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吃午飯的時候，湯悅一直心不在焉的。

　　自從知道了自己的性向那一刻起，他就從沒有對自己的屬性有過任何懷疑，這麼些年了，拋開別的不談，單論技術，他可是從來沒有讓人失望過。

　　然而奈何碰上的是宮雲清……

　　——

　　午飯之後，湯悅回了家，心情差勁地脫掉身上那件屬於宮雲清的T恤和休閒褲，然而直接塞進了垃圾桶裡。

　　家裡的一切依舊是昨天早上走的時候的模樣，陽光透過緊閉的窗簾隱隱約約照進來，在木地板上投下模糊的影子。

　　他洗了澡，穿著平時睡覺時候穿的T恤和短褲，躺在了沙發上。

　　意識逐漸模糊的時候，手機響了起來。

　　是陳亮打來的，“網上有人爆你的黑料，反應很大，我已經跟宮先生說了，今天之內會處理好，你別亂來，好好在家待著，晚上我去接你。”

　　被人爆黑料的事，湯悅經歷過太多了，他一向不放在心上，一是因為那些所謂的黑料，大多數是捕風捉影添油加醋的假新聞，另外也是因為，他是打心底裡不在意，要不然他也不會總是去酒吧瘋。

　　可這次陳亮卻特意打過來……

　　湯悅皺著眉頭，嗯了一聲。

　　這個電話掛斷之後，他剛躺下，手機卻又響了起來，這次是秦煥打來的。

　　“湯悅，你看沒看到網上的新聞。”

　　“……看到了，怎麼？”

　　秦煥似是歎了口氣，“我聽朋友說了，是你工作團隊裡面某個人爆出來的，所以很多人都信了。”

　　湯悅怔了片刻，說，“…我知道了。”

　　秦煥很是擔憂的語氣，“以後你對這種事上點兒心吧，好不好？不是所有人都是你不招惹他他就不招惹你的。”

　　湯悅模模糊糊嗯了一聲。

　　“那你打算怎麼辦？哪裡需要我幫忙？”

　　不知道是不是宿醉的緣故，湯悅覺得很頭疼，“…我和公司商量一下再決定。”其實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電話掛斷了好一會兒，他還是維持著原來的姿勢沒有動。

　　上網稍微看一下他就能判斷出來，這個料到底是誰爆出來的。

　　以前他只隱隱約約覺得這人不喜歡他，但是不喜歡他的人多了去了，多的是人等著看他出醜，這些人這些事他從來都沒怎麼在意過，就像之前他跟陳亮說過的那句話，別人親近他他還覺得煩得很呢。

　　可捫心自問，他也從未虧待過那人，工作團隊解散的時候，他還額外付給了他們三倍的月薪。

　　若是不相干的人這麼做，湯悅也就不去管不去想了，可關鍵是這人曾經跟他是工作夥伴，是他曾經毫無防備信任的人。

　　這樣，這件事他就沒有辦法視而不見。

　　——

　　湯悅翻了翻手機的通訊錄，那人的聯繫方式還沒有來得及刪除，他盯著那號碼看了片刻，按了撥打。

　　過了好一會兒，那邊才接通，接通之後也不主動開口。

　　湯悅語氣平靜，“…小張，什麼時候有時間，咱們見面談一談吧。”

　　小張哼了一聲，“談什麼。”

　　“你想要什麼，我都會滿足你，只要你閉嘴。”

　　小張似是被他這種直接的表達激怒了，“好啊，我今天就有時間，下午六點，在浩天，讓我看看你的誠意。”話音一落，電話隨即被掐斷。

　　湯悅又繼續在沙發上躺了一會兒，然後起身給宮雲清打了個電話。

　　他一開口就說要借幾個人用用，宮雲清什麼也沒多問，只說，要什麼樣的？

　　湯悅說，能打人的。

　　宮雲清說，好，你在家等著，他們一會兒就到。

　　——

　　晚上八點，雲騰公司特意為湯悅舉辦的歡迎酒會正式開始，只是主角並沒有出現。直到半個小時之後，湯悅才姍姍來遲。

　　他臉上掛了彩，嘴角破了皮，但是看起來心情倒是不差。這可是相當難得的，畢竟，在這種場合，他以前可是從來沒有過什麼好臉色。

　　雖然宮雲清是雲騰公司的老闆，但他並沒有怎麼管理過公司的具體事務，除了成立慶典那天之外，這種類型的酒會他從來都沒有出席過。

　　這次的歡迎酒會他卻是早早就來了，還以老總身份致了辭。

　　眾人都在竊竊私語，恐怕宮雲清和湯悅之間的關係不一般啊。可是這倆人，卻是怎麼看怎麼不搭，首先一點就是這倆人都是1，再者，倆人私底下恐怕都不是什麼溫潤如玉的類型，還真是想像不出來倆人是怎麼相處的。湯悅自是不用說，至於宮雲清，雖然看起來風度翩翩彬彬有禮，但顯而易見也不是什麼好對付的種類。

　　湯悅儀式性地講了幾句話就下來了，陳亮正在隔壁包廂裡等著他。

　　湯悅沒來又聯繫不上的時候，陳亮本是很著急，但是宮雲清派人過來跟他說，湯悅有點事要處理，處理完了就會來。

　　陳亮雖然內心不安，但卻並無他法。

　　看到湯悅臉上的傷，他並不感到意外，湯悅就是這麼個人，他不在意的事，別人怎麼作妖都沒關係，一旦觸及到他的底線，他一定會把那人揍得親媽都不認得。倒是宮雲清這麼說一不二地任憑湯悅做這種事，讓陳亮很是驚訝。

　　處理完傷口，湯悅就閉上眼往沙發上一躺，一幅跟全世界都沒有任何瓜葛的模樣。

　　今天的約，一切都是按照計畫來的，宮雲清的人把小張安插的人全部揪出來控制住之後，湯悅就動手了，雖然免不了也挨了幾拳頭，但畢竟總體上他占上風。把人揍了個鼻青臉腫之後，他從錢包裡抽出幾張零錢，甩到那人臉上，說，“這些錢夠給你下葬了吧。”

　　那紙幣飄下來落在地板上，很快就被血浸濕了。

　　——

　　宮雲清推門進來的時候，湯悅還是在沙發上躺著，只是看不出來是不是睡著了。

　　陳亮倒是在一旁坐著，看到來人，禮貌地起身打了招呼，正待要坐下，宮雲清卻示意他出去。陳亮睜大了眼，懷疑自己是不是理解錯了，正要開口，宮雲清的保鏢卻已經上前來，毫不含糊地把他推了出去。

　　宮雲清站在沙發旁邊，手插口袋低眼看著湯悅。

　　就這麼看了一會兒，湯悅睜開了眼，一開口就語氣不善，“有毛病啊你，看什麼看？”看樣子他剛才確實是睡著了，說話的聲音還有些啞啞的質感，明明不是什麼好話，聽起來卻有種很微妙的感覺。

　　就在今天中午之前，湯悅對宮雲清懷著的還是一種憤恨的心情，原因無他，自然是因為這人輕描淡寫地質疑了他某些方面的能力，然而，此刻這種心情卻變了。他篤定，昨天晚上自己沒有發生什麼難以接受的事，畢竟靜下心一想，自己的下半身，沒有任何的不適。

　　而且，雖說陳亮說過，宮雲清不是什麼好人，但在這種緊要關頭，這人二話不說就把人借給他，卻讓他平白無故生出一種莫名的欣賞。

　　宮雲清坐在旁邊一個單人沙發上，點了支煙，“…昨晚的事，還是一點都沒想起來？”

　　一提這個，湯悅就忽然反應過來一般，臉色登時變了，冷冷地哼了一聲，“你這是徹頭徹尾的詆毀！”頓了頓，以一種意味深長的眼神盯著他，“你覺得，我像是被壓的那個？”語氣裡滿滿都是挑釁和得意。

　　宮雲清也不說話，只以一種帶著莫名笑意的眼神看著他。

　　被這眼神盯著，湯悅心裡越來越虛，到了一個臨界點，那火苗蹭地就燃燒起來，他順手拿了杯酒，坐到宮雲清的沙發扶手上，低眼看著那人，眼眸裡波光流轉，“…要不然…我清醒的時候，咱們試試？”

　　宮雲清盯著眼前這個剛才還如炸毛的貓一般，轉瞬間卻換了副面孔的人，不動聲色，只壓下他的手腕，就著他的手喝了那杯酒，期間一直盯著他的臉。

　　湯悅舔了舔唇，記起了兩人之前的那個吻。他低下頭，預備親上去，宮雲清卻按住了他的肩膀。

　　湯悅不高興了，這是玩得哪一出！下了床一拍兩散唄，“…玩兒不起啊？”

　　宮雲清把煙摁熄在煙灰缸裡，“待會兒還有個約。”

　　湯悅嘖了一聲，“你倒是真忙。”

　　宮雲清看了看表，起身道，“我該走了。”

　　湯悅跟在他後面走到門口，待宮雲清要開門出去，他卻誒了一聲，揪著他的領帶湊過去，“等一下。”說著嘴唇就貼了上去，不算是一個吻，只咬了他一下，旋即離開，眼睛裡滿滿都是惡作劇似的調皮，“…親一下都不給，你這人。”

　　宮雲清周身的氣氛濃重起來，眼眸裡有一些莫名的情緒在翻湧。就在湯悅以為他要離開的時候，他卻扣住他的後腦勺，舔了舔他的耳朵，低笑著道，“改天，讓你親個夠。”

　　那潮濕的氣息噴灑在耳朵周圍，湯悅忍不住有些顫抖，還沒待發作，那人卻已經開門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