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5章 醜八怪

　　徐勝是泡妞高手，而且除了砸錢，還喜歡玩深情和浪漫。

　　據說他大一剛入學，為了泡一個學姐，曾經用玫瑰花和偷拍女孩的照片系在一條繩上，這條繩子的一頭出現在女孩某一次下課的教室門口，另一頭，延伸整整四層樓，一直到他停在樓下等候的車門旁邊……

　　那位學姐就這麼被感動了，熱淚盈眶的投入他的懷抱，然後，被玩了兩個月，厭了，丟了。

　　「答應他，答應他。」

　　跟著徐勝自己的一幫人，台下不嫌事大的人們，已經開始瞎起哄。

　　這陣仗……不好對付……

　　許庭生轉頭看了看張寧朗，他其實也很緊張，但還是努力給了許庭生一個微笑。誰能想到，這種浪漫或熱鬧，偏是最安靜踏實，習慣平淡的他，不得不去面對。

　　好在，直到主持人不得不再次上臺繼續流程，這場表白從女主角的角度來說，依然冷場。

　　寧夏也不生氣，就坐在一群同學裡，聊天，微笑，仿佛並不關心。

　　她的心情也不壞，因為在她心裡，關心的是另外一件事情，另一個人，想想連牽手都會緊張得滿手是汗張寧朗，一會竟然要為她上臺表演，她就滿是甜蜜和期待，還有，會覺得有趣，忍不住就把笑掛在了嘴角。

　　徐勝顯然誤會了這樣的笑容。

　　「我知道現在要你做決定很難，一會還有人要為你演出」，徐勝給自己找了臺階，很紳士的說，「那我等。我知道，也許他們會找來很好的樂隊，畢竟他的室友，那位許同學，很有錢……但是，我只想說，希望那不會是一場毫無誠意的演出。」

　　徐勝小聰明是足夠的，他知道如果張寧朗這邊真的找來輪回，那麼在演出質量上，他絕對無法相比，所以他用幾句話，輕鬆轉移所有人的判斷標準：誠意。

　　他還特意烘托，暗指張寧朗這邊哪怕請出輪回，演出再精彩，也只是因為「有錢」而已……不關誠意的事。

　　這樣，哪怕不能贏得寧夏，徐勝也會贏得認可和口碑。

　　對他來說，這個層面的贏，其實也很重要，何況對手加了一個許庭生，這種情況下，一旦獲得更多認可，那麼心理上的滿足感，加上自身形象的大逆轉，都意味著他獲得了某種程度的成功。

　　顯然，當場很多人被他這麼一引導，都忘了，明明徐勝自己才是最愛炫富，剛剛也在炫富的那個。

　　誠意？

　　什麼是誠意？

　　輪回出場唱首老歌，當然是很棒的演出，但是「誠意」，有缺吧？

　　徐勝把輪回推到了必須唱新歌的牆角，而且還要切合情境……

　　他並不認為，許庭生能讓輪回做這麼多。輪回，出了名的難搞。

　　就這一點而言，觀眾們顯然都很樂意站在徐勝這一邊，做一回輪回新歌發佈的見證者。

　　還有，在在場觀眾眼中，最期待的演出當然是輪回，最好是新歌，但是關於這場「感情糾紛」，最關鍵的其實不在輪回，在那位男主角自己，他真的就靠跟許庭生是室友，由許庭生出頭，靠花錢解決問題？

　　那何來誠意？

　　所以，不管輪回演出再好，也不管寧夏會作何選擇，在這些並不知道太多內情的觀眾眼中，在日後更沒有多少人會去追究是非因果的岩大校園裡，張寧朗需要靠自己的表現去贏得認可。

　　徐勝營造出來的這種局面，在不知演出具體內情的許庭生看來，確實有些讓人為難，接下來的付誠和張寧朗，真的壓力不小。

　　許庭生身邊，小項凝轉過頭看著他，說：「我也要。」

　　「什麼？」

　　「演出，表白呀？」

　　「……有過啊，那次，我去把你們學校的十周年校慶都快搞成普天同慶了，你忘了啊？」

　　「可是那次你都沒有表白。」

　　「……」

　　……

　　……

　　迎新晚會的演出終於回到了正軌，各種形式的表演在繼續，笑聲、掌聲，不斷響起。其間還有兩場大一新生之間的表白，不出意料的都獲得了成功……

　　一切都很不錯。

　　但是又好像，總是缺了點什麼。

　　從時間上看，晚會離結束已經不遠了。

　　「不會另一方根本不接招吧？」

　　「啊？那也太慫了吧？那就算女孩還是跟他，他也不好看啊？說不定感情還會出現裂縫。」

　　「聽說那本來就是個很普通的男生好不好，很多人都說他配不上那個長辮子寧夏的……」

　　「我才不管那些，關鍵是，輪回……沒了啊？」

　　「好像演出流程表上真的本來就沒有啊。外面傳的，也只是說有可能，許庭生學長會幫忙請到輪回，都是猜的……」

　　「啊，我不要……」

　　「許庭生學長不就坐那裡，你去問噶。」

　　「不敢……」

　　現場的情況，已經到了主持人每次上臺，觀眾們都死死盯著他們的嘴巴，期待從他們嘴裡聽到「輪回」兩個字的程度。

　　只要不是，就是一片歎息。

　　又一次，主持人走上舞臺，幾句串詞過後，短暫停頓的片刻，台下觀眾們全都安靜下來，集中精神等著聽他們報出下一個節目。

　　「下一個節目……」女主持看了看手裡剛接到的白紙條，「《醜八怪》。」

　　主持人連表演者是誰都沒說，就這麼下場了。

　　一片噓聲。

　　《醜八怪》是什麼？相聲？小品？雙簧？小丑表演？……「別鬧好不好？」……「我們不要啊」……「我們要輪回啊」……

　　舞臺燈光突然間全部暗下來。

　　腳步聲。

　　片刻安靜。

　　兩束追光打下來。

　　兩個人。

　　……震天響的掌聲，歡呼聲，呐喊聲……「輪回」、「輪回」……

　　原來，《醜八怪》是首歌，來自輪回……那麼，就是新歌。

　　「輪回」……

　　「輪回」……

　　沒有抱在手裡的吉他。

　　沒有帥氣的空軍夾克。

　　只有兩件普普通通的襯衫，兩個一片黑暗中，站在追光裡的男生。

　　但是，沒關係，這些都不重要。

　　這就是輪回。

　　因為，誰都認識，他們臉上標誌性的半臉面具。

　　還有前奏過後，其中一人剛剛開口的那一句：

　　「如果世界漆黑，其實我很美。」

　　輪回主唱的聲音，溫暖，乾淨……

　　每個人都熟悉。

　　如果世界漆黑，其實我很美——這是「醜八怪」的獨白，是被否定者的聲音，在說，何必這樣評價我，在你看到的我的平凡和醜陋之下，有你看不到的美好。

　　張寧朗並不醜，只是普通，相貌普通，性格普通，才華普通……一切都那麼普通。

　　但是，他確實一直在被否定，當他身邊站著長辮子的寧夏，當寧夏的光芒越來越耀眼，越來越為人所知，他的普通就變成了一種罪，人們總是在說，他太普通，他不配……

　　其實，這又不單是張寧朗的自白，還有許多一樣平凡、普通，一樣習慣被否定多於認可，漸漸學會了自卑的男生、女生……

　　他們，又何嘗不想要一份更公平的目光。

　　既然沒有。

　　不如世界漆黑，人與人之間，反而能觸得更深。

　　只一句，伴隨著付誠溫暖的聲線流出，便有人被觸動，然後沉默。

　　因為這世界的大多數，其實都並不耀眼，都只是普通。