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結束的和開始的

　　付誠抬頭說：「方老師，我喜歡你。」

　　這樣的故事其實不會有精彩的後續，儘管付誠說出這句話的過程很突然，突然得有點精彩，儘管方雲瑤當時的反應和表情也很精彩。

　　但是事情終究只能就此打住。

　　方雲瑤身為老師有她的矜持，而且毫無疑問，她之前或現在都沒有用看待男人的眼光看待過付誠，於她而言，付誠只是一個學生，一個小孩。

　　而付誠也在說出那句話時用光了所有勇氣。

　　好在他還能唱歌。

　　付誠抱著吉他在臺上唱：「能不能讓我，陪著你走，既然你說，留不住你……」

　　唱歌的人在哭，聽歌的人也在哭。

　　能不能讓我，陪著你走，既然你說，留不住你……

　　下一首歌是許庭生唱的，他唱：「其實不想走，其實我想留，留下來陪你，每個春夏秋冬……」

　　於是場面又變得好玩好笑起來，同學們說：「原來你們倆才是一對。」

　　唱完歌下來，Apple找了個時機靠過來，貼在許庭生耳邊說：「今晚是最後的機會了哦，一會跟我走？」

　　許庭生說：「祝你一切順利……還有，你的魅力真的很大，好好把握自己。」

　　言盡于此，許庭生不是柳下惠，不是聖人，他當然也想，也掙扎，因為項凝的緣故，他才勉強扛得住。對於項凝，許庭生前世的辜負在這一世化作的是強烈的責任感和歸屬感。

　　「我屬那個還蹦蹦噠噠的小丫頭。」這一點，許庭生有時候自己想想也覺得有點好笑，但這就是執念，是他生死輪回之時正在經歷的，所以也是最深最重的執念。

　　這場分別一直持續到淩晨，黃亞明和譚青靈一起消失了，許庭生和付誠一起送了一個又一個女同學安全回家，然後兩個人走在空蕩蕩的大街上。

　　付誠說：「我準備繼續追方老師。」

　　許庭生說：「你小子真彪悍。」

　　劇情再次跑偏了，但是付誠對方老師的感情沒有變。

　　結束，也是新的開始。

　　……

　　第二天許庭生回到家裡，許爸許媽都沒去幹活，眼巴巴的看著許庭生，想問又不敢問的樣子，妹妹許秋奕倒是沒有這些顧忌，笑嘻嘻地問道：「哥，考得好嗎？」

　　「相當好。」許庭生說。

　　一家人這才重新活躍起來。

　　許庭生解下背上的書包，說：「爸，我有點東西給你看。」

　　為了最大化的激發許爸的鬥志，許庭生特意一大早把30萬塊錢全取了出來，畢竟一堆錢總是比一張卡更有說服力和衝擊力。

　　許爸還沒來得及接話。

　　撲啦啦啦啦啦啦啦啦。

　　許庭生把整整30捆百元大鈔一股腦兒倒在桌上。

　　「這裡一捆一萬，總共30萬，爸，咱們去把那個大廈底層拿下來吧。」許庭生說。

　　許媽一個箭步沖出去關上門，把指頭豎在唇邊，低聲道：「小聲點，小聲點。」然後整個人開始手足無措起來。

　　許爸要冷靜一些，伸手摸了摸桌上的錢，對許庭生道：「這麼多錢，哪來的？」

　　「我賣複習資料給出版社賺的。」

　　許庭生緊接著把事情從自己被懷疑作弊，開交流課，到方雲瑤論文發表，出版社聯繫自己……原原本本，仔仔細細的講了一遍。

　　「你的資料，這麼值錢？」許媽不敢置信的問道。

　　許庭生點點頭，解釋道：「媽，你想啊，我用自己的學習方法一個月進步到年段第11名，你說我的方法厲不厲害，值不值錢？」

　　「那也太多了吧，你就一個學生，還有，不用分你那個方老師一份嗎？」

　　「方老師那裡在複習資料上掛了名，只要這份資料火了，以後她能賺的只多不少，而且是名利雙收，這個你不用擔心。

　　至於我的資料為什麼那麼值錢，你別拿咱們一個小小的麗北縣去衡量，這份資料是要全國發行的，外邊大城市有些家長為孩子請家教一年就花幾萬呢，你說這資料出版社最後能賺多少？」

　　許庭生解釋完，許媽思索了一會兒，換了神情。

　　「虧了，虧了，傻兒子，你應該拿5萬塊錢和那個百分之五啊，那錢才是活水啊，源源不斷的。」

　　果然老媽也是很有生意頭腦的，很快理清了其中邏輯，就連許爸都在一旁點頭，贊同許媽的觀點。

　　許庭生想了想，也該給老爸一點壓力了，於是說道：「沒什麼虧的，因為我相信有了這30萬成本，老爸能賺更多。」

　　這句話讓許爸呆住了，沉默了一會兒才道：「我試試。」

　　許庭生知道老爸的性格，他說出口的雖然只是「我試試」，但心裡的決心已然堅若磐石。這是一個18歲就已經出來辦廠的男人，這是一個壓抑不甘了十餘年的男人，他曾經意氣風發，曾經豪邁大方，曾經給了半個村子的人工作……

　　也曾經埋頭田間，辛苦勞作，壓抑夢想與豪情，只為了妻兒安穩。

　　而今，他決定捲土重來。

　　許爸下了決心之後雷厲風行，當天下午，他就去了麗北縣城瞭解商鋪價格，尤其是金城大廈的出租情況。

　　另一邊，許庭生眼巴巴看著老媽把30萬塊錢一分不剩的存了，死乞白賴才要到了幾百塊。

　　「早知道就偷藏一點了，雖然30萬比29萬什麼的震撼力要大一些。」

　　許庭生也需要錢，因為他已經迫不及待要去岩州，去看項凝，如果說高考的結束是新生活的開端，那麼項凝就是許庭生新生活中最重要的部分，哪怕不能靠得太近。

　　許庭生有一種奇怪的感覺，仿佛沒有了項凝，也就沒有了這一世的自己，她是維繫許庭生前世今生的一根紐帶。

　　真的要割裂開來看的話，現在許庭生其實不可能愛上那個才14歲的小丫頭，他愛著的是前世的項凝，是自己曾經至死仍念念不忘的愛情。

　　但是項凝仍然是項凝，所以許庭生也還要做那個許庭生，生活可以改變，命運可以扭轉，但那份感情不能變，一旦變了，許庭生不知道自己除了家人之外還有什麼可追尋的，他對財富的執念確實存在，但並沒有那麼大，真正可以讓他覺得自己在這一世活得有意義的，只有家人和項凝。

　　……

　　當晚許爸回來之後，許庭生不得不推遲了他去岩州的時間。

　　金城大廈的招租其實已經開始了，只是因為前段時間的非典才顯得有些悄無聲息。

　　第二天，許庭生和許爸一起去了縣城。

　　許爸騎著車直奔金城大廈而去，但是被許庭生拉住了。

　　帶著老爸，許庭生先去了手機賣場，一人買了一個手機。許庭生給許爸選的是諾基亞第一款3G手機，剛剛上市的諾基亞6650，而他自己，選的是和前世第一部手機一樣的諾基亞1110。

　　許庭生對諾基亞6650沒什麼太深的印象，之所以選它，買的就是要那個新和貴，至於諾基亞1110，他的印象就太深刻了，這簡直就是集諾基亞所有優點於一身的一款神機，簡單易操作，樸實大方，當然還有最重要的，也最符合大眾對諾基亞的認識的是，它的堅不可摧。

　　前世許庭生買下人生中第一支手機其實已經是大二的時候了，那時候家裡的情況讓他成了大學班級裡最後一個擁有手機的人，而那台諾基亞1110也陪著他一直到大學畢業。

　　其實許庭生並沒有很寶貝那台手機，它在許庭生和女友吵架的時候被從圖書館3樓扔下來過，甚至被從疾馳的汽車上被扔出來過，但是每次撿回來拼一拼照樣能用。

　　諾基亞1110，就是這麼強悍。

　　辦完手機卡，許庭生又帶著許爸買了一雙600多塊的皮鞋和一身1000多塊的襯衫西褲，要不是6月天熱，許庭生一定會拖著老爸再買一套西裝。

　　隨後，父子倆又一起剪了個頭髮。

　　許爸本就長得很帥，這一收拾，除了那雙依然粗糙的手，全身上下再沒有半分先前的模樣。令許庭生意外的是，整個過程，刷刷的花錢，許爸竟然沒有任何一絲抗拒，要知道，這些年來他可是連過年衣服都捨不得買。

　　許爸掏錢買了一包軟中華，分給許庭生一根，說：「抽吧，你媽媽早聞出來了，別抽多就好。」

　　許爸給許庭生點煙，許庭生緊張得擋火的手都在發抖，不管他的心理年齡有多成熟，在許爸面前都是容易緊張的孩子。

　　「瞧你這點出息」，許爸笑著說，「是不是很好奇我今天為什麼都聽你的？」

　　許庭生點點頭。

　　許爸挽了挽衣袖道：「其實貴的衣服家裡也有一套，只是過時很多年了……我知道你這麼做的用意，其實這套行頭在今天沒太大必要，今天的事，哪怕我們父子倆穿得乞丐一樣，用錢說話就夠了。

　　我之所以還是聽你的花了這些錢，是因為這些東西就算今天不必要，後面還是用得上的，商鋪租下來以後，我去外面談貨源、招人，去這局那局的辦證拿執照，就真的需要弄弄門面了。」

　　許爸一番解釋，讓許庭生對老爸又多了幾分信心，許爸說的沒錯，跟供貨商的談判，招攬真正可用的中上層員工，特別是跟那些政府部門打交道，這些事辦得順不順利，跟老爸身上的氣場，展現出來的氣勢，關係尤其大。

　　這還是一個很需要裝的年代，一些皮包公司的老闆穿身西裝夾個包，就能從一些落後縣市騙走幾個大項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