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沈銘最終也沒想出那人變臉的原因，後給程子揚過完生日之後就被詹偉帶走了，便也沒給人打電話，想著到時候殺青回來了，再請一頓也不遲，何況那會兒經濟狀況應該也會讓他更好過些。

　詹偉給他找的助理姓杜，是個挺能幹的小夥子，看上去特別憨，一上來就跟沈銘哥們自稱，看那搭肩的手卻被詹偉硬生生給拍掉了，順帶橫了他一眼。

　杜元看了詹偉一眼，一邊低頭，一邊悄悄對沈銘做了個鬼臉，杜元挺胖，他這個鬼臉讓他那肉肉的臉都快皺成個包子了。

　詹偉沒看見他的動作，也懶得去多想，他就想挑個笨點的給沈銘，這樣猛打猛撞的性子剛剛好，特不適合在娛樂圈生存，準得闖禍。

　而且實在是他現在手上人手不夠，不然哪犯得著上人事部去找？詹偉想著，皺了皺眉，要是他手底下的那肯定更靠譜些，可現在也想不了這麼多了。

　然後他扭頭對沈銘吩咐道，「進了組要怎麼做，還要我再說一次嗎？」

　「不用了詹哥，我都記著呢。」沈銘衝他笑了笑。

　「那行，我會在那裡陪你呆一天，先讓你認認人，千萬別給我闖禍了，」詹偉點頭，然後扭頭看向杜元，在他腦袋上拍了一巴掌，「回頭，就你，沈銘什麼事你多陪著些，讓你做什麼就做什麼，你可還是試用工，不然回頭你就給我滾蛋，聽見沒？」

　沈銘臉色不動聲色，見杜元抬起頭來認真的點點頭，臉上的表情似乎不怎麼樂意。

　「詹哥，到時候到了那邊，我能在片場看看其他人怎麼演嗎？」見詹偉似乎還要罵，沈銘連忙調轉話頭。

　他對詹偉感覺不怎麼樣，但這個杜元看上去挺真性情的，之後還是在他身邊的人，能好好相處是再好不過的了。

　而又正因為杜元是在他身邊，所以到時候被詹偉罵的窩了一肚子火，沖哪兒發都對他不利。

　「應該行，回頭你跟我去和石導打個招呼。」詹偉說著，沖沈銘點了點頭。

　抵達目的地的時候剛一下車，詹偉的手機就響了，他看了眼屏幕就臉色一變，吩咐讓沈銘和杜元先進去等著，他有急事得打個電話。

　那電話打了一會就掛了，詹偉連忙找了個安靜的地方，左右一看見沒人，又撥了回去。

　一接電話，詹偉臉上掐媚的笑容就堆了起來，好像電話那頭的人就站在他面前似得，小聲道，「李經理，哎，不好意思，我剛送沈銘到現場呢，沒錯，這個皮相肯定好，我之前也問了，說是剛和小女朋友分手，沒準是個還沒□□的呢。」

　「嗯，我知道，這不是人手不足嘛，廖成那邊我用了可多人了，哎，行行行。」

　「您放心，就算不是我的人，這個助理也就是個莽夫，還因為打架進去過呢，後來不知道怎麼澄清了，反正衝動的很，又年輕，我剛還罵了他一會，回頭心情不好給沈銘找麻煩，我再唬唬他，自然就成。」

　詹偉說到這，那邊也不知道說了什麼，他臉上浮現點不屑之色，「我聽說了，但百娛現在可是李經理您一手掌控呢，喬總就算要讓他弟弟來，給個標牌也照樣沒權力，這百娛之首，不也照樣是……哎喲您可別謙虛了，百娛要不是有您，也沒法這麼快成黑馬啊。」

　詹偉說完之後，又聽了會，沾沾自喜道，「行，我一定小心，大不了觔斗讓他摔大點好了。」

　詹偉連連點了好一會兒的頭，突然看了看四周，把聲音壓得比之前還低道，「李經理，我那個……」

　話到一半，也不知那邊說了什麼，詹偉臉上立刻堆起了笑容，又對著電話那頭拍了好一會兒馬屁，才掛了電話。

　而後四處小心翼翼的看了看，鑽了出來，理理衣襟，正色的朝場地裡走去。

　沈銘跟杜元離開詹偉之後，就回了杜元剛剛哥兩好的熱情，一邊道，「詹哥這人脾氣挺大的，你別和他計較啊，他平時也不在咱們這。」

　杜元一愣，偏頭看了他一會，才傻呵呵的笑了，看上去挺不好意思的，「那我哪兒能啊，我就是不怎麼圓滑，我媽老說我這個呢，沈哥我還以為你比那詹偉還難伺候呢，嘿嘿，你可別怪我這麼說啊，都說明星是祖宗性子呢。」

　沈銘笑了笑，「我一個道都沒出的，哪來的性子？以後他要罵你，你聽聽就過去了，嚴了我給你擋。」

　杜元笑的包子臉立刻就皺了起來，「那哪兒能，我就臉皮厚，從小到大硬挨罵跟吃飯似得，沈哥你這麼好看，讓他罵多委屈啊，還是我擔著，回頭不然你犯啥錯也說是我好了。」

　沈銘心道這人還真是好玩，混娛樂圈不行，當助理卻再好不過了。

　沈銘也不求找有心眼的助理，他應對詹偉還得應對娛樂圈，本來就事兒多，貼身助理要還是個黑洞，那他就真的要崩潰了。

　和杜元聊了兩句，兩個人就進到了場中，他停下腳步環顧了場中央一圈。

　石磊第一幕戲就是在北海市郊區拍攝，也是開機戲，這會兒露天場地裡就三三兩兩坐著些人。

　「哎，我可從沒近距離看過明星啊，」杜元湊沈銘耳邊小聲道，「沈哥他們還說女明星卸了妝成鬼，我瞅著這不也挺好嗎。」

　沈銘勾唇淡笑，沒有接話，看了他一眼。

　「噢。」杜元連忙閉了嘴，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尖，心裡暗罵自己，這老毛病怎麼還改不了，分不清場合，他家河東獅的老媽都罵過他多少回了。

　沈銘眼神安撫了他，轉眼看見石磊正靠在涼亭裡和個男人說話，遠遠的加上石磊擋著，他看不真切臉。

　正想著打擾人說話不好，等會再過去，結果石磊的眼神就過來了。

　這時沈銘才看清，他身邊的正是裴南。

　正在他怔愣之時，石磊朝他招了招手。

　四下的明星都開始看他，有好幾個還衝他笑了笑。

　這會兒除了主角李子聰和裴南以外，還有一個女主角，一個當紅挺火的男配角這兩個都沒有到場，裴南在和導演聊天，李子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研究著劇本。

　其餘的都是配角，名氣好的有，默默無聞的也有，所以對這個一來就被導演喚過去未曾失眠的人挺好奇的。

　沈銘也沒彆扭，沖石磊一笑一點頭，又一一眼神回了眾人的招呼，接著就直接走過去了。

　全程李子聰只是抬頭看了他一眼，點頭算是打過招呼，就低下了腦袋，繼續看劇本。

　杜元可不是傻子，他不認識石磊，卻不可能不知道裴青，站在原地猶豫著到底要不要跟上去半晌，心裡也急了，這兒又沒人給他出主意，他又不敢這樣直接去問沈銘，那兩人可是一直在看著他們啊。

　就在杜元犯難時，突然想起他媽老跟他說的「大人說話小孩子滾一邊去」，便腦袋一靈光，一拍大腿，決定不跟上去，轉身給沈銘佔座去了。

　「石導演。」沈銘走上前點頭，注意到杜元沒跟上來，心想他到底還是知一些輕重的。

　「來，裴南這就是我剛給你提到的，海影那個小夥子。」石磊拍了拍他的手臂，「挺好的吧？主動要求提前來學習。」

　石磊說話間，沈銘掃了裴南一眼，然後那樣貌默默在他心底炸開了花。要說指前的喬城徹是完全的冷冽型的話，這裴南就是照著姑娘們描繪的白馬王子來長的了。

　看上去謙謙君子，溫潤如玉，衝他笑的時候，還帶著些春時清新的暖意。

　「前輩你好。」沈銘主動沖裴南一禮，臉上的崇拜可是真切。

　「你好。」裴南微微一笑，「石導演剛剛還在和我說起你，據說試鏡的時候讓他驚豔了一把。」

　「哪裡，」沈銘不卑不亢的回道，「還得多謝石導演肯給我第二次機會。」

　石磊爽朗的一笑，他平日裡看慣了新人，要麼縮頭縮腦的沒個樣，要麼自命不凡不成樣。而且這可是他和裴南坐在這，還能一臉鎮定，可真是沉得住氣。

　他一邊在心裡暗賞，一邊拍了拍他的手臂道，「那機會可不是我給的，不過他還真沒給錯，百娛的經紀人來找你了嗎？」

　沈銘點點頭，「我一週前已經簽約了。」

　「好好好，你經紀人來了嗎？」石磊說著，往那邊掃了眼，他記得剛剛沈銘進來的時候身後是跟了個人的，眼神落在杜元上，愣了愣，「是他？」

　沈銘搖頭，「那是助理，我經濟人是詹哥，他接了個電話，晚點兒就會進來。」

　裴南一直坐在身邊安靜的坐著，時不時喝點水，舉止優雅至極，沈銘偷偷的看著，心想裴南就是裴南，誰說他只是曇花一現了？

　「詹哥？」石磊又愣了愣，似乎想起什麼不太好的事情來，微微皺了眉，「哪個詹哥？」

　「詹偉。」沈銘實話實說，一邊扭頭一看，就見詹偉在往這邊跑，說道，「他過來了。」

　「哦。」石磊看了眼匆匆過來的詹偉，臉上原本熟絡的神色變了變，又嚴肅了起來。

　那之後和詹偉打招呼也是公式化的，再沒有多和沈銘說話。沈銘自然免不了被詹偉責罵說沒等他先去打招呼，沈銘也沒辯解，他直覺這些都不該讓詹偉知道。

　而且剛剛石磊的態度轉變他也是看在眼裡的，一邊想著到底怎麼一回事，詹偉的教訓就這麼從他耳邊走了。

　就在這時候，杜元還真和他說的一樣，故意走上前拿著水「不小心」往詹偉身上一撞，詹偉先是一愣，看著瞬間濕了的上衣，立刻暴躁的轉移了目標，開始對著杜元罵。

　杜元乖乖低頭不說話，然後找了個詹偉看不見的角度，沖坐在椅子上的沈銘一眨眼。

　後者愣了愣，笑了起來，用食指在唇前一比，點了點旁邊的外賣單，意思是等會請他吃飯。

　有飯吃！

　杜元一看沈銘的暗示，立刻樂開了花，詹偉說了什麼他可是一個字都沒聽進去，這副認錯的姿態他從小演到大，隨時都能搬出來糊弄人。

　那頭詹偉帶著沈銘一走遠，石磊就哼了一聲，「這可大有可能是塊潛力股！我給百娛人情！喬城武那白痴就這麼握著的！」

　「怎麼了？」裴南別過臉，溫和著嗓音道。

　娛樂圈就沒有不透風的槍，石磊對某些人的把戲自然是瞭解，以往不和他沾邊，他也就懶得管了，這回他可是先看上這塊未經雕琢的玉的，卻落入那人之手，他自然是憋屈的緊，巴不得立刻飛往喬城武辦公室，撬開他那腦殼瞅瞅裡頭到底長了啥。

　但轉念一想，百娛也只是剛起來而已，目前大部分權力都掌握在那人手裡，石磊也不禁洩了氣。

　喬城武手底下要管的事情每天都堆得像山一樣，也難怪他想讓喬城徹回來了。

　「石導演？」裴南見他似乎出了神，又道。

　石磊這才回神，看了他一眼，搖頭道，「別提了，就剛那經紀人，可不是什麼好貨。」

　「這不是你直接向喬城武引薦的？」裴南不溫不火道。

　「那又怎樣？喬城武忙的要命，這個『小兒子』他看都沒什麼空看，基本上都握在李策手裡，這李策可是出了名的喜歡潛規則，尤其對男人。但凡他看上皮囊好的，就會讓自己安排的一些經紀人去接，詹偉可是裡頭的佼佼者啊，要是古代，那玩意就一太監，看著他們就煩。」石磊不爽道。

　娛樂圈這種事情不是沒有，可要上了李策的床，那可就是李策的人了，之後整個前途都被握在他手裡，插翅難飛，人輕輕一動，就能直接把你掐死，一點餘地都沒有。

　李策用這些手段控制的人可不止一個兩個，石磊一想到就覺得不耐。

　「哦？」裴南聞言一笑，淡道，「這不也恰好可以讓你看清楚，這玉到底該不該雕？」

　裴南這一語直接點醒了夢中人，石磊立即收了脾氣，朝沈銘的方向看去，他就喜歡這小子身上那股來什麼都不怕的氣質，不管站在哪，都有自己的一方席地。

　這邊石磊心裡琢磨著，那邊裴南的眼神也在沈銘身上轉了一圈，打了個主意，懶洋洋的伸了個懶腰，像是很隨意道，「這段時間我就呆你片場了，反正也沒什麼事做，石導你今日可是發達了，得包哦吃住啊？」

　石磊掃了他一眼，哼哼道，「我哪兒有你發達的快？你可是傳奇啊，紅了就跑，扔下老子不管，小兔崽子。」

　裴南一笑，「是石導你眼光好。」

　「自戀吧你就，也不怕你家那位生氣了，回頭罰你門外鵝卵石地上跪著。」石磊瞪他一眼。

　裴南勾唇，「他下周回國，到時候讓他和我住一間就好了。」

　石磊別頭懶得看他，心想這人還真是著了魔了。

　但裴南之前的話卻是不假，石磊眼光一向好，他的劇本裡捧紅了不少明星，這次的李子聰也選了個不錯的，之後的星途估計也不會差了。

　但裴南除卻石磊的眼光之外，更多了種同類的嗅覺，這次，他覺得他和石磊的眼光到一塊兒了。

　這麼想著，眼神又轉向了沈銘身上。

　手輕握拳抵在唇前擋住了他的笑意，他為找這麼個合適的人輾轉了許多年，心想希望這次不要叫他失望了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