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湯悅也不說話，只低眼看著他，那眼神說不上兇惡也說不上冰冷，但湯樂莫名地就有些心虛。

　　他一手扶著門框，支支吾吾地說，“進…進來吧…”

　　湯悅越過他的頭頂往裡面看了一眼，才抬腳進門去。

　　湯樂從冰箱裡給他拿了瓶飲料，伸手遞過去。

　　湯悅往沙發上一靠，壓根兒沒接，只往四周看了看，湯樂默默地把飲料放到桌子上，也不敢坐下，只站在他跟前兒，低頭看著自己的腳尖。

　　湯悅順著他的視線看下去，看到他光著的腳，“…去把拖鞋穿上。”

　　湯樂喔了一聲，乖乖地去玄關找出拖鞋穿上，又慢吞吞地走過來。

　　湯悅抬眼盯著他，“…你最近在忙什麼。”語氣很是隨意，但湯樂卻一下子就慌張起來，結結巴巴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湯悅看著他眼角的淤青和嘴角貼的創可貼，淡淡地說，“要是想毀容，直接去找瓶硫酸就好了，打什麼架。”

　　湯樂有點急了，“他們先惹我的！”

　　“那你有沒有事先掂量掂量自己的能耐？”

　　湯樂一句話被噎住，好半天才囁嚅著說，“…他們也被我揍得不輕好吧。”

　　“最近除了打架有沒有做別的事？”

　　他這話問的咄咄逼人又掃人顏面，湯樂本來是想反駁他的，可稍微一想就發現自己確實沒幹什麼別的事，於是一下子氣勢就更弱了，閉緊了嘴巴不說話。

　　湯悅一幅“就知道你是這幅德行”的樣子，冷冷地哼了一聲。

　　“你過來坐下。”

　　湯樂有點吃驚，但還是乖乖地去沙發上坐下，只是不敢靠得太近，身體也繃著。

　　湯悅擰著眉頭，“坐那麼遠做什麼，過來。”

　　湯樂慢慢蹭過去。

　　湯悅看了他片刻，意味莫名地歎了口氣，伸手撫上他臉上的淤青，“還疼不疼？”

　　湯樂一下子緊張起來，下意識地搖頭。

　　湯悅對他一向是不怎麼在意的模樣，從來都只是在他犯事兒之後才會過來看他，過來也只是教訓一通挖苦一通，很少對他說點什麼溫言軟語，兩人甚至很少靠近，相處得根本不像是一對親兄弟。

　　湯悅這下子突然這麼溫柔，湯樂有點消化不了，生怕他下一秒就扇過來一個耳刮子，也不敢拿眼睛去瞧他，就這麼繃著。

　　湯悅被他這幅防備的模樣搞得很不舒服，收回了手，又挪遠了一點。

　　這氣氛安靜得有點詭異，湯悅略微有些煩躁，他起身在房子裡轉了一圈。

　　湯樂在沙發上等了一會兒，發現他進了臥室好久都沒有再出來，便戰戰兢兢地跟了過去。

　　湯悅站在落地窗前，看著窗外，下午的陽光，依舊有些刺眼，“…你七月份就要畢業了是吧？”

　　“…嗯…”

　　“畢業證能拿到嗎？”諷刺的語氣。

　　湯樂覺得他這話似是刺在身上一般，有點疼，可這事兒確實是懸，他很少去上課，門門功課亮紅燈，還是仗著他爹的一點人脈才好歹沒有被開除。

　　湯悅轉過身來看他，“不管能不能拿到，你好好考慮幾天，不想再這麼混下去的話就給我打電話，我給你找點兒事做。”

　　湯樂沒有回答。

　　湯悅也沒再理他，轉身就走。

　　湯樂本以為他是去了客廳，可是再出來一看，哪裡還有那人的身影。那人從來都是連個再見也不說，轉身就走的。

　　——

　　湯悅一刻鐘也沒有多留，直接飛回了北京。

　　他到達片場附近的酒店的時候，正是下午六點多鐘。一回到房間他就驚了。

　　宮雲清竟然還在這兒！

　　看到他推門進來，宮雲清也沒有什麼表示，只道，“去哪兒了？”

　　湯悅沒有回答他，皺著眉頭道，“你在這兒幹什麼？”

　　“等你。”

　　湯悅盯著他看了片刻，臉色漸漸變得有些玩味，舔了舔唇，“…好啊。”

　　宮雲清知道他在想什麼，也不說破，“…去吃飯吧。”

　　“你請我。”

　　“當然。”

　　兩人來到附近一家義大利餐廳，這餐廳開在臨街的一層，兩人在窗邊最靠裡面的位置落座。

　　這窗戶是單向的，外面看不到裡面，他們卻能透過窗戶看到外面川流不息的大街。

　　湯悅吃飯的時候一向很安靜，宮雲清也不說話。吃了一半，湯悅就開始走神了，眼睛望著外面，也看不出他在想什麼。

　　宮雲清就默默地看著他，過了一會兒，問道，“…想什麼呢。”

　　湯悅這才猛然回神，“沒。”

　　一頓飯吃下來，宮雲清就發現了，湯悅走神並不是在想事情，只是單純的斷片兒而已。“吃飯的時候是人類最放鬆最沒有防備的時候了。”湯悅完美地詮釋了這句話，吃著吃著就愣神，單看他的性格，確實不會想到他還有這樣的一面。

　　宮雲清覺得有些好笑，上次和他一起吃早餐倒是沒有發現。

　　大概是那次兩人都各自心懷鬼胎的緣故。

　　等餐後甜點的時候，宮雲清問，“待會兒想去哪裡玩？”

　　湯悅一愣，心道，還能去哪裡，回酒店床上嘛。

　　面兒卻沒有說出來，只別有深意地盯著他，嘴角帶著笑意，“…你想去哪兒？”

　　宮雲清卻一幅看不懂他的意思的表情，一本正經地，“去頂樓看夜景？”

　　湯悅差點噴出一口老血，夜景有什麼好看的，無非就是大廈、霓虹而已。

　　可餐後兩人卻真的去了附近一棟大廈的頂樓。

　　上到最高層，兩人下了電梯又上了一段樓梯，推開一扇門，視野便猛然開闊起來。

　　這頂樓面積相當大，一半空著，一半蓋成了玻璃房，裡面種著茂密繁盛的綠色植物，裡面靠近門口處還放著木制桌椅。

　　雖然之前不怎麼想來，但湯悅還是覺得新奇，“你怎麼知道這個地方的？”

　　“這樓是我的，東西也是我讓人種的。”

　　“……”敢情這人是專門炫富來的。

　　今天天氣好，這樓又夠高，平日在市里完全看不到的星星這個時候倒也能看見幾顆，在這寥寥幾顆星的襯托下，天空的黑色顯得很純淨。

　　湯悅扶著欄杆，仰著頭往天上看。

　　宮雲清站在他旁邊，又問，“你今天去哪兒了？”

　　“回T市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純淨的夜空的原因，湯悅倒沒有平時那種那麼…渾身都是刺的模樣了。這種問題，擱以前他是會直接忽略的。

　　湯悅正盯著一顆星看得出神的時候，猛然感覺到脖頸上貼上來一片柔軟，那柔軟很快輾轉著貼上了他的唇。

　　這種滋味對他來說已經不算陌生，好歹兩人也接過吻不止一次了，他幾乎是下意識地就開始回吻。

　　不知何時，那人的手已經探進了他的T恤裡面，也不往上也不向下，只來回摩挲著他的腰。

　　這撫摸雖然柔軟，但給人的刺激卻很強烈，湯悅很快就受不了了，一把抓住他的手，不讓他再動了。

　　宮雲清也沒有再繼續動作，只順勢扣住他的手，手指插進他的指縫，然後另一隻手扣住他的後腰讓他貼上自己。

　　身體貼在一起的那一瞬，兩人都有些戰慄，雖然隔著幾層衣物，但湯悅還是察覺出自己有反應了。宮雲清肯定也感覺到了，因為那人的手下一秒就貼在了他的拉鍊上。

　　湯悅猛然醒悟過來一般，抓住了他的手，搖了搖頭。

　　野外他也不是沒試過，但是大廈頂樓這種地點依然是太刺激了一些，雖然現在是夜晚。

　　宮雲清低笑，“怕什麼，又沒有別人。”

　　那個“怕”字一下子就刺激到湯悅了，他蹙起了眉頭，“我沒有在怕。”

　　宮雲清的手又貼了上去，“那就沒有理由不做了。”

　　不知是不是自尊心作祟，湯悅比以前更加持久了一些，釋放在宮雲清手裡之後，他便靠在欄杆上，閉著眼輕輕地喘息。

　　宮雲清盯著手裡那東西看了一會兒，然後從口袋裡掏出手帕擦掉了，擦完又裝回了口袋裡。

　　湯悅睜開眼正好看到他這動作，蹙了蹙眉頭，“真噁心，還不扔掉。”

　　宮雲清湊上去親了一下他的額頭，一本正經地，“不能隨地丟垃圾。”

　　這人自己討噁心，湯悅也不想去理會，只直直盯著他下面，“你不需要我幫忙的啊？”

　　宮雲清輕輕地笑，“這裡不合適。”

　　湯悅腹誹，給我弄完了現在倒是說這種話。可他不想在這個話題上糾纏，便偏過頭去不看他。

　　不知為何，氣氛突然就有些尷尬。

　　回去的路上，湯悅還是覺得有些彆扭，便錯了一步跟在宮雲清側後面。

　　兩人下了樓便分開了，宮雲清回市中心的家裡，湯悅叫車去了酒店。

　　本來也許兩人都是心知肚明接下來要去酒店床上的，可是臨到頭，誰也沒提，湯悅是覺得有些尷尬，至於宮雲清怎麼想，他就不知道了。

　　回到家裡，宮雲清上樓洗了澡之後就坐在沙發上看書，可是眼睛卻不由自主地去看髒衣籃裡的衣服。

　　那手帕還在西服口袋裡。

　　本來是直接讓管家差人洗了就是了，可他卻莫名地很在意。那種東西自然不是什麼有趣的、或者讓人能產生別的興味的，然而那是屬於湯悅的，是湯悅在最動情最私密的時刻留下來的。

　　宮雲清沒有辦法不去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