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那一場兵荒馬亂的表白（二）

　　用漸海科技大學教練的話來說，岩大這球踢的連臉都不要了。

　　岩大教練回答他：「誰在乎？……你以為我們學校這滿操場的妹子有超過三個懂球的嗎？看看，她們看得多開心。」

　　妹子們確實看得很開心。

　　一方面過往一直被屠殺的岩大上半場始終沒有丟球，她們又不懂什麼控球率、攻防轉換，覺著沒丟球就是就是勢均力敵，岩大進步了。

　　另一方面，場上人紮堆密集，時不時就有三四個雙方球員摔成一團，各種姿勢交疊在一起，腐女看了直呼勁爆，其餘女生也能看出個熱鬧有趣來。

　　這場比賽，很歡樂啊。

　　上半場的比分維持在0:0，下半場剛一開場，漸海科技就換上了一名一米九十多的高中鋒，這預示著漸海科技準備全面放棄配合，打長傳沖吊了。

　　岩大教練沖替補席勾了勾手指頭，許庭生身邊站起來一個兩米多的巨漢，人是從校籃球隊借的，主力中鋒。打籃球絕對是好手，足球嘛，也不能說完全不會，會一點，真的就一點。

　　最初教練把人借來的時候，大家都以為是弄來打門將的，但是……不是。

　　「上場，看死對面新換上場的那個高中鋒。」教練對籃球隊中鋒說。

　　中鋒抹了抹汗：「教練，我真不行，我，怎麼防我都不知道。」

　　教練皺了皺眉頭：「我問你，平時你打籃球怎麼防對面中鋒的？」

　　「抬手，拿身體頂他。」

　　「就這麼幹，別上手，然後頂他，他人到哪你到哪，然後拿胸頂他……頂死他，這就行了。」

　　中鋒是個實誠人，上場之後嚴格的執行了教練的要求，高舉雙手，挺著兩塊碩大的胸肌滿場追著對方的高中鋒瘋頂，有球頂，沒球也頂，在前場，頂，跑回中後場，追過去頂。

　　響哨，有人受傷，漸海科技的中鋒趁機到場邊喝幾口水，岩大那位上來了，挺胸，「嘿！」結結實實的一頂……那位差點直接一口水嗆死。

　　要說對方的高中鋒，放足球場上算高大，但在岩大校籃球隊主力中鋒面前，整個還是小了一號，下半場被教練寄以厚望，躊躇滿志的上場，打算建功立業呢，結果被滿場追著頂，頂得如同一朵嬌花在風中搖曳。

　　這他媽犯規吧？漸海科技抗議。

　　裁判面無表情的跑開，不犯規……一個籃球場上的老油子，犯規哪裡是那麼好抓的，你不使力的時候，他就貼身輕頂，看著動作一點都不大，卻力量十足，你要接球？那就合理衝撞了，或者一起起跳空中合理身體接觸，你跳得過我？撞得過我？

　　太欺負人了，漸海科技的高中鋒都快哭了。

　　腐女們簡直太激動了，這……簡直就是現場大片啊，一時間，滿場都是春意蕩漾的尖叫聲和笑聲。

　　全場比賽結束，0:0，岩大這邊就換了一個人，許庭生始終沒有上場。

　　看臺上陸芷欣的室友問她，這可怎麼辦？

　　陸芷欣說：「放心，還有加時賽呢。」

　　加時賽開場第一分鐘，漸海科技開球到自己的半場，回撤的10號明星前腰接球，這位曾入選過漸海省校園足球聯賽最佳陣容的漸海科技大學校隊隊長，在這一刻終於展現自己的價值，直接來了一記魯伊科斯塔式的35米長距離貼地直塞，驚呼聲中，皮球……貫穿岩大整條中場防線。

　　漸海科技9號前鋒速度奇快，連接球帶過人，高速推進，殺向禁區……

　　「放倒他，放倒他。」

　　岩大這邊，教練加上整個替補席都在狂喊。是的，這是唯一的辦法，在他進入禁區之前不惜代價放倒他，哪怕有人因此紅牌下場都沒有關係，少打一人，那就收得更徹底，把人都往禁區線上堆，依然有機會將比賽拖入點球大戰。

　　但是如果丟球，以岩大的場上陣容、能力和體力狀況，反撲出去的結果只能是丟更多球。

　　場上的隊員都聽到了，他們也是一樣的想法，三人連續飛鏟，9號中鋒避過了第一個，第二個，沒避過岩大校籃球隊中鋒從側面撲來的龐大的身軀，那根本就不是飛鏟，那是籃球場上飛身場外救球的動作。

　　漸海科技9號前鋒被攔腰撞飛，整個人如同被龜派氣功擊中，弓身收腹在空中飛翔，儘管最後他飛進了禁區，但是犯規的地點，是禁區外，禁區線上。

　　任意球加紅牌，沒有任何異議。

　　中鋒下場的時候受到了英雄般的歡呼，就跟他在籃球場上來了一個力拔千鈞的隔人劈扣似的。

　　「我還真有點喜歡上足球了。」中鋒在替補席上坐下的時候說。

　　許庭生連同其他幾位替補都是一臉的驚慌，畢竟，誰都不想在以後的訓練，分組對抗中被他追著頂。

　　很快，大家就重新把目光投向場上，還有一個任意球，禁區線上的任意球。

　　教練完成第二次換人，換上一名中衛，換下一名體力不支的中場。

　　岩大排出了6人人牆，剩下3個人負責盯人。

　　主罰的是漸海科技的10號明星隊長，閒庭信步般的擺球，後退，帶著滿滿的自信，輕巧的助跑，出腳……皮球劃出一道美麗的弧線……直掛死角。

　　0:1。

　　岩大苦苦支撐了90多分鐘，甚至被罰下一人，拼盡一切要將比賽拖入點球大戰，希望就在眼前……然後，被這輕巧的一擊，曼妙的弧線……擊碎。

　　漸海科技10號沒有狂奔慶祝，站在原地高舉雙手，然後，微笑著，轉向岩大這邊的啦啦隊和主看臺，輕輕的，將一根食指豎在唇邊：「噓」。

　　這個意思是：閉嘴。

　　剛剛還在為中鋒歡呼的看臺觀眾和80多人的啦啦隊方陣，鴉雀無聲，不是誰想聽話的閉嘴，是失落，絕望，讓人不由自主的沉默。

　　沉默過後，是謾駡，鋪天蓋地的謾駡湧向漸海科技的10號隊長。

　　不是因為他進球，是因為這個慶祝動作，太羞辱人了。漸海科技10號面對謾駡，露出一個嘲諷意味十足的微笑，攤開雙手聳了聳肩：Who Care？

　　謾駡解決不了問題，要找場子也只能在場上找回來。

　　所有場上場下的隊員都將目光投向教練，其實，教練也憤怒，剛剛他罵的比誰都凶，但是面對隊員們詢問的目光，他深吸一口氣，做了一個雙手下壓的動作。

　　穩住，繼續死守。

　　加時賽還有20多分鐘，現在還不是搏命反撲的時候。這場比賽進行到現在，完全靠奔跑跑出局部人數優勢在支撐的岩大場上球員體力已經完全不如對方，而且少打一人，過早反撲，只能是被打成篩子。

　　只有保證不繼續丟球，岩大才有機會在最後10分鐘，甚至5分鐘搏命一擊，儘管，成功的機會很小，很小。

　　同仇敵愾，眾志成城，岩大場上幾乎所有球員都在體力幾乎完全耗盡的情況下拼死支撐，一次次奮力解圍，一次次連滾帶爬的堵截，不斷有人倒地抽筋，他們不是在拖延時間，是真的耗盡了最後一絲體力。

　　「教練，換人吧。」場上隊長向著場邊呼喊。

　　岩大還有最後一個換人名額，但是，面對隊長的呼喊，教練狠心，面無表情的搖頭。

　　許庭生明白，這個換人名額教練要留到最後反撲的時候才會使用，最後換上一名進攻隊員，去殺對方一個措手不及。

　　這是岩大唯一的機會，博浪一椎。

　　球場看臺又沉默了，場上的一切像是無聲的戰爭電影片段，沒有硝煙，但是有好似戰火下翻滾衝鋒的身影。

　　女孩子們可以看不懂足球，但他們看得懂場上球員咬牙堅忍的表情，看得到那些連滾帶爬的動作，看得到他們眼睛裡的怒火……也聽得到那些為了鼓起最後一絲力量而不由自主發出的嘶喊。

　　為了洗刷恥辱，岩大的場上球員在拼命。

　　從漸海科技的10號對著整片看臺豎起食指，示意「閉嘴」那一刻開始，岩大校足球隊就是罪人，是令整個岩大被人羞辱的罪人。

　　他們輸過1:4，甚至輸過2:11，但是都不如今天這般恥辱。

　　因為今天，滿場數千名岩大觀眾，還有寒冬裡站立了兩個小時的岩大啦啦隊80多人，被人示意「閉嘴」，卻只能沉默……

　　岩大，被人欺負了，被人羞辱了。

　　岩大的女生被人欺負了，羞辱了，這個時候，岩大的男生們呢？

　　岩大校隊的罪，每個人都想親手洗刷，但是，兩支球隊的水平差距實在太大，再加上岩大這邊體力耗盡，比分落後，少打一人，場上的局面……他們只能苦苦支撐，似乎……毫無機會。

　　這是帶著絕望的掙扎。

　　感性的女生們開始掉眼淚，感染著身邊本身不那麼感性的其他女生們，甚至男生們，雙眸中都有水光閃動。

　　加時賽還有15分鐘，雙方交換場地，教練揮手示意岩大替補席上剩下的所有未上場球員起來熱身。

　　許庭生在看臺下慢跑，加速跑，衝刺跑。

　　黃亞明趴在欄杆上，俯下身來說：「草，你們學校愣是把一場本來根本沒懸念的球賽演成悲情戰爭大片了，媽的現在連我都想站在你們這邊了。」

　　這個沒有一點學校歸屬感，榮譽感的傢伙，許庭生懶得理他。

　　原本許庭生想的是在場下坐一整場，躲過那場令他無語的表白戲碼，但是，歸根到底許庭生是一個熱血的人，此時場上的一切已經點燃了他的熱血。

　　他想上場，想進球，什麼表白戲，什麼玫瑰、陸芷欣……什麼都不重要……只有去當一個熱血戰鬥的岩大男人，才是最重要的。

　　許庭生又一次慢跑經過，黃亞明繼續說著：「快上場啊，去進一個，進一個，你就是你們岩大的英雄……全場每個女人都會哭天喊地要嫁給你，你信不信？」

　　付誠走過來搬開唧唧歪歪的黃亞明，握拳對許庭生喊：「許庭生，你他媽上啊，去幹死他們。」

　　還剩10分鐘，一直沉默的岩大教練突然招手，用最大的嗓門，像下令最後一個戰士去決死衝鋒一樣呐喊：「許庭生，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