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7章 王的背影

　　「我還記得互誠的第一位註冊家教，是琳琳一起勤工儉學的朋友……」

　　「記得，有一天我起床，發現平臺終於有了兩名註冊家教……」

　　「我也還記得，平臺達成第一份家教意向的那天，琳琳興奮的打電話給我……儘管事實上，我們當時一毛錢都還沒有賺到……」

　　「互誠的第一次正式會議，我們三個一起吃了個小火鍋，飯是我做的。」

　　說到這裡，許庭生把話筒放下來，然後，把兩手的袖子都往上捋起來一些，就好像他真的，要穿著這麼一身高檔定制西服，開始做飯……

　　台下響起低低的笑聲。

　　許庭生依然坐在舞臺邊緣，兩條腿蕩在半空，他順手扯了一把領帶，又把白襯衫的扣子解了一顆，領帶變得有些歪，有些垮……

　　他的樣子，看著隨性了許多，也似乎提醒了大家，他的年齡，他才大三。

　　二十二歲的許庭生已經有太多舊事可以說，他本就是感性的人，他其實，時常懷念那段日子。

　　他說：「發傳單那天下大雪，後來，我們在市區廣場堆了一地的雪人……我有一個朋友，她從外地趕來，站在漫天大雪裡，把別人丟在雪地裡的傳單又撿起來，拿袖子擦乾淨，再滿面笑容的發出去……」

　　台下的人如果知道，許庭生口中的這個朋友，是Apple岑溪雨，會場估計要炸一次，記者們估計得激動死，但是，知情的終究是少數。

　　偏偏這個少數，此時都沒有嬉鬧和八卦的心情。

　　老歪和李琳琳抬頭看著許庭生，表情在笑，因為他們知道，此時，有很多人在觀察他們倆的反應。

　　在場上千人，大部分都不曾經歷過互誠的起步階段，而這些故事，因為許庭生不常說話的關係，他們之前也不曾聽說。

　　可是，明明笑著的兩個人，眼眶卻已經通紅，水霧升騰。不管是最初最艱難，攜手並肩的階段，還是後來兩個人被迫退出互誠管理層，他們都不曾有過這樣的情緒……

　　因為他們信任許庭生，也始終做著一直追隨他的準備。他們也許想過，有一天，自己對於許庭生來說再沒有任何用處，但那無所謂，他們可以努力，可以從底層做起……

　　他們只是想不到，會有這麼一天，離開的人，是許庭生。

　　若不是李琳琳及時打電話給許庭生，老歪前幾天就已經砸了陸芷欣的辦公室……

　　「現場有多少人去過河岸民居？」許庭生問。

　　台下零星的有人舉手，大部分互誠中高層，還有小部分員工。

　　許庭生點了點頭，示意他們把手放下，然後說：「那棟破房子後來我們買下來了，但是只做了加固，沒有翻建……它如今看起來依然破落，因為我希望它一直保持那個樣子，因為它代表著互誠的過去……」

　　台下許多人在點頭，儘管他們中的大多數，第一次看到的時候，都曾被那幢疑似危房嚇了一跳。

　　「互誠現在估值多少？」許庭生又問道。

　　「十億。」

　　「十五億。」

　　「……」

　　數字越喊越高。

　　其實目前市場給出的估值大致十億左右，但是互誠內部的人，不認可，他們最清楚自己公司的潛力，知道一旦互誠完全邁開腳步，這個數字會以恐怖的速度增長。

　　而這，其實只用了兩年多時間而已。

　　「2004年的新年，因為我遇到一點困難，有人用兩百萬，買下了互誠……15%的股份。」

　　許庭生手杵著額頭說完。

　　會場「轟」一聲，議論紛紛。

　　因為，太……羡慕嫉妒恨。兩年前的兩百萬，換來今天近兩億的回報，不管是眼光好，還是瞎貓碰死耗子，都足以讓人咬牙跺腳的驚歎。

　　方橙和方余慶也在場，方橙得意的看著許庭生。

　　許庭生沒有把方橙指出來，接著說：「其實這個投資人本身一點都不重要，她拿了這兩百萬之後，基本就屁事沒幹……」

　　方橙咬牙，瞪著許庭生，偷偷比中指。

　　許庭生視而不見，表情認真的繼續說：

　　「不過，她為互誠帶來了一個人，時至今日，我依然認為，這個人的出現，是互誠的整個發展歷程中，意義最大，最重要的一件事情，這個人，叫做陸芷欣。」

　　掌聲中，驚歎聲中，所有目光都向陸芷欣聚集。

　　陸芷欣後來進互誠的名義，確實和方橙有關，只是許庭生省略了之前的一段。他的這段話，其實打破了很多人內心的一個疑問，許庭生和陸芷欣之間，到底是否存在矛盾鬥爭？

　　陸芷欣笑了笑，然後很快恢復表情，平靜、沉默。

　　她知道許庭生為什麼這麼說，知道他在做什麼，互誠突然出現這樣的人事變動之後，不管是外部還是內部，對她的猜疑其實都很多……許庭生在替她解困，鋪墊，穩定局面。

　　他越是這樣，她就越痛。

　　「陸總對互誠的貢獻，我想不用我多說，譬如互誠面對的第一次重大挑戰，來自一個叫做張興科的混蛋，這事你們都聽說過吧？」許庭生笑著問道。

　　台下紛紛點頭，互誠經歷過的幾場戰役，經常被老員工驕傲的提起，所以，絕大部分人都有聽說。其中有一部分人，他們還知道後來張興科臨場挖角互誠盛海分校的事。

　　所以，那個叫做張興科的傢伙，絕對是整個互誠上下，最討厭，最恨得牙癢癢的一個人。

　　「那一次，我不在，是陸總獨撐大局。」許庭生說。其實那次，許庭生是做好了安排後離開的，但是現在他把功勞都算在了陸芷欣頭上，目的自然還是一樣。

　　陸芷欣已經不敢再看許庭生。

　　「後來，又有過學優教育、有信同城……互誠面對過很多困難，但是一次次挺了過來」，許庭生頓了一下，沉聲說，「謝謝芷欣，謝謝老歪，謝謝琳琳，謝謝方橙，謝謝唐校長……謝謝，每個人。」

　　他從地上站起來。

　　「好了，老傢伙的絮叨，到此為止。」他說。

　　所有的目光都看著他，所有人，都是安靜的。

　　「我喜歡互誠，」許庭生沉默了片刻，舉起話筒，緩緩說，「我希望，你們也喜歡。」

　　這一天，他一直在用說笑的方式說話，直到這一刻，簡單的一句話，終於，每個人都看到了他眼裡含著的淚水，這是他一手創建的公司，是他夢開始的地方……

　　而今天，他要告別這裡。

　　有人開始跟著掉眼淚，比如老歪、李琳琳、甚至方橙……還有互誠的老人們……感性的女孩們……許多人……

　　更多的人開始鼓掌，掌聲，久久不息。

　　「芷欣。」

　　許庭生朝陸芷欣招了招手。

　　陸芷欣上臺，走到他身邊。

　　兩人握手，這像是一個交接儀式。

　　「以後就辛苦你了。」許庭生說。

　　「我會努力，不讓你失望。」陸芷欣說。

　　記者在場，兩個人都儘量保持平靜。

　　鬆手，擦肩而過……

　　陸芷欣就那麼定在那裡，一動不動。

　　許庭生揮了揮手，向舞臺一側走去。

　　記者們舉起相機，等待那張他們期待已久的背影照片……預想中，一個落寞退場的背影……

　　但是，當他們準備按下快門，正向前走著的許庭生，腳步未停，背身，在腦後一側，揚起了他的右拳，堅定的，舉在那裡，直到他走進幕布。

　　這個背影分明那麼堅定。

　　甚至公司的小姑娘們覺得，帥炸了。

　　這樣的退場，似乎不是預想中的樣子，但是記者們手裡的相機……快門依舊按了下去。因為，這或許是一張更好的封面照片……

　　「我們喜歡互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