小孩跌落的火柴盒上。

　石磊剛想拿起場記板動了動唇，接著眼底光芒一閃，動作停了下來。所有人也隨著他的動作一塊看過去，都知道這會兒應該已經是這段的終止了，可石磊沒動靜，他們也不好多說。

　只見辜雲面目有些猙獰的走了上去，抬起一條腿對著那火柴狠狠的踩著，像是看見了當初縱火燒了他家的罪犯一樣，接著眼底閃過一絲悲哀，抬頭看了那扇緊閉的門半晌，轉身就走。

　「卡！」石磊的場記板恰到好處的響了起來，沈銘的神色一僵，半晌才露出個笑容。

　接著沖石磊有些歉意的微微一笑，剛剛那個動作是他擅自加的，當然這種情況也不是沒有出現過，演員即興起來，加詞減詞加動作都是很正常的事情，尤其是獨角戲的時候，你肯演，那就拍，不好的話剪掉就是了。

　不過他可不是裴南陳思溫那樣的等級，第一場戲就自顧自的加，導演賞識還好，不賞識的話可得壞大事了。

　他剛剛下意識的就做了這麼一系列動作，一方面他覺得這點鋪墊是應該的，另一方面，他也挺相信石磊的。

　沈銘一邊想著，一邊摸了摸鼻子，有點尷尬的站在原地，他不知道自己剛剛的表現怎麼樣，入了戲是絕對的，和裴南比不了，也是絕對的。

　這麼想著，就朝圍觀的人看去，他發現幾個工作人員看上去還挺激動，劉雲的臉色有點難看了，陳思溫觸及他的目光時，衝他友好的笑了笑，熊成這會兒不在這，然後再過去，就是冰塊喬城徹萬年冷臉，以及裴南寬心的笑容。

　應該不算太差。

　沈銘暗道，這麼久沒有演戲了，一上來還有這麼多大手在場，他心底也有些打鼓，以至於全然沒注意到喬城徹有些異樣的目光。

　「過！演得不錯！」石磊沖旁邊的攝影師說了幾句，然後沖沈銘一揮手，接著比了個大拇指，「下面是李子聰的，讓人準備好，一個小時之後開始！」

　人群一瞬間就沸騰了，石磊可是出了名的嚴導，他倒不會脾氣差的對演員罵來罵去，可他本身就有導演才能，所以從他口裡換句演的不錯，那絕對是難上加難的。

　一時間所有人看向沈銘的目光都不一樣了。

　「沈哥！」杜元也知道看場面，沒大聲囔囔，而是壓著聲音衝他喊了句，一邊晃了晃手裡的水瓶。

　沈銘走上前去接了過來，接著就有不少人都湊上來說恭喜。

　沈銘不急不緩的應著，就看見石磊搭著李雷的肩膀，兩人笑的挺開心的朝一邊走去，李雷扭頭看他，又順著補了個大拇指。

　沈銘爽朗的一笑。

　他本就長得好看，在裴南之後演戲不急躁，得了誇獎也不驕傲，登時讓看過不少耍大牌的人好感倍增。

　陳思溫走上來，落落大方的衝他伸出手，眨眨眼睛道，「演的很好，恭喜啊。」

　沈銘笑了笑，同她握了握，「過譽，我只是運氣好，石導第一場下來估摸著心情好，就讓我給僥倖過了。」

　這話裡真假在場所有人心裡都有數，未來影后自然是不例外，衝他輕輕一笑，「哪裡哪裡，是真的不錯，你才是別謙虛了，之後可得多多關照呀。」

　沈銘不急不緩的應著，兩個人又說了會話，陳思溫就轉身走了。

　所以說人世間就是這樣，本事也好家底也好，你總得拿得出來一樣，才能受人待見。

　沈銘倒不覺得是他們勢利，反倒舉得，這兩項人家都有了，你要是不拿出一二，又憑什麼受人青睞？就好像陳思溫，她進組之後除了裴南和李子聰之外，沖誰都是泛泛的招呼一聲，現在主動和沈銘握手，想必心裡對這個人已經有改觀了。

　沈銘把手裡的水瓶蓋好，心裡舒了口氣，能憑真本事得到這一份改觀，他自然開心，而且他堅信，這樣的改觀不會只來自於一個人，應該會更多。

　這麼想著，他眼神一定，心想這一次，絕不會同上一世那般了。

　「恭喜啊沈哥，這一條演的真不錯，我瞅著辜雲都快被你給演活了，特man！」又一個人衝上來打招呼，他們都跟著杜元一塊沈哥沈哥的喊。

　沈銘回了幾個之後，就帶著杜元朝休息室走去了。

　他當然注意到了那一頭劉雲打算過來打招呼的部分，眼下卻當做了沒看見。

　倒不是他沖劉雲擺譜，而是他對這個人實在生不起什麼好感，何況這人想什麼，混了十多年娛樂圈的他可是明白的一清二楚，有時候別人得寸進尺，你一味的退可不叫善良，沈銘自認不是聖父，讓人騎到頭上來的事情自然是不會做。

　你已經被人想的那樣不堪了，還得笑臉相迎，寒虛問暖，外帶誇讚謙虛什麼的，得多m才做的出來啊？

　這一幕被喬城徹盡收眼底，他勾了勾唇角，沖旁邊剛到的助理問道，「旁邊那個就是他的經紀人？」

　這助理是喬城武選來的人精，就算喬城徹沒點名道姓，他也心領會神道，「不是，這個只是助理，經紀人現在在陪著別的藝人。」

　喬城徹皺眉，「為什麼不是一對一？」

　助理笑了笑，「您不瞭解，百娛這段時間剛起來，門檻相對也低，所以新人就多，就算是大牌也會出現一個經紀人對兩三個藝人的情況，這樣的小新人就更是了，他的經紀人是詹偉，詹偉手底下大概有七八個藝人，一直接底層新人，是李經理……」

　助理一頓，接著眉頭皺了起來，才領悟到什麼，接著一臉錯愕的抬頭看向喬城徹。

　卻見這人臉上卻沒什麼表情，方助理一看，連連暗地裡擦了把汗，心想好在這二少爺不像喬總一樣，要是喬總，早就得發現其中的貓膩了，他也是，調到這邊來之後立刻就鬆了口氣，當是能輕鬆不少。

　可要眼下是這樣的狀況，就算來了百娛，估計他也一樣得忙的飛起來，何況眼前人還不似喬總那樣。

　想到這裡，方助理忍不住暗暗嘆了口氣。

　喬城徹掃了他一眼，眼底沒什麼表情，方助理的心思他一清二楚，他哥也教過他，說要讓下屬把你當回事，最簡單的就是讓他們敬重你。

　這樣的事情還來日方長，不管方助理怎麼看，他心總不會歪，喬城徹有的是時間讓他改觀，可李策那邊就不一樣了。

　百娛是集團的子公司，他可以說是集團直接派下來的，和集團最大股東，現在董事長的關係也是人盡皆知。

　喬城徹對管理沒興趣，不代表他沒能力，不然喬城武又不是傻，手下那麼多賢才，就非得上趕著讓喬城徹來？

　所以眼下的情況就是，一旦他有意思，那百娛就是交給他全權負責，李策作為經理，職位自當比他低。

　真說的話，這樣的道理作為混了職場這麼多年的老狐狸，不可能不明白，准上司直接從石磊試鏡裡推薦的人，他卻讓個一直接底層新人的經紀人來？

　喬城徹嘴角掛著絲冷笑，聽喬城武說，在東乾的壓迫下讓百娛一路直升並不容易，好歹也是這行業十多年的老大哥，正所謂強龍不壓地頭蛇，百娛短期內能有今天，其中沒少了李策的功勞。

　可李策這人，歪門邪道確實不少，短期內猛升是一回事，從長久看來那是絕對不適合的。

　喬城武只是隨便的瞭解了一下他日常作風，就告訴了他這個推斷，喬城徹當時沒想過要留下來，這個心思現在明顯有些動搖了，否則李策這點挑釁，還真入不了他的眼。

　熟話說狗咬了你，你還非得咬回去不可？

　畢竟不論李策怎麼做，他都不會因此改變半分，所以對他來說，李策這點小動作，充其量不過是個跳樑的小丑。

　那喬城武說的歪門邪道是指什麼？喬城徹腦子稍稍推敲，就出來了個大致模樣，何況他見過李策兩回，也聽過一些的流言蜚語。

　沈銘那張精緻的臉在他腦中一閃而過，猜到李策有可能存著的目的之後，喬城徹登時目光沉了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